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北迦太基城一片肃静——静得令人有些不安。

尼克的同班同学失踪了。

他的名字叫阿什，A-s-h，阿什，从威尔士来的转校生，据校长先生说，他是自学校建立以来转的最远的转校生，而这无疑是尼克他们班‘小霸王’雷吉的威胁。

因为自此之前，纽约州转学来的雷吉才是转的最远的转学生。

对于一群七、八岁左右男孩来说，成为“全校转的最远的转校生”是某种殊荣，有顶隐形王冠带在小脑袋上，而阿什无异于抢了他隐形的王位，导致小霸王和阿什还没见面就变成了敌对关系。

不过尼克·邓恩和阿什关系很好，甚至可以说他俩是同盟。

威尔士男孩走进新班级的第一天，按照规定，需要自我介绍，他拿粉笔在黑板上规规矩矩把A-s-h写下来，阿什还没开口，前排的几个人就大喊：“Ass！Ass！”

然后，阿什不得不大声反驳：“Ash！我的名字叫Ash！”

为这事，尼克很快和他成为难兄难弟，一个不时强调自己是尼克，不是兰斯，一个每天得把A-s-h重复十几遍，比起阿什，尼克的遭遇可能要好一点，至少，兰斯是他名字的一部分。

他们俩每天约一起上下学，沿路会遇到尼克其他不合群的朋友，像是谁的玩笑都敢开的布鲁斯，爱好很奇怪还坚决保持的本杰明，和有点瘦削却嗓音出众的夏尔。

五人行是每天上学和放学路上的常态。

“亲爱的尼克，每当我深深闭上眼睛，你便如白色蜜蜂在我的灵魂中嗡嗡响着，我因蜜陶醉，除却你散播花粉后开出的玫瑰，其余皆变荒地，若再得不到你的回应，我便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绝望者——哈哈哈哈哈哈我的上帝，这又是哪位二手的莎士比亚？”

布鲁斯晃悠着手中的浅蓝色信纸，笑的差点窒息。

“我猜是五年级的彼得，或者三年级的爱德蒙？”本杰明慢条斯理地喝着罐装牛奶，一旁的阿什听了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等等，彼得和爱德蒙是兄弟吧？！他们是兄弟——天呐伙计，你得快点把这封信处理好。”

尼克充耳不闻，他还在回想从河水里捞出来的男人，“笔在他们手里，写什么是他们的自由，再说，我能怎么回复呢。”

“你是真的不担心？”夏尔两手插在口袋里，向遇到的同学们热情打招呼，被音乐老师夸赞的美妙嗓音却说着丧话，“还记得去年夏天托马斯老师在泥地里车轱辘打滑翻车的事吗——相信我，尼克，不把这封信处理好，你的情况没准要比那辆车还惨。”

被丘比特眷顾的男孩耸耸肩，表示他真的没办法。

“见鬼，已经四点半了，伙计们，我得先走一步去还书，图书馆快关门啦。”阿什和尼克他们道别后一溜烟跑向镇上的图书馆，谁也没想到明天队伍会五个只剩四。

布鲁斯随后往东边走了，第一百三十七次尝试混进酒吧，而本杰明则要前往便利店，增加自己的牛奶储备，到是方便尼克不用想借口掩饰小秘密。

他跑回郊外邓恩家老旧的祖宅，把一个装满三明治的牛皮纸袋放在前门台阶上，还没敲门，里面就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动，推开门一看，果然是对方的表演又失败了。

“我不是个讨喜的小丑。”金发男人还保持着微笑，塑料彩色小球掉的四处都是，椅子和茶几东倒西歪，仿佛刚演练过一场大型魔术表演，就连沉重的古董搁脚凳也翻了个身，四条细腿正齐刷刷地伸向天花板，好像已经咽了气。

“我也不是个受老师喜欢的学生。”尼克跨过重重桌椅屏障，把三明治递给他，“你会成功的，杰克，我相信你。”

“既然我唯一的观众如此充满信心......”

尼克马上接话，“我也可以是你的粉丝，只要——”

“密西西比河送我到了岸边，但我确实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名叫杰克的年轻人扶起凳子，避开话题，问起尼克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那天晚上，尼克和家里说去朋友家过夜，和杰克住在老宅自己的房间里，他无比想念这房间，窗户朝南，尽收北迦太基城最美的夜景。

“明天一起去教堂吗？”

“听牧师把简单的故事讲得复杂无比有什么意思，《圣经》的故事都一样。”没等尼克再夸赞他的神父兰尼，金发男人提了个奇怪的问题，“你想过自己死后会葬在哪吗？”

“Emmm......”

