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陶德，AKA红头罩，在地狱厨房度过了不那么美好的一天。

夜魔侠的纽约和彼得的纽约差距不大，最显著的差异在于时间线的不同。一些意义重大的历史事件，比如超级英雄注册法案，在彼得的宇宙并未发生。

他们在地狱厨房转了一圈，接着被马特·默多克找上门来。盲人律师身着酒红色的衬衫，配一条纯色手打领带，头戴墨镜，手握拐杖。他彬彬有礼地开口，询问二人是否有意愿暂时在律所打下手。

“这是D开头的那位的要求吗？”杰森道。他指的是夜魔侠。

马特道：“不全是。”

*

地狱厨房是计划外的中转站。杰森和死侍无所事事，短暂化身为尼尔森-默多克律师事务所的实习生。律所占地面积不大，而且相当偏僻，生意萧条，门可罗雀，完美符合地狱厨房旧城区的定位。书架和办公桌上摆着法律书籍和文献资料，其中近四成是盲文。玻璃门旁的盆栽萎靡不振，像只遭受虐待的大型绿毛犬。

现实生活中的庭审不比《逆转裁判》或者《律政俏佳人》，没有精心设计的反转，只有口才和法律知识储备的对抗。杰森读了一下午法典，被各州郡繁琐的法律条款弄得头昏脑涨。他倒也不是全无收获，部分案卷资料记载了执法者和普罗大众对超级英雄的看法，颇具参考价值。显而易见，超级英雄必须维护自身的秘密身份，否则将会付出惨痛代价。马特对蜘蛛侠案做了详尽的分析，作为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的高材生，他的笔记内容深刻，条理清晰，值得一读。

死侍是个病入膏肓的多动症患者，同时是一位杰出的时间管理大师。他一刻也坐不住，遑论和杰森一道翻阅夜魔侠的专业书。在短短的数小时内，死侍画了五幅蜘蛛侠的儿童画，看了两部星球大战，（以及解决了两桶爆米花，）说了一箩筐颠三倒四的废话。

*

直到夜幕降临，死侍吃完外卖软件上好评如潮的辣热狗和墨西哥卷饼，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蜘蛛手环依然没有任何充能完毕的迹象。根据说明手册上的补充条款——短短几行蚂蚁一般的小字——每个中转站的停留时间不会超过72小时，但杰森和韦德无法断定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雇佣兵擦拭着手枪，仿佛抚摸一位梦中情人。

他缓缓道：“我有十二发子弹。”

杰森一言不发。他绝对不会捧死侍的场。

“十二发真正的子弹！绝非橡胶子弹那种安全无害的款式，而是PG-13的金属制品。夜魔侠可没有刀枪不入的超能力，我有不下一百种方法解决掉他。”

死侍晃了晃枪柄：“我这就去杀了夜魔侠。”

“得了吧。”杰森放下看到一半的书，“你几小时前才说过不能对夜魔侠动手。”

“人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几小时前的死侍绝对不能和现在的死侍一概而论。”

死侍道：“这就像是忒修斯之船，癌细胞和自愈因子打造了死侍的全新版本……死而复生的红头罩究竟是不是罗宾？出身犯罪巷的男孩究竟是不是飞翔的陶德？”

杰森按住眉心：“你吃饱了撑的？”

“也许吧。我下次试试撑死是什么感觉。”死侍道。

他郑重其事：“我们应当去夜巡。”

雇佣兵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图标诡异的app，大概是每日运势或者日历日程这类小程序。App的主界面上绘制着一只死侍的Q版，身负雪白双翅，头戴天使光环，仿佛一幅OOC到极点的同人二创。

他洋洋得意地宣布：“今日份的死侍是守序善良的子供向版本！”

“没门。”杰森拒绝。

“我的脑袋要罢工了。”死侍道，“纽约没有小蜘蛛，就像西方没有耶路撒冷。”

杰森瞥他一眼：“你迫不及待找这里的蜘蛛侠**？”

