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个橘子

听见唐·柯里昂的呼唤,卧室内响起了一阵微不可查的骚乱,没过多久,骚乱停止,紧接着,紧闭已久的房门突然开启。

“教父,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未来的家族顾问汤姆·黑根从门后探出头来,露出一张略显疲惫的小脸,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休息,汤姆?”

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唐就深深地皱起了眉。

他似乎记得,养子的医生曾经叮嘱过,虽然男孩的眼疾已经好的大差不差,但日常中还需要注意多加休息,这样才能保证病情不会出现反复,而对方在他眼皮子底下时也总是一副好好遵从医嘱的乖乖模样。

可他现在是在干嘛?

唐·柯里昂难得地生出了一丝怒气——为对方不珍惜自己身体的糊弄态度,也为自己没能早些注意到的粗心大意。

他嘴角抿直,伸出一只手指,沉默地指了指男孩眼眶下的两团黑青,质问的意味相当明显,好像是再说——

‘你一定是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吧,汤姆!重要到连你的健康都可以不要了!’

养父生气了。

意识到这点,汤姆·黑根心下咯噔一声,立刻就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知道,要是自己再不赶紧解释,明天、后天、甚至一连许多天,他敬爱的养父不仅会让佣人严格盯紧他的生活作息,还会故意不理会他,向他宣布单方面的冷战——直到他真正改正了为止。

前面一点,倒是没什么,毕竟是自己办了错事,他对此接受良好,但后者……

内心敏感又纤细的德国、爱尔兰混血裔仅仅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一股又酸又痛的滋味就顺着心脏泛上了脸庞,激得他脸色苍白,眼眶发红。

他连忙跑回房间,取出自己这些天来一直在研读的书籍,双手捧到男人身前,用哽咽的语气说道。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

话音落下,汤姆低下了头,难过地几乎要将脑袋埋进胸脯,只敢用头顶金灿灿的发旋对着男人。

而他愧疚的对象,他并非名义上的养父,唐,在接过厚重的书本的那一刻就陷入了沉默。

他看了看书,又看了看男孩,如此反复多次。

养子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一会儿像是一盆水,熄灭了唐·柯里昂心中那股本就不算旺盛的火焰,一会儿又像是一根鞭子,冷不丁地冒出来给他一下,让他不禁扪心自问,自己是否在哪方面给了男孩太大的压力,甚至让男孩这么怕他?

天知道!

他唐·柯里昂虽自觉不是一个和蔼的慈父,但也绝不会严厉到压榨孩子的休息时间去让他学习!

事实上,关于学习方面的问题,唐看得清楚,这小子完全不用他操心。

唐在心底把该教训的小家伙在心底一个个数了一遍:老早就辍学不干了的老大桑蒂诺排第一,经常因贪玩而忘记写作业的幺儿麦克排第二,和他们一起搭伙乱混的弗雷迪排第三,已经去混娱乐圈的约翰尼就算了,最后一个才是他汤姆·黑根!!

而且,平日里,他总是喜欢拿这个脑袋聪明,又勤奋上进的小伙子举例子,希望能借他,给他其余的几个兄弟姐妹作榜样。

难道是这里的哪处出了差错吗?

唐仔细想了想,记忆里得到自己夸赞的男孩总是一副羞涩又拘谨的态度,他越想越有可能,但拿不定男孩的主意,只能轻叹一声,询问道。

“是我给你的压力太大了吗?如果是的话,我为刚才的态度向你道歉,汤姆,我只是想让你好好休息。”

往日里位高权重贯了的教父蹲下身,侧过腰来,想从从下面看看对方低下来不让他看到小脸,却意外被男孩滚滚落下的泪珠砸了一脸。

“哦!汤姆!你是想用泪水把你的养父淹死吗?”

唐抹了把脸上的水渍,故作夸张地叫喊道。

汤姆原本还在伤心哽咽,听到这句极具柯里昂风格的笑话,忍不住笑出了声,没一会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又不禁瞪大了眼睛,嘴唇带着几分颤抖地说道。

“养……养父?您是说……”

他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期冀,看向男人,下一刻却被对方迎头泼了一盆冷水。

“听我说,汤姆,我并不是要你改姓。”

唐·柯里昂注意到男孩失望的眼神,抬起了他的脑袋,伸出一只手在男孩的脸颊上,安抚意味地轻轻拍了拍。

“这是对我的不尊重,也是对你父母的不尊重——汤姆,永远不要忘了你的亲生父母。”

闻言,汤姆眼捏紧了拳头,即使没说什么,但不忿还是从他的眼睛里,神色里,时时刻刻地流露出来。

“不,我讨厌他们……我恨他们。”

他气呼呼地粗喘着气,想到记忆中已经模糊的父母,眼眶红彤彤的,只不过这次掌控他的情绪不是难过,而是愤怒:

他讨厌他的母亲,讨厌她不知道是传染还是遗传给他的眼病,讨厌她一早就离世,将自己抛给了酒鬼父亲。

他也讨厌他的父亲,讨厌原本勤劳的他染上酗酒的恶习,讨厌他在自己被邻居说闲话时还要暴烈地殴打自己,更讨厌他饮酒过度死去,从而让自己流落街头,连一个家都没有。

汤姆倔强地咬紧嘴唇,忍不住拿两人和唐·柯里昂比对起来。

男人才不会这样对自己。

自被大哥桑提诺捡回家的第一天,汤姆·黑根就明白这个道理。

男人从没有和家人们讨论过他的去留,对于汤姆·黑根的存在,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以极其自然的方式,接纳了他的存在,默许他留在家里,就好像——他原本就是柯里昂家族中的一员。

没错,和养父比起来,自己的父母简直就是……

良知让汤姆·黑根停下了接下来的话,同时,童年的快乐时光忍不住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并不是恶人,在一切发生改变之前,他们也曾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女主人贤惠得体,男主人勤劳能干,孩子聪明可爱。

为什么会变成后来的那样?

汤姆·黑根想象不出来。

唐·柯里昂见他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也不愿他再想,再度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看着男孩一脸懵的模样闷闷发笑,将他从深深地回忆中唤回。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我只想让你记住一件事,汤姆——”

他捧起了男孩的脸。

“我很高兴你能来到我们身边。”

每次看见汤姆吃别的兄弟姐妹的醋就感觉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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