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达独自站在一片苍茫里谨慎地四处张望，赤焰般盈盈流动的魔法轻柔环绕在腕部。
她不是第一次使用混沌魔法入侵他人思维，却是首次面临如此与众不同，不似活人的心象世界。
旺达原地迟疑片刻，在没有道路、难分前后的方向里朝正前方迈出一步，这一步结实踩在了木板上，阴森潮湿的海风携着咸腥的气息扑面而来，旺达下意识松了口气，观察起四周。
空空如也的码头仅有一处木栈桥，构成底面的木板老旧破烂，海水从木纹缝隙里渗透而出，旺达每走一步都能令它发出一声低哑呻/吟。
漫过桥墩的污黑海水诚实倒映出漆黑无光的夜空，黏稠黝黑的液体比起水反而更像血液或淤泥，桥台上弯弯扭扭留有一段粗厚的麻绳，抓握处被近乎于黑的血色侵染，明显得旺达一眼便能分辨。
难言的预感在心头鼓动，她半蹲下身，试探着伸手去握通往某处的纽带。
夜幕因她微小的举动震荡不止，旺达甚至没来得及将手里虚虚握住的麻绳扔开，牵引绳索的细微颤动不消片刻惊动了被其束缚的怪物，它发出一声雷鸣电闪般叫人心神巨震的咆哮，旺达脸色苍白地跌坐在桥台处，带给旺达超能力的无限宝石潜意识传递给旺达：她所看见的事物不是某种具体的猛兽，甚至无法称之为活物。
爆炸引燃楼房塌陷的巨响、人们濒死的低声哀求、磅礴大雨敲击墓地的石碑、逐渐隐没的心跳、尖锐嘶哑的大笑、引擎嘶吼着呼啸……成千上万的混杂声响瞬息挤进旺达的思想，诸多毫不相干的事物混成一股令人反胃的杂音，谱成一首来自深夜的地狱之歌。
旺达惊恐的瞪向安静躺在栈桥间的麻绳，脸色惨白的自言自语：“这是什么？”
绯红女巫小心打量夜空中隐约透出剪影轮廓的巨物，昂首望了半晌，最终在后退与探寻里选择了后者，旺达信任冥冥里指引自己方向的预感，她抿紧嘴角，冲望不到尽头的黑夜抬起手臂。
赤红如薄雾般轻柔的魔法绕着她的手腕和指尖转了一圈，随后直直飞往失去威慑对象后躁动不安的巨物。
混沌魔法在极端的黑里散炸裂出一阵人目难以适应的极致红光，将天际染得如夕阳西下般的赤红。它的余晖点亮了昏暗之地，旺达借机终于看清了被一根脆弱麻绳栓死在黑水里的巨物——那是一艘视线范围难以容纳的庞大轮船，不似人力可以铸造，死气沉沉的搁浅于黑暗隐没的层层泥沼中。
组成它的钢铁结构累赘且不规整，像是被人随意粗鲁堆砌而起的一堆金属废弃物，旺达看清了托举地球的人形雕像仅剩上半身的躯体，面容扭曲的滴水兽和依附在其间各处如藤壶般密集可怖的哥特式建筑上布满了龟裂痕迹，铁链将焦黑的建筑碎片死死捆在船身上，破碎得难以看出原本是什么的场景是由墓碑为砖石而叠起的阶梯。
被海水浸透到发白褪色的麻绳所束缚着的夜幕嘶吼着朝她倾倒，旺达扑倒在地，翻滚着躲避那处高山上飞溅而落的碎片，她定睛去看，深深镶嵌在残破木板里的金属片状物印着JL的字母，从中间裂开，被烈火熏染得发黑。
旺达不退反进，趴在地面艰难往前爬行了一段距离，再次伸手扯住了禁锢巨兽的绳索，仿佛感受到她的惊恐，被旺达紧紧捏在掌心的绳索突兀散发出一阵温暖且绝不刺目的浅淡金光，在码头点燃了一盏摇摇欲坠的昏黄油灯。
金灿的暖意成功缓和了旺达的恐惧，她趁机从腐烂的木板路上爬起。
「你是谁？」绳索的声音低哑温和，难以分辨男女，在偌大的空间与旺达脑海里发出共同的轰鸣。
“我是旺达·马克西莫夫。”旺达不由四周张望起来，没找到声音的来源，却莫名笃定它属于一段发光的麻绳，“谢谢你救了我。”
「这里不是随便能来的地方。」绳索似乎想催促她尽快离开，旺达小心翼翼将它放回原处，码头因她的举动再度震颤起来，桥台外侧逐渐崩溃，歪歪斜斜朝另一侧倾倒，黑水再次漫过旺达的脚踝，又如潮水涨落般迅速退离。
她瑟缩的收回那只被其侵没的脚，怕再次惊动了对方，缓步往后退去。正在此时，旺达耳畔陡然响起一阵幽魂般畅快又疯狂的刺耳狂笑，顶端的愉悦与极致的痛苦充斥其中，令她头疼欲裂。旺达挣扎着抬眼去看，形似巨船的吊诡怪兽的顶端上，原本安静隐在阴影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影。
当他存在于这片空间时，不论是对旺达极为友善的绳索，抑或躁怒不已的巨兽都安静得如同真正的死物。
「是谁杀死了知更鸟？」对方轻声哼着小曲：「是谁？谁杀死了知更鸟？」
……
旺达顶着剧烈的晕眩感脸色惨白的往后连退几步，快银闪身将孪生妹妹扶稳，焦急道：“你还好吗？”
