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哥谭和夜晚的哥谭像镜子的两面，一面光鲜亮丽，一面肮脏丑陋。从这个角度来看蝙蝠侠确实是哥谭最忠实的恋人，他能赞美哥谭的美好，也容纳哥谭的不堪，并且异想天开地想要为哥谭清除皮囊下随血液遍布全身的暗毒。
“你在看蝙蝠侠的事情？”老约翰看着对方翻阅旧报纸，比起花花公子布鲁斯·韦恩，穹似乎对这位哥谭夜行者兴趣更大。
穹抬起眼看向老约翰，他的精神状态很好，在有了事情可做以后，他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要知道他以前并不是个愿意主动和自己搭话的人。
灿金色的眼睛凝视着面前的人，不一会儿，老约翰就借着拿杯子的动作移开了视线。
老约翰逃避的动作很明显，他并不愿意直视穹的眼睛。
客观来说，穹的非人感很重。精致的皮相有意掩盖那双眼睛带来的压迫，但也加重了他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当他注视你的时候，那视线仿佛来自更高的维度，轻描淡写，似乎在看你又似乎不在看你，你与尘埃无异。
所以尽管老约翰现在自觉和穹亲近了不少，但也不愿意和他有太多的目光接触。
“嗯。”穹重新将目光集中到报纸上：“他是哥谭的义警吗？”
“不知道。”
穹歪了歪头：“？”
老约翰坐到了穹的身后不远处：“从官方的角度来看，蝙蝠侠的行为无疑是对司法系统的挑衅，所以政府更愿意将其定性为罪犯，私人法律执行者；从民间的角度来看，蝙蝠侠和他的罗宾们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根植于这座城市的犯罪，所以在老百姓眼里他们是很酷的义警。”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蝙蝠侠的出现证明了司|法系统在这座城市是失能的。”穹的手指抚过报纸上巨大的蝙蝠标志：“换而言之，也证实了政府的无能。还真是有意思。那你呢？”
老约翰抖了抖按照穹要求收集来的报纸：“我没什么看法，我尊重为个人理想付出实际行动和努力的人，尽管他的理想看上去难如登天。事实上，蝙蝠侠的努力对哥谭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他只能让哥谭的情况不会更糟而已。”
“原来在你眼中哥谭的情况居然还有下降空间。”穹的话让人觉得哪里都是槽点。
“不然呢，一个阿卡姆就产出了多少全球知名罪犯，每回跑出来都能让哥谭来一次大规模基建翻新。只可惜，现在全阿美莉卡的制造业畏缩，订单都是其他国家的。”老约翰呵了一声：“怎么不算是阿美莉卡为全球经济发展做出了杰出贡献呢。”
“牺牲我自己，造福千万家。”穹把看完的报纸叠好：“也算是一种国|际主义精神。”
他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未完成的工作上，经过几天的整理，穹利用从垃圾场里找来的报废零件对整个破仓库进行了升级改造，最起码现在看起来穹也算是个有自己房间的人了。
对比起另一位因为拖延症和各种不可抗力睡了很久纸箱子的载体而言，进度算得上可喜可贺。
“我看你鼓捣这么久，到底是在搞什么？”老约翰对穹的行为有些好奇，他最近怕有人根据录音机查到自己身上，和穹走得很近，自然也看到穹一直在鼓捣那些破零件。
“一个自动机兵防御系统。”穹把其中一个零件安装到形似螃蟹的机器人身上：“毕竟，这里很快就要热闹起来，我不希望自己的努力被别人毁了。”
老约翰想起了对方让自己卖掉收音机时的不在意，和刚刚的发言相比真是把我自己放在了第一位啊！
我不感兴趣的东西，我对它的结果毫不在意；我在意的东西，我会对它投入全部的热情。
老约翰看了眼不再对自己的行动做出反应的人，他将目光看向仓库外，距离他将收音机脱手已经好几天了，他过得越发提心吊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为了一点钱就帮助穹卖掉收音机的行为是否正确。
即使躲在穹的身边，他依旧过得担惊受怕，他确实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只要穹不和他聊天，他的脑子就不住地回忆自己交易的过程，反复思考自己有没有漏洞。
一天没有人找上门，他就一天停不下焦虑的思考，比起每天找东西吃维持生命体征的平凡日常，他最近确实开始进行频繁的动脑子，这也让他看起来精神不少。
穹并不知道老约翰的焦虑，他真的只是觉得行动是有助于身心健康的好事儿，在老约翰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计划了下一次让老约翰出手的时间。
钓鱼是一件持之以恒的事情，穹也不觉得自己一个鱼饵下去，就一定有鱼上钩。
这段时间他一直建立自动机兵防御系统的同时，也在空闲时间里搞了点含有拟造虚数能量的零件放进了各种日常小电子产品里，打算一波一波地放出去，总会有鱼咬着饵的。
不过穹不知道的是在他等着钓鱼的时候，有人已经盯上了他。
垃圾只是放错地方的财富，在这片每一寸地皮都恨不得刮出火星子的地方，任何东西都被打上了资本的标签，哪怕是垃圾。
