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铺天盖地的白色。jiujiuzuowen

斯里奥面朝上躺在室内唯一的床上，天花板上的能源灯散发着刺眼的白光，枕边放有一把崭新未被使用过的□□，通体纯粹的暗色，是整个房间里唯一不属于白色范畴的物品，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躺在斯里奥触手可及的地方。

头顶的光束过于灼眼，不比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弱多少，让斯里奥升起一种躺在他人砧板上，任由对方主宰的强烈不适。

光线刺激得双眼微微发涩，他下意识闭了闭眼，皱着眉想躲避，却发现浑身发软，身体失去了控制，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有股难以忍耐的热意在血管中涌动，直至漫延到全身，呼吸控制不住的加重，斯里奥很快意识到目前的状况－－布鲁斯初回哥谭的那几年，年轻的哥谭王子像只花蝴蝶一样游走在各方势力云集的上流舞会，不止一次被人动过手脚，盛满香醇红酒的高脚杯或是精致的餐后甜点，总有人费尽心思、不有余力的想和布鲁斯·韦恩春风一度。

在夜间行动正式步入正轨后，布鲁斯当然不再在宴会中用任何入口的东西，随身也会携带药物，遇上不得不虚与委蛇的情况也会尽快寻到隐蔽之处催吐。

一只手从旁边探过来，制住他的下颚，打断了斯里奥的回忆，力度里有股不容抗拒的意味，强行逼迫他抬起头来。

对方掌心的温度并不陌生，强势的动作也颇为熟悉，斯里奥在药物导致的强烈困倦下缓慢地眨了眨眼，默然看向卡尔·艾尔冷峻的脸庞。

他不至于分不清幻觉和真实的区别，这场景无限接近幻象，却又不是幻象，里面有部分源自蝙蝠侠的记忆，但不全是。

它的发展不一定是正确的，一个在原地不停旋转的陀螺，被小丑轻轻拨动碰撞，位置产生了改变。

小丑怎么会杀蝙蝠侠呢？他想要得到的仅仅只是黑暗骑士的性命？

不，这对他而言没有意义。

－－他要篡改蝙蝠侠的记忆。

小丑的真正目的摆在明面上，但斯里奥仍旧找不到摆脱被动现状的方法。

眼前的人当然不是卡尔，或者说，不是现在的卡尔；而斯里奥也无法确认他是不是过去记忆里的超人，而小丑是否已经对他的记忆动过手脚了。

“怎么了？没力气反抗了吗？”卡尔凑去他耳边，近距离贴近斯里奥脸侧，低声道:“我说过会让你主动，让我高兴点，不好吗？B？”

斯里奥眼帘忍不住抖动了一下，他原本能很清晰分辨出假象的部分，但是当它们与记忆混合在一起后，就像两种颜色对比鲜明的颜料，在搅拌的过程中均匀的混合成了第三种截然不同的颜色，这让他的危机感顿时浮上心头。

钢蓝的眼眸平静的与卡尔对视，他也想不起来记忆中究竟有没有发生这出－－先不论斯里奥的回忆本身就是混乱、缺失的，就算把布鲁斯的那份记忆在他眼前摊开，斯里奥也不认为自己会连这种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蝙蝠侠可以选择遗忘一段时间的记忆，他相信布鲁斯的选择和自己不会有出入。

蝙蝠侠冷淡的态度让卡尔始终得不到想要的回应，超人面上完美的面具浮现了一丝不渝，他不耐地扯动手里的铁链，簌簌的响声下，斯里奥终于发现脖颈处带了个封闭严密的铁环，它的终端的铁链被卡尔握在手心。

斯里奥眼神变了一瞬，卡尔为那双眼眸里闪过的浅淡情绪屏住呼吸。

不论他如何强势的侵入或掌控这具令人着迷的躯体，蝙蝠侠总是不泄露半分感情，他在床上像是没有五感的人偶，只有在被卡尔弄狠的时候，不用伏身也能听清他狂风暴雨般急促的心跳。

