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陌生的声音的瞬间，卡尔悚然一惊。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是一个粗心大意的人，也不是因为他的超级感官受到了什么损坏，实际上这完全是因为他尚且处在一种独特的恍惚之中，还能对外界做出反应已经是他努力克服的结果了。他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半天才勉强辨认出这是联邦人口管理委员会委员长的年轻秘书，青年戴着眼镜拿着笔记本，暂时没有跟着他的上级和同僚一起辞职。

“真……让人意外，”卡尔飘过去，微微眯起眼睛盯着青年，“你没有和他们一起逃走，为什么？”

“因为没有必要，先生，”青年说，他的语气有点一板一眼，“我想，我的上司和同僚们离开，不仅是因为他们曾经支持过卢瑟总统的暴行，担心被您清算，也是因为他们自己的手里不怎么干净，不如趁现在辞职，姑且还能为自己保留一些名誉。毕竟，反对超人的统治故而辞职，总比像是丧家之犬一般被灰溜溜地赶出白宫听起来更顺耳。”

卡尔笑了一声，他的笑声比起冷笑更像是苦笑，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对青年说：“你先留在这里，我稍后会给出对你的安排。”这么说着，他示意正义联盟的其他人，而他们一言不发，跟着卡尔一起离开了尚有血腥味残留的椭圆形办公室，只留下青年一人。

卢瑟的死将会带来许许多多的问题，然而卡尔并不会为自己杀了卢瑟而后悔。卢瑟早就该死，放任卢瑟活下去只会带来更多的灾难，这一次是闪电侠，下一次又会是谁呢？卢瑟是否已经掌握了正义联盟中其他人的身份——这一点几乎是肯定的——只等需要的时候把他们卖一个好价钱？

“我需要有人帮我，”然后卡尔看向自己的友人们，他的声音稍稍有些急切，“我相信你们理解我的意思，也相信你们都能认同这一点——在杀死卢瑟之后，我需要有人协助管理国家，让美国还有世界不至于陷入动乱之中。曾经的超级反派会破坏来之不易的和平，最重要的是，人们需要生活。”

“是的，”蝙蝠侠冷静地说，“但你认为我们之中谁有管理一个国家的能力？”

卡尔愣住了。

他的超级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自己的友人之中找到掌权者的特性，然而他没有找到。正义联盟一直以来起到的都是义务警察的作用，他们独立于国家之外，甚至就连基地都不设立在地球。除此之外，每个义警都有管理的城市，然而管理并不是治理，他们更多的会从治安方面保护城市……而不是政治方面。

甚至于卡尔知道他的朋友们大部分都还有那么点微弱的道德洁癖，他们会避免掌握权力，避免涉足政治，他们认为涉足政治就像踏入污水，只会让自己的守护变得不够纯粹。

“难道说，我还是只能继续任用那些蛀虫吗？”卡尔悲愤地捂着脸，他觉得自己现在正在嚎叫，“你我都知道，他们除了贪污**之外什么都干不成，他们只会让重建的秩序变得一团乱麻。”

然后蝙蝠侠冷静的声音传来，给他带来了一点微弱的希望。

“并非如此。”他说。

“谢谢你，蝙蝠侠。”卡尔因为那一点希望而充满了希望，他抬头，用着蔚蓝的眼睛看向蝙蝠侠，蝙蝠侠看到卡尔的眼睛有着微弱的回暖。

然而下一刻他就打断了卡尔的喜悦：“先别谢我，现在所有的联邦官员，职位高到能来白宫的，都已经辞职了，而且我很怀疑他们会不会继续工作，你不能强迫他们继续工作，也就是说，除了那个现在还留在椭圆形办公室的年轻人，你连蛀虫都任用不了。”

另外蝙蝠侠觉得那个年轻人还留在椭圆形办公室只是因为之前脚麻了，他看到年轻人正在避免起身。

“另外，”蝙蝠侠又说，他看着卡尔满脸绝望，刚杀死自己的大敌卢瑟，决定统治人类，并对人性失去了希望的人间之神露出了被莫名其妙踢了一脚的萨摩耶的表情，“我们现在也没有重建秩序，这就是一团乱麻。”

卡尔飘了起来，撞上了白宫的天花板。

“另外，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回椭圆形办公室了，那个年轻人还被你关着呢，现在已经日出了。”蝙蝠侠没有安慰卡尔，因为此时此刻的他自己也需要冷静，并且思考与超人相关的其他事务。他接受超人杀死卢瑟的结局，但这不代表他不需要去思考更多，而最重要的还是……事情不能继续发展下去。

