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相信任何人。
虽然这句话有些透露出我性格中厌世,悲观,阴郁的部分。但是我想表达的是,在哥谭,这也许是一则有迹可循的警示。毕竟在这座城市里,相信他人的代价远比不信任他人的代价要高昂得多。
今年的犯罪率已经高到了一个我无法想象的地步,行走在这座天杀的城市,我总是担心在小巷子里被某个不长眼的路人撞了一下,然后下一秒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某个陌生的装满冰块的浴缸里,血流如瀑。而洗手台上盛放我新鲜取出的肾和肝。太可怕了,我才不要。
即便是在学生时代,我也早就体会到了这种如履薄冰的感觉。我每天都会在高等数学课上祈祷十分钟,希望杀手鳄和蝙蝠侠搏斗的时候不要打进我的校园。我也希望小丑想要劫持人质的时候不要灵光一现,带着大批的歹徒和火药浩浩荡荡地前来参观。双面人,不。黑面具,也不要。叫不上名字的反派也不要。
好在我有惊无险地在哥谭大学完成了三个学期的学习,很快我就要毕业了。虽然我的导师已经因为暴力袭击,绑架,恐吓而接连折损三个,新来的布朗教授也因为一起飞车抢劫导致的车祸,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差不多得了!我的毕业论文怎么办啊?哥谭的女大学生是这么难做的职业吗?
人生总是很艰难。如果说出生在哥谭就是地狱难度,那么父母双亡的我就是地狱中的冥河开局。好在他们留下了一笔丰厚的遗产,还有一堆扰人的亲戚,让我不至于流落在大街上等死。钱要花在刀刃上,所以我每天艰难地用这笔存款的利息度日,顺便维持自己的良好的人际关系,以免哪天遭遇入室抢劫,我尸体都发臭生蛆了,也没有人知道。
这个世界总是有点怪怪的!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外星人,超能力者,生化武器,魔法师......说实话,在我不知不自觉中,这颗星球的生态变得越发魔幻了。在遭遇了数次外星人袭击,恐怖的生化武器泄露,超能力者失控等等事件后,我又得知了就算我逃到其他城市也没有什么用。逃跑没有意义,这个计划暂时被搁置。我怀疑就算我飞到了月球,说不定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且我总觉得月球上也有什么脏东西。
但我不是轻言放弃,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他人宰割的性格。
...我想要控制我自己的人生。我想要平静的生活。说实话,这个星球上的反派数量已经够多了,幕后黑手也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让他们来决定我的生死。我来做我自己人生的黑幕就够了。我宁愿躺在自己准备的什么俗气的白鸽玫瑰骨灰盒里,也不想横尸在街头成为某个罪犯阴谋里的一部分。
为此,我决定付出十倍,不,二十倍的努力。
*
不要等着命运女神迟来的眷顾,我是这样告诫自己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自己用一些代价,换取拨弄命运指针的资格。
我取出了拿笔高昂的遗产的三分之一,住进了豪华酒店,并同时用来出入各种名流聚集的场所,在他们面前混个脸熟。为了巩固的人设,我购置了大量的油画藏品,也在慈善晚会上捐资了不少钱。在听到有人窃窃私语讨论我究竟是哪个哥谭哪个老钱家族的千金或是私生女的时候,我知道,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一半了。这张端丽的脸已经足以成为出入某些小圈子的拍卖会的资格。
我像疯了一样开始大量购入那些“魔法典籍”,虽然大部分都是赝品,但作为入门的学费,洒洒水,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我的目的并不是想要自学魔法。
...我想要做的是累积因果。我想要换取的是在这些隐秘的圈子的名声和他们的注意。
因缘这种东西,越是累积,越是能爆发出惊人的效果。我不期盼命运女神因此就会垂青于我,赐我漂浮空中,或者发射火球的肤浅的能力。我想要的是,下一次她投掷我命运的骰子的时候,能够将那份权利全权交给我负责。
这并不过分,不是吗?
