第十七章吵架的艺术，和以吵架促和睦的艺术
圣骑士团团长布鲁姆将军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将军本人站在厚重的橡木办公桌旁，一份被揉得皱巴巴的《金亚珀晚钟报》被狠狠摔在桌面，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他脸色铁青，指着那份报纸，又猛地指向站在桌前、身姿笔挺却面色紧绷的史蒂夫·罗杰斯，声音因极力压抑怒火而显得有些嘶哑：“看看！都不用等到明天马特·默多克带着正式公函和日报上门！仅仅是晚报，就已经开始了！‘圣骑士团公正受质疑’！‘无辜平民求告无门’！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史蒂夫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目光直视前方，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将军，这只是一家小报的捕风捉影，不具备权威性。”
“就因为它是见鬼的小报！”布鲁姆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墨水瓶都跳了一下，“所以一夜之间，金亚珀城所有酒馆、沙龙、厨房里，那些无所事事的平民谈论的都会是这个！他们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你！你到底为什么不给他证据？！你知不知道那个盲人律师有多难缠？！他在审判庭上把贵族们耍得团团转的时候你还在边境啃沙子呢！”
史蒂夫依旧目不斜视，语气硬邦邦地回答：“我不知道他有多难缠，将军。我刚从东部战线轮换回来。不给他调阅卷宗，是因为这是您亲自下达的命令：未经您的许可，任何人无权接触此案核心资料。”
布鲁姆气得几乎要仰倒，手指颤抖地指着史蒂夫：“你——！你说什么？！我那是——”
就在这时，桌上一个不起眼的通讯水晶闪烁了几下，传出尼克·弗瑞冷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罗杰斯队长，斯塔克公国是此次袭击事件的直接受害方，从法律程序和后续可能的联合行动角度考虑，他们迟早有权看到部分不涉及最高机密的调查结论。封锁资料并非长久之计。”
史蒂夫转向水晶的方向，语气依旧坚定，带着军人特有的直线思维：“弗瑞会长，如果斯塔克公爵利用我们内部调查的细节，反过来针对圣骑士团甚至军方进行渗透或势力扩张呢？我们必须防范这种风险。他的‘告死公爵’名号并非空穴来风。”
通讯水晶那头沉默了几秒。等声音再次响起时，却转移了话题：“将军，我有个提议。让罗杰斯队长暂时借调到神盾如何？此次袭击事件，我们高度怀疑有九头蛇在暗中参与并提供技术支持。罗杰斯队长在东部战线与九头蛇的残党交过手，有丰富的应对经验，他对我们下一阶段的清剿行动会有很大帮助。”
布鲁姆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把史蒂夫调走确实可以暂时避开马特·默多克那个难缠的律师，但神盾……那边难道就不需要和那位律师打交道了吗？
弗瑞仿佛明白他的心思，直接补充道：“我这边主要负责与波茨女伯爵进行高层对接和谈判。罗杰斯队长过来后，将专注于外部行动和战术规划。”——意思是，不会让他有机会出现在默多克面前。
布鲁姆明显松了口气，脸色缓和了不少：“那……也好。罗杰斯，你准备一下，即刻前往神盾报到，听从弗瑞会长的安排。”
“是，将军！”史蒂夫敬了个礼，尽管眼神中仍有不赞成，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一关上，布鲁姆也即刻切断了与弗瑞的通讯，几乎同时，他启动了桌上另一个更隐秘的通讯法阵。微光闪烁，光幕中显现出的，却是身披黑红色战甲、气息冰冷的夜魔，以及在他身旁、面色严肃的哈皮·霍根。
布鲁姆的脸上露出了真正的、放松的笑容：“夜魔先生，霍根先生。按照约定，明天默多克律师会拿到他想要的那部分‘证据’。”
夜魔的声音经过处理，低沉而平稳：“明天的《金亚珀先锋报》头版，将会是罗杰斯队长因卓越战功被紧急调任神盾重要岗位，以及将军您如何力排众议，坚决支持平民的合理诉求。并再次公开强调圣骑士团永远服务于光明与人民福祉。”他顿了顿，“霍根先生确认此版内容。”
哈皮·霍根沉稳地点了点头。
布鲁姆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很好。此外，圣骑士团对斯塔克公国的军用炼金材料采购份额，将从下个季度起永久性提高一成。原属于基里安名下的所有份额，也将作为此次事件的补偿，全部转移给斯塔克公国。”他语气轻蔑地补充道，“这种劣迹斑斑、技术不合格的供应商，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通过审核的……或许是‘一些老家伙’老眼昏花了。后天议会召开时，我会正式提出对此事进行质询调查。”
夜魔微微颔首：“斯塔克公国将全力支持您的质询案。霍根先生会确认。”
哈皮再次点头。
夜魔继续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未来，如果您在其他方面也需要支持性的投票，比如……在不太遥远的未来，联盟若是不幸卷入某场冲突，需要任命一位足够坚定、经验丰富的最高军事统帅时……”
布鲁姆屏住了呼吸，眼神锐利起来。
夜魔清晰地说完：“斯塔克公国，以及其掌控的议会票数，也将全力支持您。”
哈皮重重地点头，表示绝对确认。
布鲁姆忍不住露出一个充满喜悦和野心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那么……公国目前，有什么需要我这边提供‘支持’的吗？”
夜魔似乎早就等着这句话：“有一些斯塔克公国的……‘手工业者’。”他刻意加重了这个词，“他们犯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错误，不幸被某些执法机构误认为是‘非法的炼金师’而扣押。他们迫切需要您的公正和赦免。”
