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德觉得最近不长眼的家伙一下子少了很多附近的几条小巷子都死气沉沉的，匆匆走过的路人安全的不得了。对哥谭来说，这很不正常。而且，陶德确认，这绝对跟那天晚上跑来教堂借宿的三个人脱不了干系。

虽然他们并不会伤害他本人，但是对其他人来说，这三个人大概无论是哪个，应该都可以算得上是大杀器。无关于真实的表现，这些都只是神父先生的直觉。他一直相信的直觉。

在那一天晚上过后的第二天，几个人坐在饭桌前，奈特就跟陶德解释了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真正的实话实说。

杰森似乎对奈特如此托出老底的**有些惊诧，但是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说什么——主要是奈特嘴太快，他什么也都没来得及说。

听过平行宇宙论和世界线改动事件之后，神父没有对这些天马行空的“故事”做出任何主观的评价。他只是捏紧了胸前挂着的十字架项链，让奈特跟康纳区分了两个杰森的称呼。

三个人在这个世界暂时的据点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在陶德的默许中定下来了。

“陶德——什么时候开饭——我好饿——”奈特晃晃悠悠地摸进厨房，眼睛还闭着，却耸着鼻尖小狗一样地扒到了神父身边的锅台上。

他最近整天整天的睡觉，无论是变天还是晚上，陶德总是能看到在各种地方睡熟了的奈特。也就是快要到吃饭的时候，这家伙才会清醒地出现。

“马上。”在搞清楚过程和原因之前，陶德并不打算轻举妄动。所以在这个人询问是否能在这里继续住下的时候，他没有反对——陶德需要把这几个危险源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杰森跟康纳出门去超市了，奈特跟陶德被留了下来。

奈特把脸贴在台子上，视线向上，能看得见神父紧绷着的下颌线条——他看起来很紧张。

“最近那些找你麻烦的人是不是都突然不见了？”奈特突然这么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陶德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转头拿起锅盖把带着香气的白朦雾气都关在了锅里，轻声地回答到：“我说了，这跟你没有关系。”

奈特知道陶德在紧张，所以他只是笑笑，站了起来走开了：“要是能睡个好觉就是再好不过的了。毕竟大半夜的，就是该做梦的时候嘛。”

说着，他走出了厨房。

陶德回头看了散漫的青年一眼：“你要去哪？”奈特摸摸头顶上翘起的头发，想了想，打好了草稿似的点头：“还不开饭的话，我再去睡一觉好了。好困呀，好困呀……”

远离了那个冒着热气与饭香的地方，奈特扯着笑容的嘴角落了下来，抬手看向自己的掌心。一只小小的蓝色的守宫乖巧地趴在他手心歪头。

没有思想，不会讲话。这只是他用魔力凝聚出来的一个小东西。居高临下的视角，那个小东西看起来真的脆弱的不得了。

奈特的手指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低头亲了口小玩意的头顶，把它随手放到了身边的墙上。它像是变色龙一样，瞬间融入了深色的墙上，飞快地爬走了。

奈特站在原地，看着手心。很久之后，他叹了口气：“……我好想你啊。”

不知道就这样安静地站了多久，奈特缓慢地抬起头眨了眨眼，听到了拐角那边的脚步声。杰森跟康纳回来了。

…………

昼长夜短，现在的哥谭正处于进入罪犯们最喜爱的犯罪季节。当所有人都坐在饭桌前的时候，天色早早就黑了下来。

完全不需要消耗电能的光球漂浮在四个人头顶，像是大功率灯泡一样，散发着光和热。觉得还有点暗的奈特打了个响指，又加了两个球，室内敞亮起来之后，大家见怪不怪地开饭，甚至三个并不信神的家伙最近已经开始跟着陶德做饭前祷告了——在场的每个人适应环境的能力都不是一般的强。

“最近天黑的也太早了。”奈特嘴里塞了块牛肉，吭哧吭哧地抱怨：“还变得越来越冷了。哥谭一般什么时候会下雪？”

“你不是在哥谭住了挺久的？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入冬？”杰森抢到了最后一块培根，被康纳幽怨地瞪了一眼。

