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帕克，AKA蜘蛛侠，深感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作为红头罩，他从不在夜深人静时出没。原因有三：杰森的硬性要求，避开蝙蝠侠的夜巡时间以免和他狭路相逢，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彼得那顽固不化的生物钟。

在生命的前十六年里，彼得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书呆子。他得准点睡觉，按时起床，踩着铃声上课，放学后才有时间和精力搞那些课余活动。他被辐射蜘蛛咬了一口，成为纽约市唯一的蜘蛛侠，但这并不能让他搁置学业，抛弃作为彼得·帕克的生活。

所以，没错，他要睡觉。

夜翼的巡逻计划进行到一半就不幸夭折，迪克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达米安的信息，搜集刺客联盟的新情报。彼得则决定打道回府，养足精神，其余的事情明天再说。虽然他向来运气不好，但彼得相当乐观。说不定一觉醒来，他就能联系上杰森了。

夜翼尝试说服彼得回韦恩庄园，未果，于是他转而表示左右无事，不如顺路送杰森回安全屋。

二人在瑟瑟冷风中走出小巷，在转角处看到一个硕大无比的问号。这个问号完美表达了彼得的心情。

这是一幅荧光绿的涂鸦，问号底部的涂料尚未干透，沿着墙壁缓缓流淌，散发出刺鼻的油漆味。涂鸦边贴着一张便签，用夜光笔写着几行小字。

彼得面无表情：“这是什么？”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彼得事先做过情报工作，清楚问号是谜语人的标志。他只是难以想象，谜语人为什么会在远离阿卡姆的位置留下谜题，还恰到好处的被两只路过的前罗宾撞上。他依稀记得几小时前夜翼说过蝙蝠侠在处理谜语人闹出的烂摊子。

当事态有变坏的可能，就一定会向糟糕的方向发展。彼得并不想和蝙蝠侠见面。

迪克道：“谜语人的谜语。”

“我看看。”他沉吟片刻，得出结论，“谜底是小丑。”

迪克面色凝重：“也许谜语人和小丑达成了合作。他高调出场不过是虚晃一枪，真正的目的是掩盖小丑的行踪。”

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这都是一则值得关注的消息。身为义警，往往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小丑和谜语人不同，他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每次逃离阿卡姆都会造成至少两位数的伤亡。

“谜语人一定留下了别的线索。”迪克道，“我必须立刻通知蝙蝠侠。”

蝙蝠侠永远有plan B，夜翼亦然。他转过头，看向默然不语的彼得。

“小翅膀……”

彼得没有携带他标志性的正红头盔，但那身制服依然密不透风，里三层外三层。口罩遮住下半张脸，上半张脸上则覆有鲜红的多米诺面具，头顶还套了一层厚重的兜帽，完美遮掩了男孩眉宇间的神情。

*

彼得其实没有生气。

灵魂互换是一种很玄妙的体验。他能体会到杰森残存的情感，获知杰森一部分回忆，但不多，至少完全不够让他成为扮演杰森的影帝。彼得清楚地知道小丑是害死罗宾的罪魁祸首，是穷凶极恶死有余辜的疯子，但也仅此而已。彼得对小丑这个名字没有应激反应，在仅仅只是听到这个单词的情况下，他心底并没有任何汹涌澎湃的情绪。

彼得的沉默事出有因。

时隔多日，彼得终于听见了杰森的心声。

罢工许久的灵魂链接传来了细微的动静，杰森熟悉的、磁性的声线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杰森！”彼得喜上眉梢。

【彼得。好久不见。】

红头罩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彼得猜想他可能久病初愈，或者遇上了什么亟待解决的麻烦。

“你没事吧，杰森？”彼得心道。

“我真的好担心你！你突然没了消息，我被吓了一跳……我前几天没遇上什么值得关注的怪事，所以应该是你那边出了问题。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你出了什么问题。假如再过几天依然联系不上你，我恐怕就要病急乱投医了。”

“哥们，你没受伤吧？纽约是个多灾多难的城市，从来不缺毁灭世界的新闻。”

【我没事。】杰森叹气。【你中的法术比较特别，一般的巫师解决不了这个。他们只会把你变成植物人。】

“你有你的理由。我知道。”彼得道。

【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件事吗？死侍的计划？】

彼得想了想：“嗯。我有印象。”

【他的计划就是穿越多元宇宙。这影响了我们之间的通讯。】

“所以说你完全没事，玩失踪只是因为没信号。”彼得道，“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在安慰我呢。”

“杰森，你听起来不太好。”

【这很难解释。多元宇宙的状况相当复杂。总之，我这边可能遇上了一些状况。】

【我大概很快就能回哥谭了。假如事情不出什么岔子的话。】

彼得心道：“意思是我们可以换回去了。”

【假如计划顺利进行。是的。】

彼得内心的天使和恶魔同时欢呼起来。这绝对是他两周以来收获的最好的消息。

“太好了。”他重复，“太好了。我有点想家。”

彼得顿了顿，对杰森说：“不好意思。我好像把旁边的人晾在一边了……我先回复一下他。”

*

他转过头，眨了眨眼睛——夜翼显然看不到这个——小心翼翼道：“不用在意我？”

“我只是在发呆。”彼得道。

迪克并未相信他的说辞。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孩。

在蝙蝠侠的耳濡目染之下，迪克也有一些类似的问题。具体表现为思虑过重，敏感多疑，不会全盘信任他人的话，倾向于自己做出判断。

很多时候其实没必要想那么多。至少彼得是这样认为的。

“我很抱歉。”迪克道，“但我得走了。”

彼得点头，示意迪克可以走了。

“要一起吗？”

“免了。”彼得道，“我还不想和B见面。”

他咳嗽一声：“你最好换一身制服，顺便想想怎么和B解释。我不知道夜翼为什么会心血来潮跑到哥谭，但肯定和红头罩没什么关系。”

彼得抬起头，仰望巷道外漆黑的夜空，忽然被一种奇异的情绪击中。这种感觉有点类似他和红罗宾的初遇，但要更复杂一些，仿佛一团缠绕的耳机线，扬声器播放着节奏明快的电子音乐。杰森脉搏加速，血压上升。他能听见胸腔内短促有力的心跳。

彼得有一种不妙的预感。他决定马上跑路。

蜘蛛侠的工作履历并不光鲜，出没区域也有限，但他确实是一名身经百战的资深英雄。他处理过许多瞬息万变的局势，尤其擅长急中生智，见机行事。他很清楚这种时候就该有多远跑多远。

彼得射出蛛丝，迅速飞到楼顶。他颇有先见之明地改造了手套和皮靴，能够在光滑的墙壁和天花板上徒手攀岩。男孩越过一只滴水兽，又越过另一只，轻盈灵巧，游刃有余，像一只游荡在楼宇间的悠悠球。

【Dick。】杰森道。【你在和夜翼聊天？】

“这很难解释。我也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没错，我刚刚在和夜翼聊天。”

【我只是断联了几天。你做了什么？】

“我真的没做什么。”彼得道，“是夜翼、阿福和红罗宾先动的手。你知道的，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你不能苛求我瞒过哥谭最棒的侦探。”

【你知道你说谎的时候语气和平常不同吗？】

彼得道：“……我现在知道了。”

杰森沉默半晌，道：【算了。】

【你倒也不是不能和夜翼结伴而行。我接触到了另一个宇宙的夜翼。这次时空旅行的目的地大概会定位到他所处的位置。】

“真的吗？”彼得谨小慎微地问。

“我觉得不太合适。”他喃喃道，“我怀疑我刚刚看到了蝙蝠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