死亡太过遥远，七岁男孩还没考虑过，他枕着右臂，目光顺着窗户散进密苏里州的夜幕，“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把我的棺材放进这间屋子吧，死后还能与星空相伴入眠。”

暗夜闪过几道流星，房间里两人的呼吸声交叠，尼克想的越发全面，连细节也计划好了，“棺材的材料用冷杉木，盖上就写，‘请不要哀伤，我在父的天堂已经安息’怎么样？”

杰克撑起半边身子，抬手轻轻遮住那双映照满天星河的眼睛，“我可不忍心，若是你死后还要听《圣经》，那也太痛苦了，想想吧男孩，死前死后都听一样的故事，你会烦的发疯。”

“不如，你死前——就是到了那一天，撑不下去的时候给自己一下，这样算自杀，你就能去地狱了，魔鬼们肯定有别的故事。”

“地狱？但是神父兰尼说——”

“你去地狱没准能感化几只魔鬼呢，深入敌营的勇敢传道者，他只会为你祈祷和祝福。”

尼克照着他的思路想了想，好像也挺对的，可地狱萦绕着熊熊业火，数不清的灵魂在那里尖叫挣扎，恐怖的死亡国度曾以千奇百怪的方式出现在文学和绘画里，人所惧怕的一切皆在其中，七岁男孩瑟缩着打了个冷战。

“我陪你一起去地狱。”杰克伸手指天，“我发誓。”

第二天中午，尼克和神父兰尼刚进行完餐前祷告，阿什失踪的消息便传进了屋。

同时一股风顺着大门刮进来，吹灭了神像前的一根蜡烛，尼克被神父匆忙拉到身后，他听到Papa念起经文，还燃烧着的烛火变亮，外面却阴雨密布，黑压压地笼罩着教堂。

尼克偷偷偏头看向门口，那里空空如也。

忽然，他看到洁白的墙壁被烛火映出个倒影——影子非常扭曲，像长拧了的树枝，似乎是手的部位保持抓取姿势，时刻准备把什么东西抓过去——可能是不会反抗的羔羊，也可能是弱小的男孩。

比如，阿什。

怪物的影子没法前进，神父念诵经文的声音越发洪亮，它被震慑在门口，尼克见到那团影子慢慢蹲下身，尖尖的手指在地面划来划去，影子缩小直到消失，最终留下个不详的符号。

可怕的事情并没有离开北迦太基城。

兰尼一路将他送回家，途中牢牢牵着他的手，温和仁慈的蓝眼睛变得警惕而尖锐，中间夹杂着冰冷的愤怒，他没有半点讲解的意思，只叮嘱尼克不要在太阳西沉后出门，更不要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摘下十字架吊坠。

尼克牢牢记着，虽然害怕，他还是得出门再去趟老宅，神父会挨家挨户去告诫，唯独杰克，小镇上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十分钟后，尼克开始行动，快速抓起另一只吊坠翻窗而走，尽量快，尽量轻，他的母亲在楼下，不能弄出动静。

等到了外面草地上，脚底才接触草尖，整个人便被拦腰提起，转眼间他又被送回屋里，而一个不认识的黑头发男人紧跟着进了屋。

“待在房间里，外面可不太平。”男人掏出烟想点一根，目光扫过男孩又收起来，“你被他们盯上了，现在，跟我详细说说你身边最近发生的怪事，要事无巨细。”

若干年过去后，他回想此刻，记忆也清晰明确，他就在这个恐惧初始的下午结识了约翰·康斯坦丁。

“恶魔是存在的，地狱也是，真实又无从躲避。”

天空又一次乌云压顶，尼克闻到一股让人作呕的气味，那恶臭是从地底十八层钻出来的硫磺，只要闻过今生便不会认错。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男孩。”

康斯坦丁来自电影《地狱神探》

尼克的小队成员AU了《了不起的麦瑟尔夫人》，小小声：开头的医生就是本杰明。

同样没看过也不影响，剧情都是新的。

PS：papa产r大概下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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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