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

夜翼一脚踹开那扇发霉的木头柜门，锈迹斑斑的合页发出一声闷响，整个柜子晃了晃，碎裂的木屑扑簌簌掉落在地上。

柜子后半截塌陷，一股混着旧血和消毒水的恶臭扑鼻而来，像是某种病态存在在这里长时间呼吸过。

他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看——果然，里面蜷缩着一个人。

拘束衣皱皱巴巴地堆在一起，肩膀的扣带开了一半，露出那张脸——苍白、干瘪，嘴角还有涂得歪斜的口红残痕，眼睛微睁，眼白与虹膜之间血丝密布，像是盯了太久的某个方向，熟悉得让人作呕。

夜翼盯着他看了三秒，确认了——还活着。

“啧。”他像踩到什么恶心东西似的偏过头，抬手打开通讯，带这些咬牙切齿道，“你猜得不错，B，小丑确实在这附近，我已经找到他了。”

小丑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被绑着，甚至连小腿上勒出瘀青的束缚带都没有挣扎一下。他整个人像块被随手丢在角落的破布娃娃般躺在地上，脸色抹着厚重的白宛如刚刷过的水泥墙，嘴角涂歪的红更像是滴着血的裂口。

看到夜翼的那一刻，他的眼神亮了一下，仿佛真的有台灯从头顶打了下来，舞台幕布随即拉开一般，拉长音调道：“哦——怎么是你呀？提前换主演也不通知小丑叔叔？你知道的，我最讨厌临场改戏，尤其还不打招呼的那种。”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坐起来，肩膀却因为拘束衣的角度被卡住，只能无奈地一歪脖子，像蛇一样朝夜翼“滑”了半截眼神过去。

“我不要你。”他说得格外直接，语气就像傲慢的导演在挑剧团送来的群演，“你这张脸，别说是我的小鸟了，甚至没有小蝙蝠可爱。”

夜翼感觉自己抓到了重点，他盯着那团苍白的、笑着的扭曲脸孔，轻轻开口，声音低得像是压在咽喉最深处的怀疑：“……你的小鸟？”

小丑慢慢地、拖沓地转过头，像是在给剧场里的观众展示一张刚上妆的脸，他眼神忽地亮了起来，嘴角咧开，血与涎水糊在下颌，像个在灯光下高高兴兴登台的恶魔。

声音带着吟唱的调子，像是背台词，又像是哄小孩：“对啊——我的小鸟，那个小小的、羽毛蓬松又爱乱叫的小家伙。”

他的声音忽高忽低，语调夸张得像舞台剧： “哎，他以前不是最有活力的吗？一瞪眼我都怕呢——那小脸一板，连蝙蝠都得让他三分。”

说到这儿，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故作感伤地拖长了声调：“可现在怎么不来见我啦？是还在生气吗？还是觉得……”

他忽然换了个笑，露出上排蹭上了红色的口红的森然白牙，音调甜得像毒糖：“是觉得小丑叔叔……没有带撬棍来陪他玩？”

小丑歪着头，像真的在期待某人从舞台后方走出来。

夜翼呼吸一滞。

386.

罗宾总觉得有什么被他遗漏了，为什么蝙蝠侠会突然要去看小丑在不在禁闭室，又为什么会肯定小丑就在这附近。

“……他到底在干嘛？”罗宾嘀咕着，启动头盔中的远视侦测模式，想隔着安全距离一窥真相。

可惜蝙蝠侠仿佛早有预料，直接一个转身，宽阔的披风“哗”地一甩，如同城墙般完美遮挡了视线，不仅如此，他还略略后仰，用那副肩宽背厚的轮廓死死挡住了所有有可能令自己颜面扫地的角度。

罗宾无语了，但他倒是可以脑补出蝙蝠侠在那布料遮蔽下的景象：眉头紧锁，目光如炬，袖口终端上的荧光屏微微闪动，战术指令一条接一条地传回蝙蝠洞。或许他还用手指在护甲缝隙间比划出一连串精准手势，就像一位全知全能的战场指挥官，正在密谋反制敌军——

387.

——但其实不然。

现实版本中，蝙蝠侠，这位哥谭传说中永远冷酷、无懈可击的黑暗骑士，此刻正被一位笑容温柔、声音轻柔的原初母亲级别的存在按在地上，喂、饭！

是的，披风展开不是为了战术掩护，而是为了遮住他正一口炸鸡一口汤的嘴。

“挑食的不是好孩子，要把胡萝卜也吃掉哦。”提亚马特的语气不重，甚至温柔得像是落在草叶上的午后阳光，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在蝙蝠侠耳朵里却像一道裁决，毫无逃避的空间。

蝙蝠侠咬牙切齿，眼角狠狠抽了一下：“杰森没吃胡萝卜。”

“老头子，叫代号。”红头罩艰难地咽下去一口被蒸得一点灵魂都没有的西兰花，很不礼貌地用叉子隔空点点蝙蝠侠，“我只是为了待会儿吃而已，你懂什么，不都有那种喜欢的东西要留到最后再吃的说法吗？”