他的询问对象惊恐地瞪大眼睛，泛白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反手抓住快银的小臂：“快走……”
快银飞速打量呈包围状将两人困住的复仇者们，悄声道：“恐怕很难，旺达。”
绯红女巫迷茫的望向拥有疾速力量的快银，两人敢于尾随九头蛇势力进入复联大厦的主要原因便是确信复仇者们无人能追赶快银的速度，她顶着魔法反弹的剧烈晕眩和痛楚，吃力道：“什么？”
“那是——”快银加快了语速，他自以为隐蔽地瞅了卡尔一眼，声音压得比刚刚还要低：“那是超人，他认真起来跑得过闪电侠！我们没办法在他眼皮底下逃走！”
旺达神色复杂：“我们在做任务，皮特罗，你能不能少看点美漫！”
“那是小时候看的……而且不是美漫！”快银实在没办法三两句解释清楚被热视线烧焦袖口时的惊恐，他显然要比知晓超人和蝙蝠侠真实存在的复仇者们更加崩溃，他满脸严肃：“钢铁侠不仅制造出了钢铁军团，还制造出了漫画里的角色，就像九头蛇制造我们一样！”
“感谢你，男孩，把我们形容得像极了一群反派，并且解释清了自己的来历，为我们省了不少麻烦。”钢铁侠垂首打量了片刻地板上四处散落的钢铁军团的残肢断臂，眉间紧皱：“瞧得起我，这两位可不是目前的技术可以达成的成果，无疑——你再压低声音‘超人’也听得一清二楚，假设他们真的是的话。”
他们口中讨论的对象正侧身凝视蝙蝠侠，斯里奥为他挡下魔法攻击后仅仅晃神了两秒便恢复自如，期间连心跳频率都没有任何异常。
“B？”卡尔担忧的询问：“你还好吗？”
那副遮盖面容的盔甲下传来超人并不陌生的声音：“没事。”
“那女孩的魔法……”卡尔微微皱眉，他的话没能问完，因为斯里奥很快给了他答案：“只是一个噩梦。”
“蝙蝠侠。”卡尔定定看着他，非要问个究竟，斯里奥看他的态度便知道这次袭击没那么容易敷衍过去，只是说：“不是现在。”
一个延后的谈话并不能完全说服态度坚决的超人，众人的关注点再度回到两个年轻的超能力者身上，卡尔强行将自己的视线挪开，不再去看蝙蝠侠微微颤抖的瞳孔。
“奥创说要统治地球，歼灭人类，制造出这种存在的人还是超级英雄吗？”旺达挣脱皮特罗的手臂，反身护在他面前，冲面露疲惫的钢铁侠咄咄逼人。
“你们还小，不懂这些。”斯塔克随口敷衍着。
罗杰斯却多看了他一眼，平静的接过话头：“你确实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斯塔克讶异于美国队长竟然选择此刻发难，他转过头：“拜托，Cap，你看不到我在忙吗？”
显然站在罗杰斯那边的队友更多，斯塔克的目光扫过面露怒容的索尔，不动声色停在罗曼诺夫面前，对方故作轻松地耸肩：“抱歉，托尼，这次我也站队长。”
斯塔克又去找他唯一的队友：“……班纳？”
不置一言的班纳博士迎着复仇者们讨个说法的视线，解释道：“托尼和我想做一个有关守护未来的保底计划，你们也知道，复仇者没办法任何事情亲力亲为，正好我们手中有一颗无限宝石——”
索尔率先忍耐不住，气势汹汹地逼近斯塔克：“你们从未与我们商量过，我那么信任你，钢铁侠，我将它交给了你！”
钢铁侠屈指可数的好友罗迪连忙插两人之间，试图缓和气氛：“冷静点，索尔，托尼不是敌人，对吗？”
然而他的庇护对象从不停歇那张令人焦头烂额的嘴，斯塔克一面想推开罗迪，一面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我有这个打算，等它成功制作出来，运行成功后，再对你们——”
“这就是他运行成功的样子，你制作的东西要毁灭世界。”罗杰斯用没拿盾牌的手拦住雷神，眼神示意他别冲动，“托尼，无限宝石这样危险性极高的东西，你私自挪用它却连个招呼也不同我们打，上一次做这种事的人是神盾局。”
而在场众人再清楚不过，被九头蛇渗透的神盾局用它造成了怎样的灾难。
不知道斯塔克联系到了什么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明显走神了，钢铁侠反应过来后脸色变得极差：“看我说什么来着？你根本不会同意我做的！我得先有一个成果给你们看。”
“这种‘成果’？”罗杰斯低头去看脚边的钢铁残骸。
托尼斯塔克是个混蛋，却不是会推脱责任的人，他抬起双手缓和局面：“……OK，抱歉，我会收拾好这些。”
罗杰斯不是揪住问题不放的人，他认真看向钢铁侠：“是‘我们’。”美国队长环视一圈：“我们需要紧急制定个计划。”
九头蛇培养出的未成年总是擅于抓一些对话时机，皮特罗冷笑一声：“你打算怎么挽回？金钱和财富？真希望这些东西能挽回人命。”