狂热的购物还在进行,而我也给自己找到了新的事情做——去看扎塔娜的魔术表演。
魔术这个词语用来形容她的技艺,完全就是轻视。
经过我的录像和一些网上流传的片段的逐帧分析,我坚信她所使用的能力不来自于十九世纪的障眼法,或者任何已知的现代科学。
——我可以断定。这是魔法。货真价实的,像是存在于童话故事里的东西。
我花高价购置了最前排的座位,像个狂热粉丝一样追随她的每一场演出,洛杉矶,纽约,哥谭...每场表演我都会挂上最无害的笑容坐在最前排,为她尖叫,欢呼,股掌。并像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女一样,潜入到后台,为她送上鲜花和我亲手缝制的玩偶。
在看到我遮挡在花束下的,伤痕累累的十指。还有眼睛下一圈蔓延的青黑,她的表情总会软化不少。不知是第多少次演出后,她和我在后台交换了私人电话号码。在更衣室的灯光下,她蓝色的眼睛毫无保留地温和地注视着我,并且亲昵地告诉我她会通知她的下一次演出的地点。
我的心脏砰砰作响,几乎快要被这份喜悦的成功果实冲昏了头脑,而失态地捂着嘴,当场哭了出来——
我知道我的计划离成功又前进了一大步。
*
我并不指望扎塔娜为此就能教她的小粉丝学习魔法。
如果她真的愿意那么做我倒是也不会拒绝,只不过事情真要那样发展,我又得临时修改我的计划。按照我的构想,我目前要做的也差不多只是在她的面前混个脸熟,向她传达一个信息:名为梵妮莎·巴贝莉亚的女孩只是一个热爱魔法,天真,不谙世事的哥谭市民。在义警圈子里我能得到一点微乎其微的担保,而且就算我研究魔法出了什么问题,也能旁敲侧击地让她来救我一命。
哥谭又到了雨季,绵绵的阴雨带着一股旧稻草被泡胀然后发霉腐烂的味道,这种天气我是最不愿意出门的。泥点飞溅到靴子上很恶心,因为潮热而长出红疹也很恶心。也许在这个天气里,哥谭的反派们也愿意停歇下来喘口气。不过我不敢出门实践,我只有一条命。
昏迷了半个月的导师奇迹般的醒来了!没有脑震荡,没有中风,也没有高血压。见鬼,他活蹦乱跳,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然后在电子邮箱里一口气否决了我通宵写的三个论文选题和简纲。
我快吐出来了。
我不敢细想究竟是恶魔更可怕还是导师更可怕,在低烧,偏头痛和痛经的轮番折磨下,我呜咽着蜷缩在被窝里,继续修改我的论文材料。咖啡续了第三杯,玻璃窗上隐隐约约浮现出了一点蒸汽带来的水雾。
头痛已经让视线没法正常聚焦,眼前的景物已经粗暴地被分割成模糊的许多色块,我安慰着自己,就当是在看印象派油画。
在按下最后一个回车键后,门口突然传来一阵不紧不慢地敲门声。我没有叫客房服务,前台也没有通知我有什么临时活动。我的心突然沉重而刺痛地跳动了一下——
就像沉寂已久的命运时钟敲响,而猎人等到了他的猎物。
吞咽了一下口水,我一只手握着手机,准备随时按响紧急报警,另一只手抚上了门把手,开门。大脑已经规划好了最佳逃跑路线,我已经把方圆十条街的路线已经背了下来。
...门自己打开了。
像是某种力量的强制性。一阵强烈森冷的风扑到了我的脸上,让只穿着睡衣的我不禁打了个哆嗦。阴雨潮闷,阴暗的味道一下子涌了进来,其中又夹着一股香烟味:一股可可和香料被打碎,然后和烟草糅杂在一起的味道。
我被呛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眯着眼去看眼前的黄色色块,表情痛苦,心里却有些窃喜。
穿着暗黄色风衣的男人有着一双漂亮,透亮的蓝色眼睛,金发因为大风有些乱蓬蓬的。目光轻飘飘地把我从头到脚都扫视了一遍,就像是在评估我的危险性。我只觉得毛骨悚然,准备说点什么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
他只是点了点头,代替握手。接着吐出了一个烟圈,轻声喃喃:“晚上好。亲爱的。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和你的课业。”
...我知道他是谁了。圈子里大名鼎鼎的猎魔人,黑魔法师,康斯坦丁。
我泫然欲泣,露出了我这辈子最楚楚可怜,最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他:“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请不要再纠缠我了,先生。这是非法入侵,我要叫保安了。”
康斯坦丁却愣住了,嘴里含着的香烟掉了下去,火星砸在大理石地板上,明灭闪烁了几下,消失了。
他眼神复杂地捧起了我的脸,像是在仔细端详我的表情。还是那厚重的,优雅的伦敦口音,有些沙哑:“你是怎么做到把假话说得就像真的一样?嗯?”
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了一滴,擦拭了一下,我继续低声呢喃:“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康斯坦丁笑了,打了个响指。门又无风自动地合上了,接着昏暗的室内一下子被灯光充盈。他随意地拉出一张椅子,坐在上面,翘起了二郎腿。
“两周以前,你在戴维斯家族举行的私人拍卖会上拍下了一件了不起的东西。花了多少万美元来着?两百万?三百万?”他的语气森冷,不容置喙,“不用反驳我,我有我消息来源渠道。你心里清楚吧,看到实物的第一眼,你就该知道,那不是应该存在人间的东西。”
啊,被你抓到了。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反驳道:“那又怎么样?”
康斯坦丁又笑了,这一次凑近了一点。近得我可以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扑在了脸颊上,带着万宝路香烟的味道...还有他的心跳,在寂静的空间里,震耳欲聋。额头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公分,他嘴唇的颜色有些浅淡。
他的声音依旧是因为长期抽烟而显得沙哑:“没有怎么样。你还闹不起什么风浪。我只是想知道你这样做的目的,仅此而已。”
我深吸了一口气,哽咽着拿出我的手机,给他看上面的屏保。时光在上面凝固。一位黑发男子亲昵地挽住了另外一位女士的腰,一只金毛狗温顺地趴在了他们中间。
“我的目的。”我含泪,轻声哽咽,“我想要复活我的家人。”
——当然,这也是骗人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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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越努力越不幸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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