奈特把碗里的培根切断了一半，塞到康纳盘里去了，不好意思似的嘿嘿笑了两声：“那时候不是不知道冷热吗？根本就不会注意天气的变化嘛。”

杰森放低了刀叉，手腕搁在餐桌边缘，刚想说点什么，陶德保持着食不言的良好习惯，飞快地从杰森碗里叉走了那块遭众人窥探的培根，趁着杰森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整块塞到了嘴里。

“艹！”杰森捏紧了叉子就要从陶德那里讨回好处来，被陶德用餐刀架住，两个力气相当的人对视着，就那么僵持在半空中。

康纳趁机从陶德的盘里把一块土豆外加一块牛肉送到了杰森盘里：“哥，骂脏话不好，多吃饭。最近跑那么多地方，你都瘦了。”

杰森挑眉，勾起嘴角看着陶德，那意思明晃晃的是炫耀——你看，我的弟弟多体贴。着重关键字，我的。陶德无奈地率先放弃了僵持，主动暂表落败求和。

而本来乐于观战的奈特一听，瞪圆了眼睛，小麻雀都瘦了？！这还得了！没一会儿，杰森面前的盘子里就堆了一堆菜。搞得杰森哭笑不得地换了公用餐具，给每个人分了点。

“我没瘦，康纳就知道睁眼瞎说。你们都给我好好吃饭。”

“哦……”奈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瘪着嘴上下打量杰森，显然还是没有相信杰森没有瘦这样的“谎话”，还在暗搓搓地试图往杰森的盘子里加餐。

陶德在一边吃饱了，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走开了。在这样非常普通的一个晚上，发生了非常新奇的事情。

奈特猛地抬头，正正好好看到了陶德忍俊不禁的表情：“嘿，神父先生，你知道你笑起来其实很好看的吗？”

这么多天来虽然神父先生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表情，但这次总算是笑得真实了一些。突然听到奈特这么说，陶德也愣了一下，没收住，被同样看过来的杰森跟康纳看了个正着。

“是好事呀，”坐在奈特身边的康纳明显的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愉悦的心情从奈特身上传递出来：“你总算是开心一点啦。”

这句话刚落，占据着教堂上头的光球们忽闪了一下，康纳骤然觉得身上松快了不少。杰森没有康纳那么剧烈的感觉，但是也觉得某些不存在于实处的东西发生了改变。

奈特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长吁一口气，像一只睡足了的大猫舒展来了身体。整个人的精气神陡然振作了起来。

“总算是，哎呀，总算是不用一直睡了。”奈特一边做着某些热身运动，一边感叹似的说着谁也听不懂的变化。

目前来说对魔法和“视线”最为敏感的杰森率先摸到了个真相的边缘：“是这个世界的……怎么说，那种东西？”

奈特愉快地原地跳了跳：“因为最近表现良好，得到了陶德神父的承认，这个世界也就不打算继续关注我们这些外来者了。它可是忙得很。谢啦，陶德。”

奈特语气里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陶德有点不太舒服，但是他还是不明所以的应了这声谢：“不用客气。”

“总之，”奈特叉起腰，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只要不太过分再引起注意，在这个世界，我就什么都能做到。”

“你要做什么？”杰森被奈特搞得莫名奇妙：“我以为你是为了离开这个世界才一直睡觉，积攒能量什么的……”

“还不着急回去呢，着什么急？”奈特跳到桌子上，桌子上的餐具被他控制着飘了起来，错落有致地飘在半空中，自己则是站在桌面上，展开了双臂，骄傲地仰起头：“什么都可以做到唉，我还想好好地观察一下这个世界的人类呢。再说……”

奈特夸张地做了一个演员谢幕的动作，向三个方向都认真鞠了躬，肢体柔软地挥散出了磅礴的魔力：“真的是什么都能做到哦。”

光球骤然发出刺眼的光芒，杰森，康纳和陶德，坐在了教堂最前排的长椅上，奈特站在讲道桌上，在从高处散落下来的光芒里被模糊了面容。他们只能看得到他扬起的嘴角。

然后在这个狭小的，并不充裕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了数量过多的人，带着猫头鹰面具的，穿这白大褂的，带着小丑面具的，倒在地上了无声息的……他们吵杂着，积聚在这个有限的空间里，砸碎了教堂里应有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