穹叹了口气，他其实本不想频繁出现在一个地方的。但是老约翰最近不想出门，穹没有逼迫别人的爱好，所以在得到有新的废旧零件出现在垃圾场的消息时他亲自走了一趟。
然后就被人给堵了。
“小子，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啊！”为首的人是一种标准的黑人壮汉：“到我们这里拿东西，我们同意了吗？”
“对啊，对啊！这是我们的地盘，东西是我们的东西，你没给钱就想拿走，是不是不太讲规矩啊！”
有人掰了掰手腕，有人甩了甩腿，球棒拍着手心，一个接一个的朝着穹必经，起哄的，叫骂的，不怀好意的，穹的眼睛扫过每一这张脸，最后穿过人群，将目光投射在那个躲在他人身后的门卫身上。
也许只有一瞬，也许过了很久，守卫没敢抬头，他从老约翰嘴里知道了不少关于穹的习惯，知道了边角料都算不上的穹的个人情况，他想他也没做错什么。
怪就怪他长得太年轻了，太目中无人了。大家都是在下城区找活路的凭什么他可以有不把自己人生拖进地狱的能力，凭什么他不想别人一样要满大街找食物果腹，凭什么他可以凭借自己的双手而不是别的什么赚钱，凭什么他不被别人要挟……
太多太多凭什么了。
所以在这群混帮派的找自己要钱的时候，他有意无意地透露了最近有个长相不错的年轻人经常来这里买旧零件，他知道他的几句话会给这个年轻人带来什么样的麻烦，但大家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你为什么要成为一个例外呢？
我无法改变自己的现状，但我可以制造出更多的同类，我对这个社会的不公充满怨气，但我无力改变，我希望越来越多的人和我一样沉沦，这样就证明了不是我的错，错的是这个糟糕的世界。
穹从他的肢体语言里看到的是这样的情绪。
原来再弱小的人也会有如此纯粹的不亚于小丑的恶意。
杰森·托德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人和人性深处最深的恶意面对面的样子。
青年人身姿单薄却从不动摇，他站那就是一道石壁坚韧而沉默，即使他将遭遇的恶意原本与他毫无关系。
“低头！”
子弹擦过穹的耳侧打断了面前人的污言秽语，穹没有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不同的意思，平静地将舞台交给了天降神兵般出现的红头罩。
看得出来对方很擅长应对肢体冲突的调解与协商问题，下手又准又快，没一会儿这一群就横七竖八叠在了一起。
期间夹杂着几句:见鬼！红头罩怎么在这里？该死遇见茬子了！老东西，你故意的吧！之类的话，穹很快就明白了这位救场人士的身份。
红头罩，一位热爱给蝙蝠侠义警事业添堵的著名黑吃黑人士。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要自己一个人来，你难道不知道在哥谭出门要结伴而行……”红头罩在搞定这一群送菜的杂鱼后转头看向从他开口起就听话得不得了的受害者：“……我的天！”
穹看着面前自从看见自己就像卡了碟一样的救场人士，又看了眼他身后缩成一团的守卫：“你认识我。”
听完穹冷静断言的红头罩身体僵硬，他在思考：他一直认为先遇到穹的人会是布鲁斯或者他的另一个身份蝙蝠侠，而不是现在的自己。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一个自己曾经很熟悉，但现在完全不熟悉，甚至心理年龄可能完全小于自己的人。
杰森·托德忽然很感谢自己这个全封闭式的头套可以完全遮盖住现在的表情，比起罗宾时期那个除了眼睛什么都挡不住的眼罩好上太多了。
可就是这样也没办法为他提供足够的安全感，每一次和他接触，都让杰森有种被人扒皮看透的感觉，这家伙的目光比那只老蝙蝠还有压迫感。
甚至由于在这个人眼中是初次见面，这种毛骨悚然的不适感都快让他喘不过气来。
我不该让他意识到我认识他的，红头罩艰难地移开了目光：“你先走吧，这里的事情交给我。”
穹点了点头，拎着自己的东西，转身离开，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会再次和自己见面的，而下次见面也许他会解答自己的疑惑。
在路过守卫的时候，穹甚至没有忘记把该付的钱付了，看得杰森面皮抽搐。
哥谭今天的夜晚是个令人牙疼的夜晚。
穹：记忆空白但压迫感拉满。
杰森：第一个和失忆状态穹哥见面的蝙蝠家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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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设很多，这里是有意在强调一种非人的感觉，和登上列车的精神状态是不一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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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红头罩之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