斯塔克在一团乱麻的局势里焦头烂额，真正被面前的灰发男孩激出几分火气来：“闭嘴，两位小俘虏，你们最好知道我现在心情不佳，没有时间充当监护人说些教导的句子，让你们回头是岸之类的。”
“为什么你还能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旺达紧紧反握住皮特罗牵她的手，眼里盈出几点带有怒意的泪痕：“在镁光灯、鲜花和掌声里恣意人生，和你的朋友们一起聚会。你明明是个刽子手，所有人都将你过去带来的灾难忘的一干二净，就像把斯塔克工业的标志从□□的金属表皮上抹去一样简单。”
“我们不需要你拯救！凶手。”皮特罗担忧地看了看眼眶通红的旺达，“我们是自愿接受九头蛇改造的，为了向你、向复仇者报仇雪恨。”
斯塔克僵硬在原地，像是被凉水浇了个透心凉后清醒过来的酒鬼，他望着两个不使用能力前看着极为普通的年轻人，张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最终只虚弱地憋出了几个字眼：“你们的家人……”
卡尔顺应着室内大多数人的视线，将注意力放在两个未成年能力者身上，旁观一场受害者对钢铁侠的问责，思绪却高度紧张的关注着似乎没受任何魔法影响的斯里奥。
他像在……听谁说话？卡尔心下微沉，面上没有任何异样，斯里奥的目光毫无征兆地扫向超人，似乎仅凭他固定在斯塔克放心的举动里极为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常。
卡尔尽量自然的与沉默不语的斯里奥对视，他一时之间颇为犹豫，最终还是依从本心开了口，将莫名而生的忧虑和惧意深藏：“你知道的，继上次的事情后，我如今赞同你的计划，B，我们是搭档。”
超人想要一个坦诚的回答，哪怕他深知蝙蝠侠的秉性，从不会将所有底牌对他人言明。
刚刚的事情影响到超人了，不久前的安抚不足以让他暂时放过一些小疑点。斯里奥因此多看了卡尔一眼：“我会告诉你，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在忍耐什么？我不是强迫你，只是、我不需要你有万全把握。”卡尔飘得离斯里奥更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不是很有底气道：“我不是其他人，我……”
斯里奥扯了扯嘴角，轻巧却又一针见血的问：“穿梭时空前，你看到什么了？”
卡尔没料到斯里奥会在短时间里第二次提到这点，他有些哑口无言：“我……”
斯里奥将卡尔的话还击给对方：“‘我不是其他人’？”
“我说不清那是什么。”卡尔微顿：“我并没能看透……”
斯里奥同样没打算在短期内获得一个对方明星尽力回避的答案，他只是想用一个疑问堵住另一个：“那么我也是，超人，等我想明白会告诉你。”
“所以那绝不是一个‘梦’，是吗？”卡尔敏锐的抓住了语言里的重点。
斯里奥对此颇为头疼，生理意义和心理意义上双重的，这让他最直观的呈现便是声线越发低沉，近乎嘶哑的斥问：“别在这种时候！我不想和你争吵。”
一个许久未见的争论开端，在世界最佳拍档身上发生过无数次，那场摧毁大都会的核爆后，超人和蝙蝠侠的争论往往更过火和凶险，不仅停留在语言阶段。
他用那双越来越像过往自己的蓝眸执着的盯着斯里奥：“我也不想，但你对我而言很重要。”
这让斯里奥预备以争吵转移超人注意力的方案立刻被否决——斯里奥收回了刻意营造出的极端情绪，沉默片刻：“我没事。”
背对着两人斯塔克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几乎再也等不及地嚷嚷起来：“打扰一下！两位！”
钢铁侠恼火至极：“我们这边正在审问敌人以及内部争吵？你们现在**礼貌吗？”
呃啊，怎么有一天我会被读者催更成这样（葛优摊）过渡章节它值得这种频率的催更吗？
但我还是放了orz还有一章，放存稿箱了，明天十二点发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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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绳索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