卡尔点了点头，他飘出了房间，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终于飞进椭圆形办公室。此时此刻青年正躺在沙发上补觉，桌面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文件。卡尔的心里升起了一种微弱的愧疚，但还是伸出手把他摇醒了——卡尔确保自己盯着青年的心脏和脑血管，不会因为突然醒来猝死，然后问：“你昨晚都做了什么？”

青年睁开一只眼睛，在确定了面前的人是卡尔之后才坐直了身体，他揉了揉脸确定自己已经醒来之后用着沙哑的语气问：“需要我向您汇报吗？先生？”

某种莫名其妙的超级直觉让卡尔抖了一下，然后他看到青年从桌上拿过了一本笔记本。说真的，青年翻开笔记本的动作让卡尔想到自己以前看过的，名叫《**》的动画片，里面的男主角在打算把人写在笔记本上弄死的时候也是这样翻书的。

“首先，因为您在昨晚对于联邦雇员进行了紧急调动，大量联邦雇员因为获得了错误的信息而提出辞职，昨晚我与部分联邦雇员通电，希望他们重新考虑辞职的事情。目前合适的处理方案是驳回部分联邦雇员的辞职要求，并且着重培养和选拔新的联邦雇员，您可以请他们拟定一份名单，在所有部门里应当都有事务官员，他们会对实际工作更加熟悉。”

“第二，请您原谅我贸然宣布了联邦进入紧急战时状态，短暂暂停州与州之间的人口调动，禁止各州的军事调动，并且派遣军队到当地维护治安。考虑到目前的紧急情况，五角大楼非常配合，至少到六点为止，尚未出现大规模暴动，各州之间的情况也趋于稳定，不过莱恩将军和阿曼达副部长还是希望能和您通电，了解往后的工作布置。”

“第三，我联系了多家媒体，就昨晚之事需要召开紧急发布会，目前时间为六点三十七分，新闻发布会将在十点整召开，您还有三小时二十分钟的时间准备演讲稿。”

“第四，您需要与各国元首通电，告知昨晚紧急戒严之事，并且就未来的国际局势展开讨论。关于通电顺序的排表我已经放在文件夹里，您可以随时翻阅，我也简单准备了致电稿件，您可以留作参考，当然，一切以您的意志为准。”

“第五，清点卢瑟总统的财产，当然，这件事还在进行。”

“第六，雇佣镜子大师将堪萨斯州名为乔纳森·肯特和玛莎·肯特的两位公民放入镜世界中暂时保护起来……”

“等等！”卡尔从一开始听到青年说话的目瞪口呆，到听到了乔纳森和玛莎的名字之后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你对乔纳森和玛莎做了什么？”

“我雇佣镜子大师将两位公民暂时放入镜中世界保护，”青年冷静地说，“请您原谅我的自作主张。显然，卢瑟总统遇刺一事本不该进行如此的广泛告知，毕竟一小部分人会希望在堪萨斯州造成动荡并影响到肯特夫妇的生活，甚至于以此牟利。我假定您不希望他们受到某些糟糕的影响，于是擅自开始了保护。”

“当然，镜子大师受雇于您，您随时可以让他将肯特夫妇放出来，先生，我认为他不会蠢到伤害肯特夫妇。”青年又说。

卡尔深吸一口气，是啊，他怎能如此疏忽？他应该知道他的父母会因为他的举动遇到危险。他迅速将视线转向堪萨斯，然后他发现了堪萨斯目前至少有一千三百五十名训练有素的士兵或者特工正在离开他家的小农场。卡尔感觉到自己的眼睛一点点发烫，他感到愤怒，他知道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我想，”然后青年说，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卡尔变红的眼睛，“这是您对我做事效率的一种肯定？”

“是的，”卡尔说，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对青年说，“非常感谢……我有什么可以为你做的吗？或者你有什么需要的？只要是我可以……”

“请您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新闻发布会上的演讲稿，”青年平静地说，“并且想好应该如何应对记者的问题，我假设这是您最擅长的事情，先生。如果您在完成演讲稿之后愿意向我展示，我更是感激不尽。当然，如果您需要，我认为您的演讲稿可以包括如下内容：白宫方面就卢瑟总统的遇刺做出的回应，对众多联邦官员辞职的回应，对正义联盟干涉联邦事务做出的回应。”

卡尔深吸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难道说卢瑟在椭圆形办公室里还藏了氪石吗？好像这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哦。”卡尔说，他坐在了办公桌前面，拿起了卢瑟的钢笔。

青年又躺回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