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格的稳定导致斯里奥经常无所事事，再加上布鲁斯从不准副人格越雷池，大部分时间里，斯里奥都在布鲁斯·韦恩的重重梦境中漫步。

蝙蝠侠的责任感和控制欲让他长时间处于高压状态，布鲁斯只做噩梦，而噩梦的形式也是千篇一律:比如哥谭的反派们，小丑能占五成；或者身边亲朋好友接连死去，杰森在其中也能名列前茅。

再加上亘古不变的犯罪小巷，黝黑的蝙蝠洞……他深以为，布鲁斯把所有潜意识里的恐惧和担忧都投射在里面。

直到后来超人越来越疯，斯里奥日日夜夜都能见到那张被世人称赞为神颜的脸。

在持续战争告一段落的午后，斯里奥没话找话，试图让布鲁斯把注意力从卡尔·艾尔上挪开，给自己一些喘息时间。

布鲁斯正挽起袖口冲洗刮胡刀，他表情带着点冷淡和困倦，看也不看镜面中的自己，对斯里奥的偶然善心表达了“简直愚蠢”的评价。

斯里奥不介意嘲讽，他总是对布鲁斯格外宽容……想想吧，看见活成这样的另一个“自己”，谁还忍心去给他增添烦恼？

他越来越习惯我了，斯里奥想，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

布鲁斯首次和自己的副人格“坦诚相待”，是在世界被超人统治后的一个普通夜晚。

蝙蝠侠卸下盔甲，端坐在基地的控制台前，在疲惫困乏中给自己的手臂更换绷带。

没有前言，没有铺垫，布鲁斯带着诡异的平静，突兀地开启了询问。

斯里奥当然醒着，他决定装傻，把对方的自言自语当做幻听。

布鲁斯耐心等了十来秒:【我知道你一直在。超人疯了，于是要这个世界陪着他疯，那么蝙蝠侠疯掉似乎也不是什么事。】

斯里奥保持沉默，不想回应布鲁斯的试探。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存在，不过现在显然也没有时间让我处理一下精神上的‘小问题’。】布鲁斯换好沾满血迹的绷带，从脚边的工具箱隔间翻出一块干净的粗布，细细擦起自己的头盔，【至于你，隔着我看待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会让你好受一些吗？】

瞧瞧，真是蝙蝠侠能说出的犯浑话。

斯里奥不适的想。

【如果你真像自己说得那样，我就不会出现了。】斯里奥自嘲道:【如果不是时间问题，你肯定想解决我，蝙蝠侠会愿意自己脑袋里多个危险因素？别试探了，布鲁斯，还有人比你自己更了解你吗？】

耳边的通讯器闪烁起红光，布鲁斯撑着桌面直立起身，迅速戴好蝙蝠头盔。动作看上去有些僵硬和别扭，但当他走到门前时，早已恢复了正常姿态，似乎身上的伤都只是些划破手指的小问题。

【你叫什么？】蝙蝠侠按下开门按钮。

【斯里奥。】

众所周知，布鲁斯·韦恩这辈子几乎都是理性、果断的，他习惯压抑所有感情，不论那些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又从不表现，通常理智镇静到冷酷。

斯里奥自认为与之相反，布鲁斯对此不予评价。

……

回到哥谭的第一个夜晚，斯里奥控制不住的回想起布鲁斯，隐约给他很不好的预感，希望别是什么“蝙蝠直觉”之类的大事前兆。

斯里奥很快将老夫妇送去了哥谭医院，在门外与医生交流时，正好遇见了处理完事件，带了几名负伤警员来急救的戈登局长。

老局长一大把年纪了仍然神采奕奕，走起路来还带起风，他扶着一名大腿受伤的警员进医护室，路过斯里奥时流露出了一丝疑虑。

斯里奥友善的笑笑，侧身让开了路，再度压了压帽檐。

这张脸真的太麻烦了，他得想个办法解决。

氪石箱不可能一直带在身边，里面装了铅和防止氪石辐射散发的特殊物质，轻易不会被人发觉，斯里奥在来的路上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戈登局长对布鲁斯或是蝙蝠侠的身形太熟悉了，混迹哥谭多年，干练又精明的老警员不一定什么都看不出来。

斯里奥只求事情没发生到那一步的时候，本世界的蝙蝠侠不会注意到自己……他从没想过一直隐瞒身份，毕竟谁能在蝙蝠侠眼底下护住马甲？

让人意外的是，莱特夫妇是戈登局长的老熟人。

斯里奥低头听医生嘱咐的注意事项，一心二用注意病房里的动静。

“戈登，我的老朋友、大忙人，我们难得见一面了。”莱特先生惊喜万分，“受个伤能遇见你也不算坏事。”