但这怎么够呢？

卡尔发狠将他从床间扯下，斯里奥随着他的力度跌在地面，身上的药性极强，让他浑身无力，只能被迫半跪在超人脚边。

两人熟识多年了，私下里蝙蝠侠捧着咖啡窝在沙发间的放松姿态，慵懒矜贵得像只黑猫。

但蝙蝠侠怎么会是猫这样菟丝花般精致脆弱的宠物？他应该是翱翔九天、自由来去的鹰。

超人想，宠物，将这个词强行安放在蝙蝠侠身上带来的强烈反差简直让他为止着迷。

卡尔给斯里奥注射了药剂，他原本打定主意要看蝙蝠侠被□□折磨的姿态，看他理智的大脑被药物攻破，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的一面。

但当斯里奥漠然抬眼，那双比深海更神秘、比天空更深沉的钢蓝眼眸微动，像有人迎面展刃，冲他劈头盖脸一刀砍来。

卡尔再度感受到了心脏的存在。

他没驯服这只鹰，蝙蝠侠桀骜不驯的灵魂。

……

卡尔来到平行世界后变了许多，在斯里奥面前，更多时候他会下意识放低姿态，如同巨龙乖顺的垂下头颅，任由凡人去抚摸他脖间的逆鳞。

超人强大吗？当然。

一个不畏惧氪石的超人呢？那已经是延伸到恐惧的强力了。

但蝙蝠侠从不恐惧超人。

统治世界的暴君、不把宇宙放在眼中的强者，眼中永远只有一个人，他不向天地臣服，只想夺得一个凡人的青睐。

谁抵抗得了超人的爱？

眼前假象营造出的卡尔·艾尔，再度让斯里奥重回那些独自挨过的痛苦时光，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的侮辱，压迫灵魂无力反抗的时日。

斯里奥努力压下心头翻腾的不适，卡尔最疯的阶段里也不会对他这样－－用根本不是对待一个人的态度来面对他。

但被掌控的感觉太熟悉了，这份熟悉逐渐在模糊斯里奥记忆里真假卡尔的界限，眼前的人做的远比过去的卡尔·艾尔更加过火。

“斯里奥，你看着，看清楚。”

斯里奥被用力压在镜前，脸颊一侧紧贴在冰凉光滑的镜面，呼吸间有雾气浮上，让他看不清自己的面容。

太熟悉了、太陌生了。

他是一副被摊开的画卷，任由卡尔随意挥笔。

超人想征服蝙蝠侠的灵魂。

斯里奥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稍微平复下呼吸，喊道:“卡尔？”

声线嘶哑又轻慢，却有股该死的性感。

他从不在床上开口，这让卡尔几乎有种他胜了的满足感。

斯里奥因他突然改变的动作一阵晕眩，额间浮现的汗水顺着眉角滑落，他缓了片刻，面上是清浅的嘲意:“你……想拥有我的灵魂？”

可最终谁拿捏住了谁的灵魂？他想。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灵魂被掌控的人永远都是超人。

卡尔·艾尔，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步入泥沼的，从他朦胧的爱意、从他无端的纵容、从他的逼迫与强取中……主动将自己的灵魂交付。

