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又一次选择了相信？”

阿尔弗雷德不赞同地注视着深陷在蝙蝠椅中的布鲁斯。后者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显然又是刚洗完澡便匆匆冲了下来。老管家叹了口气，将手中早已备好的毛巾递了过去。

“这不是信任问题，”布鲁斯把毛巾往头上一盖随便揉搓几下，然后继续冷静地敲击键盘，输入又一串指令，“但目前可以确定，塞莱斯特·菲尔温的行动并非纯粹出于复仇或扭曲的正义感。这意味着他的行为逻辑存在可被推演的轨迹。”

“那主导因素是什么？”阿尔弗雷德问。

“是情感。”布鲁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问题恰恰出在这里，阿福。菲尔温被过去的记忆与情感层层缠绕，但也正因如此，他学会了利用情感作为筹码来换取利益，而这又与他平日表现出的克制截然不同。我推测，他身边可能有人擅长这个，而他明显学会了。所以我必须想想办法，确保他不会再被那些过往的记忆与情感所支配。”

阿尔弗雷德微微颔首：“一位相当出色的教导者。学一学，先生。”

布鲁斯几乎要翻个白眼，但还是忍住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阿福。如果我的推测没错，我们恐怕再也找不到小丑了。”布鲁斯的语气沉重起来，“他很可能已经……遍布世界各地。算了，纠结这个没有意义。小丑的死亡已成定局，我们必须为接下来的连锁反应做好准备，那些无论他生死都注定会爆发的混乱……我们只能活在结果里，应对结果。”

阿尔弗雷德沉默片刻，问道：“那么，德雷克家的小少爷该如何安排？”

布鲁斯看起来更加头疼了：“先想办法稳住他。”

他万万没有料到，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竟然能在哥谭最危险的夜晚穿梭于每一个阴暗角落，不仅挖出了蝙蝠侠的真实身份，甚至拍到了那个在暗处观察蝙蝠侠的敌人——

那个来自其他宇宙的敌人。

而那个人，与塞莱斯特·菲尔温之间，又存在着怎样的联系？

布鲁斯陷入沉思。

＊

【致塞莱斯特·菲尔温先生：

请原谅一位老管家的冒昧来信。自意识到您是我所熟悉的“菲尔温先生”起，我的确感到了不小的震撼。也因此，观察您在哥谭的生活，成了我近来最为关注的事情之一。

但请您放心，在您读到这封信时，我已返回属于我的维度。

首先，请允许我表达一份或许令您意外的欣慰：我很高兴看见您如此完美地融入了哥谭。

无论是那场令人难忘的雨夜狙.击，还是此后悄然上演的小丑失踪案，都足以证明您的水准依然令人惊叹，我主人昔日倾囊相授的经验，您并未忘却分毫。】

“辞职？！”

冰山餐厅的主管惊恐地盯着桌上的信，又看向面前神色平淡的塞莱斯特，急忙握住他的手：“出什么事了，菲尔温先生？是待遇不够，还是有人为难您？如果是安全顾虑，我们完全可以加派人手——”

“与那些无关，”塞莱斯特平静地抽回手，“我只是想换一份工作。”

主管仍想挽留：“可是……”

“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将成为敌人。”塞莱斯特打断他。

主管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变得微妙，像是明白了什么。

塞莱斯特继续道：“如果科波特先生有任何疑问，请让他直接联系我，我的邮箱一直可用。”

主管注视着他，语气低沉：“您确定吗，菲尔温先生？一旦辞职，就意味着任何一方都可能雇佣您，也意味着任何一方都可能成为您的敌人。您将失去一个可以永久歇脚的安全区。”

塞莱斯特：“我确定。”

【我很高兴您依旧在追随那道熟悉的身影，但也不免为您感到些许遗憾。蝙蝠终究不是猫头鹰，先生，二者的视野与格局，天差地别。

因此，我很荣幸地向您告知：我此行正是为我的主人而来——您知道他是谁。或许由于时空装置尚不稳定，我与他暂时落在不同的时间地点，但您很快便能在不远的未来亲眼见证他的降临。

而我仅想提醒您一事，菲尔温先生。

您当日的不辞而别，令我的主人颇为不悦。

您并非在他痛失挚友、手足与搭档后离开，也不是在他手刃仇敌、决心重塑一切时转身。我仍清晰记得那一天，您如常递交文件，陪老爷用完晚餐，驾车离去。

然后在黎明到来前，您选择了永远消失。

我无法揣测您当时的意图，我的主人也无从过问您的心意。

但现在，或许我们有了重新对话的契机。】

“……面包、麦片、牛奶，一共45美元！欢迎下次光临！”

塞莱斯特提着购物袋走出便利店。

下午两点的哥谭多云，阳光从云隙间一缕缕落下。

他抬头，抬手挡了挡刺入眼中的光线。

【最后，请容我献上一份或许过于感性的祝愿。我衷心希望您能继续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享受哥谭的晨光、夜雨，以及秩序之下蛰伏的种种可能。愿您终能寻得所求，不论那是什么。

当然，这一切美好愿景的前提是，我们都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期待您的早日归来。

——A.P.】

火焰吞噬了信纸，灰烬随风飘出窗外，散入空气。

塞莱斯特望着桌上残余的痕迹，叹道：“我留下辞职信了，先生。而辞职不需要上级的同意。”

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转身，看向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找一份新工作。

……除了韦恩集团。

＊

时间悄然滑过一周。

转眼到了月底的二十八号，周一。

布鲁斯一早便出现在韦恩集团大楼，却总是似有若无地在人事部附近徘徊。

在他第八次经过人事部门外的走廊时，人事经理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韦恩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布鲁斯像是被吓了一跳，随即整了整领带，故作镇定地开口：“我有个朋友今天应该会来公司报到，你们见到他了吗？”

“请问是哪位？”

“塞莱斯特·菲尔温。”

经理转身示意下属查询。

一名职员在电脑前操作片刻，抬头摇了摇头。

“很抱歉，韦恩先生，我们并未收到这位菲尔温先生的入职资料。”

布鲁斯脸上写满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韦恩集团可是哥谭最好的公司！”

经理委婉提醒：“或许……菲尔温先生有其他职业规划？”

布鲁斯的表情瞬间凝滞。

脑海中迅速掠过一串本该蹲在黑门监狱或阿卡姆的“熟人们”，以及他们名下的各类产业。

布鲁斯：“……”

他沉默地转身，快步走向电梯。

回到办公室，布鲁斯立刻黑进了塞莱斯特·菲尔温的个人电脑。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十几封已发出的求职简历——金融公司、地产集团、高新科技企业……覆盖领域广泛。

但唯独，没有韦恩集团。

布鲁斯几乎要被气笑了。

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刻意绕开哥谭最顶尖的企业，却在滚动邮件时，鬼使神差地重新打开网页，黑入了冰山餐厅对外公开的招聘邮箱。

下一秒，他的动作顿住了。

屏幕上跳出一个熟悉的名字。

以及一份，令人脊背发凉的简历。

几分钟后，一辆玛莎拉蒂从地下车库疾驰而出，汇入哥谭清晨的车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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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