“莱特，一把老骨头了，也要注意身体啊。”戈登局长双手叉腰，将外套的下摆挤去身后，姿态轻松又愉快。

“你才是应该注意身体，戈登。”隔壁床的莱特夫人不满的嘀咕:“下次熬汤我送一份去警局。”

“值得期待，布莱。莱特真是个幸运的家伙。”戈登笑着称赞完莱特夫人的手艺，话题一转，仿佛不经意的问:“门外那个年轻人是？”

“说起这个，我们准备收养一个养子。”莱特夫妇兴高采烈的给他介绍，“他叫斯里奥，是个好孩子，今晚可多亏了他。”

戈登:……唔，年龄这么大的养子吗？

他啼笑皆非:“很像你们会做的事情。”

他们的谈话没怎么避着斯里奥，戈登走后，斯里奥提着买好的药和医疗单，坐在两位老人中间的座位上削苹果。

手法干净利落，苹果皮的厚度几乎一致，只是不怎么做过这种事情，让他有些生疏和不适，斯里奥端坐在椅子上，没有表现出来。

“我以为我只是个雇佣兵……”他按老人的要求，把苹果切成兔子形状……天知道，不管是小时候的迪克或者年幼的达米安受伤，都没能享受兔子苹果的待遇。

但这对老人就是想这样做－－“如果我们的孩子还在，他会愿意的。”

斯里奥没问他们的儿子怎样了，答案不难猜。

莱特夫人没有为难他，她轻柔的说:“帮我们看看店吧。”

接下来的几天，斯里奥小心翼翼的处理自己在哥谭的痕迹，随后被老夫妇告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热情的莱特夫妇实际上背负着几十万的贷款，莱特先生的退休金根本负担不了这些，而莱特夫人之前一直是个诗一样的女性，从来没有从事过工作，也没有经济来源。

斯里奥啼笑皆非，房子包括书籍，全是这对夫妇从□□贷款来的，前几天的情况是□□将利息翻倍后来暴力催债。

通常情况下，GCPD确实不如黑吃黑的渠道好办事，所以他们才想雇佣斯里奥。

这对看上去富有童趣的和蔼老夫妇也是胆大的人，他们竟然真的成功借到了款，其中必有内情，老夫妇也并不普通。

斯里奥认为确实需要获取一些钱财，最好走正当渠道，避免引起这个世界蝙蝠侠的警觉。

在此之前，他要先去纽约为莱特夫妇进一批货。

正好斯里奥对这个世界多出来的超级英雄组织有些兴趣，复仇者联盟与正义联盟不同，是政府官方认证支持、甚至还有官网和推特的合法英雄组织，背后有神盾局与政府搭建桥梁。

只是去纽约就得途经大都会，最糟糕不过了，斯里奥本意是不愿意去大都会的，之前耍了卢瑟，以他的性格，肯定翻天覆地在查相关信息，大都会本来四处都有卢瑟的眼线，如果他再次出现，很难不引起对方的注意。

再加上，大都会是超人的常驻城市。

他坦然的自我分析，确认自己没做好再次面对超人的心理准备。

哪怕这个超人是克拉克·肯特，但是对于那张脸，斯里奥目前最高承受力仅仅是在电视或者报纸上一扫而过而已，如果遇见真人，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失态。

以前他是场中人，也是旁观者，无力改变很多事情。优胜劣汰，主人格之所以是布鲁斯而不是斯里奥，在于布鲁斯更强大、更坚韧，更能承受住那些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与挫折。

在鲜少的梦境中，斯里奥总能看见蝙蝠侠沉默着垂首屹立在河岸边，过长的暗色披风搭在他脚边，手里死死握着粗实的麻绳，它层层缠绕在他的手臂、腰腹，是汲取营养的邪恶藤蔓。

蝙蝠头盔遮不住他紧绷的神色，蝙蝠侠抿着嘴，拼尽全力的与麻绳那头的庞然大物博弈。

河岸那边是层层叠叠的黑雾，雾气弥漫之间，隐约能看见霓虹的灯光和滴水兽的轮廓，它深深埋没在淤泥中，岸上的人根本不知道展露出来的是否只是冰山一角。

但它已经足够铺天盖地了，蝙蝠侠在它面前像儿童脚边的玩具，被其投射下来的阴影完全盖住。

脚下是潮湿黏腻的沼泽，只需一步，他就会陷入其中，但这一步，他从来没有踏入。

成为蝙蝠侠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如果有一天，布鲁斯倒下了，斯里奥心甘情愿接过麻绳。

布鲁斯把计划从A制定到Z，却也肯定没想过，超人会把事做绝到这种地步。

还有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终有一日走向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