在堪萨斯州农场的玉米地中，在克拉克·肯特主动开口的那一刻，早已决定了他的败局。

但蝙蝠侠赢得也不轻松，用感情来博弈，谁能讨得到好？谁能掌控住爱？

被所爱之人践踏折磨的痛楚，折断翅膀打断脊骨，将自尊踩于脚下，将傲慢弃之不顾。

谁都可以这样对待蝙蝠侠，哪个反派对他、给予他身边的人无尽伤害，他都可以承受。

只有他不行。

只有克拉克、只有卡尔·艾尔不行。

只有超人作为持刀人，带给蝙蝠侠的痛苦比伤痕更加可怖。

这太可笑了。

蝙蝠侠一生与理智作伴，将自己活成一个黑暗中才能生存的怪物，最终却被那唯一超出计划的感情主导了未来。

这份他本不在意，最终深埋的卑劣爱意，不管如何被践踏，它总是不死，它比蝙蝠侠的生命和灵魂还要坚韧顽强。

这捧狂风暴雨中的火炬在燃烧他的灵魂，那火光永远铭记超人的初心，看他痛苦哀嚎着改变，走上歧途。

爱是最强劲的治愈剂，也是入喉即死的剧毒；它让人甘心堕入地狱，又让人永远怀有一丝渺茫希望。

放弃吧，他已经不再值得了。

世人这样劝过蝙蝠侠。

斯里奥给出的回答是:这是我的责任。

世人都认为卡尔·艾尔无可救药了，他坏到底了，也回不去了。

可如果连他都松开了手，还有谁能救超人？

让他永远逃避绝望的真相，让他用暴权和错误的理想继续奴隶世人，活成过去自己厌恶的人？

让那仇恨统治光明之子，让他独自在黑暗里无声的哀嚎癫狂？

他统治地球快意吗？

他杀戮朋友和人类会感到愉悦吗？

他维持仇恨超人存在的人类地球和平，会获得任何轻松吗？

蝙蝠侠看得很清楚。

卡尔在朝所有人宣泄他的痛苦，直到斯里奥死亡都没能将这份痛苦耗尽。

人们不会分多少喜爱给路边的野花，但超人不一样，他的爱总是格外的澎湃。这世间不那么完美，在他眼中却足够美好，万事都分外美好，超人认为犯错的人值得一个悔过的机会，他总是宽容和悲怜。

他的爱向来比任何人多得多，当它转换为极致的苦楚时，他也会比任何人痛苦得多；超人还是克拉克时，罪犯的任何行为都无法动摇他的本心，无尽的爱总能治愈他；当磅礴的痛倾巢而下时，当他以往治愈防护的情感转化为利刃时，没有人能替他承受。

而当一个受害者变成加害者，他所施加给他人的痛楚最终总会回到自己身上。

将超人看得太清楚对蝙蝠侠而言，从来不是一件好事。

……

幻象里的超人又有了新的主意。

那些卡尔从没有施加在斯里奥身上的过火作为，这些天都被他尽数用尽了。

有时斯里奥失去意识，醒来的瞬间会分不清现实和虚妄。

太真实了，卡尔每个细微的动作，强势的压迫、炙热的躯体，都让他回到了记忆之中。

超人确实逼迫斯里奥了，但他没有如现在这般粗鲁轻蔑的对待蝙蝠侠。

卡尔所有渴求近距离接触的动作里都掩盖不住内心的痛楚和胆怯，孤独早已种在超人心中，在妻儿的死亡后长成了参天大树，所以他非要蝙蝠侠的认同，卡尔拼命抱着唯一的浮木。

在这个“卡尔”身上，斯里奥感受不到任何情感，他像个真正的暴君，他要的是征服压迫，折断灵魂，宣泄**……要蝙蝠侠的臣服和归属，他要得到、拥有、占据他。

斯里奥疲倦不堪下涌起一丝警惕，不能再这样下去，他逐渐很难区分两个卡尔和记忆的区别，只能反复告诉自己，卡尔没有这些举动。

但当幻象中的人俯身而下时，斯里奥的头脑无法再保持住清醒，“卡尔”热爱看他迷失，他不需要蝙蝠侠时刻拥有自我意识。

双手被超人按在床头，滚烫的指节无意间触碰到冰凉坚硬的物件，斯里奥从混沌的思绪中挣脱，想起那把崭新的□□。

它在斯里奥第一天在幻境中睁开眼后，突兀地出现在枕边。

一把□□不该出现在这里，而卡尔甚至看不见它。

小丑仿佛通过黑黝的枪口嘲笑蝙蝠侠。

他给出了解题方法。

至于如何使用，斯里奥很快想通了小丑的逻辑。

－－让蝙蝠侠自尽？

不，不会。

他要他杀了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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