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是梦境。

糖果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达可菲清楚地明白她是在做梦。

梦境的背景先是七彩糖纸的颜色，然后变成了淡粉色，白色的微光一边旋转一边流动，它们动了一会儿，在画面中停下来，没有落到地上，而是挂在了半空中，一闪一闪的像是星星。一个人影慢慢从视野中出现，他双手抓住吊环，做了几个杂技动作后一跃而起，像一只飞鸟一般自由，在飞到最高处时，周围响起了掌声。

听到激烈的掌声，达可菲这才意识到周围是有观众的。她努力转头，不过也只成功地偏了一点点弧度，勉强能看到坐成弧形的远处的观众，观众们也都是黑影，大的小的，男的女的黑影，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就像深陷在回忆中时看不清回忆中的人的样貌。

达可菲把视线重新移到了表演者身上，在几个高难度的翻转之后，他落地了。

总觉得这人非常眼熟，好像刚刚才见过。

在梦境中，脑子也变得模糊了起来，费了好大力气来来回回地思考，达可菲终于想到了这人像谁了，这表演的人像是……

迪克！

动作太相似了，尤其是起跳那一下的动作，简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虽然在韦恩庄园里阿福说迪克像野猴子，但迪克的动作其实非常完美。

她为什么会梦到迪克？

这不是达可菲第一次梦到马戏团了，从很小的时候她经常梦到马戏团和不知道是谁哼唱的歌谣，她还怀疑过自己是不是马戏团丢弃的孩子——据雪莉说，她是在雪莉执行任务穿梭世界时找到的，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泡在满是蛆虫的下水道里，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就要死了，而雪莉急着完成任务，带走她的时候忘记记录她源世界的坐标。

大千世界，她大概是永远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不过没关系。

她本来就是被抛弃的孩子。

思绪飘了很久才慢悠悠地回来，达可菲又觉得这个梦境怪异起来。

这是第一次看清楚表演者的动作。

是因为她才去过韦恩庄园，所以把迪克和梦中的马戏团联系在了一起吗？

在这之前，她也从没感受到过身后有人，但这一次，那双手抱着她的腰，低头看去，手的主人应该年纪不大。恍恍惚惚间，他好像在说什么。她仔细辨析夹杂在掌声中的说话声。

“达……”

“达可菲。”

达可菲从梦中惊醒，她骤然睁开眼睛，雪莉就在她的面前。

困意一扫而空，小女孩儿从床上一跃而起，给了站在床边的女人一个大大的拥抱。

“雪莉，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小菲。”雪莉抱住达可菲，一直把她抱到餐厅的椅子上里，又对她用了一个简单的清洁魔法。

雪莉喜欢孩子，但不喜欢带孩子，在达可菲年纪比较小的时候，她给达可菲清洁的时候都是用的魔法。令人惊讶的是，作为一个天才儿童，达可菲在五岁的时候才有刷牙洗脸这种人工洗漱的概念。但想到家长是雪莉，这一切又不奇怪了。

维基妮娅做好了饭，华夫饼和麦片酸奶被端上来，达可菲高兴起来，竟然不是水果酸奶——如果是水果酸奶，里面一定会有一点也不好吃的苹果的！

达可菲舀了一勺酸奶：“雪莉，你最近是不是特别忙？”

雪莉一向都很忙，很大一个原因是，她是工作狂。相同的时间段里，雪莉能完成同事两倍的工作量。世管局并不以工作量衡量员工，只要完成基本工作量就好。员工们大多数是各个世界的孤儿，他们也很好，完成任务基本只多不少。

不过就算雪莉再忙，也不会有现在这样这么忙。

“算是吧，八年前，那个时候你还没来世管局，有一个人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世管局了，她走的时候……不是那么友好。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在搜查她的踪迹，但直到最近才在在一个童话世界感受到了她魔法的气息。等我们追过去的时候，她的气息又消失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所以我选择先休假一天。”

达可菲惊讶：“世管局竟然真的会有叛徒吗？”

“小菲，不能说她是叛徒，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如果有一天你想退出世管局，不会有人阻止你的，我们要找到她，只是为了确保她不做出没办法挽回的事。”雪莉还是那身皮衣皮裤柳丁靴烟熏妆的打扮，看起来像个酷姐或者街溜子。

达可菲似懂非懂地点头，随即，她想到另外一件事：“所以，雪莉今天要和维基妮娅一起玩吗？”

每一个学年的今天，维基妮娅和雪莉都会一起出去，说是什么纪念日来着？因为每个世界对年的定义不一样，达可菲就用她之前的学年来衡量时间。

维基妮娅不需要吃饭，她今天看起来心情比平时好得多，深灰色的瞳孔里荡漾着愉悦的情绪：“是的，小菲，你今天和明天自己待着，可以吗？”

她的意思是，这两天如果达可菲用面罩也联系不到她。

“好！”

吃完饭过后，维基妮娅和雪莉一起出门了，而且晚上也不回来，达可菲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要在外面过夜——不过她尊重家长们的选择。

两个家长出去后，达可菲又进了地下室，神奇女侠昨天晚上发来的资料她还没看。

于是她今天又请假了。

老师也许会觉得她是个坏孩子，但实际上，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而且本人还不承认。

神奇女侠发来的消息里是古籍的扫描档案，这些都是重要消息，达可菲没有用电脑识别，而是飞速阅读起来。

旧神的遗物陨落到了人间，并且“摔”成了好几枚碎片，如果有人能得到其中一半以上的碎片，就有改变这个世界，颠覆这个世界，统治这个世界的能力。

达可菲难免想到之前多莉丝身上多出来的诅咒，她内心不安起来。

也许有人已经盯上这碎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