布鲁姆立刻答应：“给我名单。我来签署特赦令。但他们日后……”
夜魔语调肯定地保证道：“他们会立刻返回斯塔克公国，遵纪守法，绝不会再踏入联盟首都一步。”
布鲁姆满意地点头：“那就好。”
夜魔面具下的嘴角似乎也弯了一下：“那么……合作愉快，将军。明天默多克拿到证据后，关于您的正面报道，以及库里军需大臣签署的、向基里安采购问题武器的文件影印本，会同时传遍金亚珀的大街小巷。”他微微一顿，“我的情报传递职责到此结束，后续的具体事务，将由霍根先生和默多克继续与您对接。”
通讯光幕熄灭。
办公室里只剩下布鲁姆一人，他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开始起草特赦令。
而另一边，在驶离圣骑士团总部的马车上，哈皮·霍根直到这时才仿佛回过神来，眨了眨眼，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低声对覆着黑红色铠甲的夜魔说：“这就……谈完了？我们的份额扩大了一成？还能得到一批被扣押的炼金师？”
马特靠在车厢壁上，轻轻按了按依旧隐痛的胸口，心里想的却是：这才只是个开始。后续还有针对库里军需大臣的话术要精心设计，与各大媒体的沟通要持续跟进，与圣骑士团重新签订采购协议必然又是一轮新的博弈，那些炼金师的户籍证明需要完美伪造并转入斯塔克公国名下，还要暗中部署人手保护，否则恐怕他们在被释放前就会莫名其妙地在监狱里“病”死几个。
但这些……就留给明天的马特·默多克去头疼吧。
他也对哈皮露出一个淡淡的、带着倦意的笑容：“没错……等波茨和神盾那边谈完，记得把这边的情况详细告诉她。”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我还有事。”
话音未落，没等哈皮回应，他的身影已经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从行驶中的马车里消失了。
哈皮看着空荡荡的对面座位，忍不住低声嘀咕：“老板说的没错……他这家伙，真的是……”他打了个冷战，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只觉得这位魔鬼的手段，简直比地狱厨房的传闻还要吓人。
***
马特的身影如同鬼魅，再次悄无声息地潜入已成废墟的斯塔克庄园。贾维斯那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炼金躯体，正安静地等候在破碎的庭院中央，守护着那片残留着最强能量波动的区域。
马特走过去，坐在冰冷残破的地面上，手指轻轻触摸着那些焦黑扭曲的法阵痕迹，再次集中全部心神，感应着能量流动的回路印记，逆向计算着那天晚上混乱中传送的最终目的地。
复杂的演算在他超乎常人的大脑中进行，能量轨迹被一点点重构、追踪……最终得出的坐标，却让他心头猛地一跳——指向竟然是帝国境内？
他吓了一跳，立刻稳住心神，更加仔细地感知残留能量的每一丝细微差别。果然，在那核心的传送坐标之外，他又感知到了一层极其精妙、几乎与原有阵法融为一体的二次混淆阵法。
在同一块石头上绊倒了两次的马特一时无语，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笑起来得意洋洋的托尼·斯塔克。
会是托尼吗？是他回来了？为了掩盖自己的行踪，故意又加上了一层遮蔽？
他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开始拆解这个后来附加的混淆阵。过程比想象中顺利，仿佛设置者并没有真心想要难住他。当最后一层能量遮蔽散去时，他感知到，在法阵最核心的能量节点处，静静地嵌着一枚微小的、几乎与灰烬融为一体的留影水晶。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水晶，向其注入一丝微弱的能量。
嗡……
马特能感知到一小片模糊的光影投射出来，钢铁之刃经过铠甲处理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贯的轻快语调。
“嗨！夜魔！我猜你一定会忍不住过来看看情况，而且我的‘合作伙伴’设计的这个附加术阵，以你的本事肯定能破解，所以就给你留了这段留言。哦，如果你不是夜魔……”他做了个夸张的无奈表情，“那请你和我一起嘲笑那个不够朋友的家伙，都不来找我们的嘛？太不够意思了！”
马特听着那熟悉而鲜活的声音，不自觉地，一个真切而温暖的笑意悄悄爬上了他的嘴角，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和凝重。
光影中的托尼继续说道：“哦对了，我挺好，没缺胳膊少腿。告诉那位默多克大律师，我的合作伙伴也挺好，活蹦乱跳的！我们暂时藏起来是有点私事要处理，过两天就回来！到时候继续约夜宵啊，我知道有家店的熔岩糖心圈绝了！”
身影似乎要消散，但又凝实了一下，补充道：“我会每天定时给贾维斯发送安全讯息，你有事也可以通过贾维斯联系我——我给你开了联络权限了！别太想我们！”
最后，是马特习惯了的、带着点得意和戏谑的哈哈大笑声。
光影彻底消散，留影水晶也化为细碎的粉末。
周围只剩下废墟的寂静和夜晚的寒风，但马特却清晰地感觉到，胸腔里那颗因为担忧而一直紧绷着的心，终于重重地落回了实处。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安心、无奈和……想念的情绪，悄然弥漫开来。
他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有点想要见到那个吵闹又自大的家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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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