他说得义正词严，眼神还特别真诚，仿佛那口透着灵魂都飘走了味道的西兰花是他通往美食极乐世界的必要铺垫。

蝙蝠侠没接话，面具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他压根不记得哪本战术手册里有说诸如“通过诈吃蔬菜来避免母亲追责，是合格战术员应掌握的技巧”，但此刻红头罩仿佛正在用整张脸告诉他——“哥谭街头生存，全靠演技。”

“杰森真懂事。”提亚马特笑眯了眼，毫无怀疑地顺手又往他碗里添了一大朵西兰花，“那妈妈再给你留一朵当压轴好了。”

蝙蝠侠忍不住叹了口气，刚刚他不过叫了一句“杰森”，就被毫不客气地怼了个正着，说什么“叫代号”，还摆出一副站在道德制高点指指点点的表情，好像他犯了什么不能饶恕的错误。

可现在，看看那边，身旁这位几乎三句话不离“杰森”，音调温柔得仿佛在叫昵称，那“杰森”两个字都快被她喊成什么小蛋糕了，他却不但没反驳，反而一脸享受，甚至还时不时顺着她话头应两句。

蝙蝠侠面无表情地低头吃饭，内心却翻江倒海。

原来不是不能叫名字，是看人，真是人比人得气死。

388.

饭吃完了，提亚马特正小心地将用过的餐具归入便当桶，贴纸重新压好，连盖子都扣得整整齐齐，她一边收拾，一边念叨：“记得最近都不能再吃太油腻的东西了哦，尤其是炸鸡块，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妈妈。”红头罩低声应了一句，还顺手帮她按住桶盖，自然得不像是在撒谎，“我等会儿就回家，吃太多了要消消食。”

蝙蝠侠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站在一旁，一边用纸巾——无敌的蝙蝠万能腰带里连洗脸巾都有——擦拭手套上并不存在的油渍，一边用余光打量红头罩。

红头罩没有理他，也许是刻意，也许只是连他自己也不愿打破沉默——那种“彼此心知肚明，却谁都不肯先拆穿”的默契，是在无数次夜巡和冲突中慢慢堆积而成的。

提亚马特终于收好便当，抬头看着他们，笑得温和：“接下来要去哪里呀？如果你们要继续‘散步’的话，我就先回家了哦，妈妈不打扰你们玩。”

她用了“玩”这个词，语气里带着孩子气的轻快，把原本充满黑夜与硝烟的废墟气氛，硬生生渲染得像风景区里的游园日。

红头罩的眼神微闪，头盔轻轻偏了一下，像是在避免她那双眼睛——

“对！”他几乎立刻接话，语速快得像在堵她的嘴，“我只是一个人散步太孤单了，真的、真的没什么事——今天外面安全得跟我家后花园一样。”

“嗯。”蝙蝠侠也低声附和，语气沉稳，几乎是下意识地顺着红头罩的话往下接，配合得天衣无缝。

提亚马特却没有察觉异样，她只是点点头，语气还带着几分俏皮：“那就好呀，不过玩归玩，要记得早点回家，别又乱吃路边摊，小心肚子疼哦。”

“知道了——”红头罩低声应着，语气带着点少见的……局促？那不是战斗时的压迫感，也不是夜巡时的冷静，倒像是一个被妈妈突然逮住撒谎的少年，嘴硬归嘴硬，身体却诚实地点了头。

“我送你回去。”蝙蝠侠低声道，语调一如既往的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定。

红头罩立刻像是被抢了话一样，动作几乎是本能地一甩头，眼神狠狠地瞪了过去，仿佛在说：你给我闭嘴，别乱加戏。

提亚马特抬眼看他，微微歪了歪头，眼神纯然无辜地眨了眨：“不需要特地送我啦。”

蝙蝠侠沉默了一秒，像是在计算各种可能性，最终还是开口：“安全起见。”

“没错！”红头罩立马接话，语速飞快，“你要是遇到坏人了怎么办，哥谭的夜晚可是出了名的不安全，路边转角就能跳出一个满脸涂白的大傻子。”

他顿了顿，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下去：“而且你……嗯，今天穿得太可爱了，这种时候很容易被人盯上，所以，不如我送你一程？”

这家伙完全无视提亚马特那“创世神”的身份，仿佛她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自顾自地给她套上了超厚滤镜。

389.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蝙蝠侠才重新转向杰森，面具下神情一沉。

“她走了。”他说。

“哈……”红头罩仰头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吐出刚才整段对话中所有的压抑与憋屈。他慢悠悠地将怀里的头盔戴上，动作熟练却带着点仪式感。然后轻笑了一声，那笑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蓄势待发的疲惫。

“是啊——继续解决我们之间那笔还没清的账吧。”

他说着拔出枪，反手一甩，指套入槽，“咔哒”一声冷脆地上了膛，枪口微微偏下，却足够明确——不是警告，而是战斗姿态。

啊……胃好痛，我甚至请了一天假，救命（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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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四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