“不管在哪个宇宙，死侍都会和蜘蛛侠坠入爱河。”死侍捧住脸，“这就叫多元宇宙中的恒定量。除非导演打定主意让死侍和蜘蛛侠天人永隔，否则我永远会对那个完美的屁股一见钟情。”

“我管这叫精神出轨。”杰森道。

死侍道：“你真的纯情得令人发指。”

“多谢夸奖。”杰森漫不经心道。

死侍顿了顿，道：“你真的相信夜魔侠的说法？两个蜘蛛侠会影响时空的稳定？”

“我无所谓，”杰森道，“我只是不想出门。”

这里不是他的哥谭。他只是途经纽约的旅行者。比起夜巡，杰森更乐意把时间花在汲取知识上。他确实学到了一点东西，而且，正如死侍所说，纽约的超级英雄已经足够多了。

死侍凑过来，看了看他手上的书，道：“你在看内战的资料？”

杰森点头。

人类能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他们永远学不到任何教训。

死侍道：“我讨厌这个。”

他踹了一脚椅子：“蜘蛛侠不杀人。夜魔侠也不。他是真正的英雄。但他们杀了他。他们最大的爱好就是折磨蜘蛛侠。”

这个宇宙的蜘蛛侠和夜魔侠显然都活得好好的。不过杰森不打算纠正这一点。

“为什么夜魔侠不杀人？”他问。

死侍道：“因为编剧觉得不杀人很酷。”

杰森面无表情：“停下你楚门的世界那一套。”

“为什么我说真话的时候，总是没有人相信呢？”死侍耸肩，“开玩笑的。夜魔侠不杀人是因为他信奉基督教。天主教徒的刻板印象。”

“你是个神父，你和夜魔侠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杰森没有接话。哪怕他一言不发，死侍也能自顾自说上十分钟。他一人一天就能写一本对话体小说，可惜前言不搭后语，质量远不如AI创作的废话文学。

“为什么夜魔侠的漫画长盛不衰？”死侍自问自答，“因为他是律师。他享有程序正义。他是正义女神朱斯提提亚行走在人间的化身。”

“法律并不能代表正义。这正是人们需要英雄的理由。”杰森道。

死侍道：“我八岁起就不信公道自在人心那一套了。”

他盘腿坐在地上：“哥谭没有死刑。疯子不能死刑。为什么不能推动哥谭的死刑立法呢？他可是布-蝙蝠侠。蝙蝠侠无所不能。”

“再者说，夜翼是BPD的探员，对吧？他完全可以把小丑干掉。他有执法权。”

杰森抬眼：“这和夜翼没关系。”

“得了吧。”死侍道，“夜翼、红头罩、神谕和红罗宾，终其一生也摆脱不了蝙蝠侠的阴影。罗宾是蝙蝠侠的跟班，而蝙蝠侠是个该关进阿卡姆的疯子。”

*

杰森没有理会死侍的疯言疯语。他有丰富的夜巡经验，懂得如何与阿卡姆的神经病相处。杰森翻动书页，沉浸在简明扼要的文书中，直到死侍聒噪的背景音被枪声打断。

沉闷的爆炸声响彻黑夜。杰森推测是M2HB式经典款。恐布分子安置的大口径机枪离夜魔侠的律所不到一千米。他听见子弹破空的声响和高亢的尖叫。

“你干了什么？”杰森道。

死侍道：“我是个有职业操守的雇佣兵！我是绝对不会对别人干的坏事负责的！”

斗殴？火拼？地下交易？杰森套上蜘蛛面罩，推开门。

他瞥见血色的深红，那是夜魔侠的战衣。远处隐隐约约有一抹白色的骷髅头，在漆黑的夜幕中格外显眼。袭击的家伙全副武装，夜魔侠试图保住路人的性命。

也可能不是路人。这些家伙身材魁梧，肌肉壮硕，显然受过专业训练，可能是某些黑恶势力的底层打手。

死侍掏出枪，拉开保险栓，上膛。

“我不应该许愿黑暗版本的。”死侍道，“现在DC也喜欢拍合家欢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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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红头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