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哥谭人员流动性大,你最终找到工作了。
“马丁,来吧台把吉普森送到16桌。”
耳麦堵住耳道,调酒师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略微失真,你又躲开一只企图揩油的手,手指轻按下耳麦:“收到。”
一周的工作足够你熟练拨开舞动的碍事人群走到吧台,把马天尼酒杯放在托盘,在昏暗的室内平稳前进,完美送到客人手里:“您的吉普森。”
16桌在远离舞池的角落,靠近包厢,相对安静,位置上的波浪卷女孩望着前方出神,在玻璃杯落在大理石的圆桌上才反应过来,她仰起头望向你,脸上的妆容精致得无可挑剔,美丽的淡褐色眼珠却藏着忧虑。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脸还有婴儿肥,让你想到这几天遇到向你搭讪的大学生。
“请慢用,女士。如果您需要任何其他服务,可以随时告诉我。”
波浪卷女孩选在这个位置,显然不愿意让人过多打扰,你很快离开去巡视其他客人的桌子,询问是否有新的需要。
大多客人看在你的优秀服务态度下会买账再开酒或者给你塞小费,但也有无理的客人,比如眼前这个坐没坐相的背头男人,双手各揽一位美人,却不满足于现状,用猥琐的眼神上下打量你,然后以高高在上的语气说:“我不要酒,你多少钱?”
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时,你会懊恼,当在一周内遭遇过多的无礼,你已经能做到保持职业微笑和学会装傻充愣:“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需要其他服务吗?”
通常无礼的客人在你机械地甩出话术后会顺着台阶下,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你从他的眼前消失,可眼前这个客人比较特殊,简直是残障人士,完全听不懂你的态度。当然,没有歧视残障人士的意思,只是你不知道用什么词汇能更合适地去形容他。
“对,其他服务。”背头男人忽视了前半句话,看你的眼神更加不怀好意,“过来,陪我喝几杯酒。”
“马丁,来吧台把威士忌和冰桶送到3号包厢。”
两句话同时响起,工作在你的眼里永远有绝对优先级,你在背头男人逐渐阴沉的目光中伸手按下耳麦:“收到。”
话罢,你接着说:“先失陪了,先生,待会见。”
随即你抛出一个不熟练的媚眼,不知道他是被吓到还是怎么,总而言之,同事交给你的方法有用,他只是瞪大了眼睛,没有立即出声挽留,你很快得以脱身。
“又被拖住了吧,美人。”
你把托盘放在吧台上,抬眼看向调侃自己的调酒师,她是一个帅气的短发女人,此时正在用她的强壮手臂雪克。
见你没有回话,她收起不着调的戏谑,边打开雪克杯倒出里面的酒液,边问:“怎么,还不习惯吗?”
你把装有威士忌和冰桶的餐车吧台里推出来,站立着托住下巴思考,几秒后你看向对方:“意外的很可以。”
“哦,甜心!”郑重的态度逗得调酒师哈哈大笑,“你有成为哥谭人的潜质!”
“很高兴听到你那么说。”但不是一个好兆头。
是的,混乱无序的生活对你的未来可不是一个好的开始。你追求的是和平安静的日常,哥谭市显然无法满足这个要求。
你带着推车前往包厢区,期间往骚扰你的家伙方向看了一眼,那人已经不在位置上。经你这几天的观察,那个富二代不会进入混乱的舞池,现在大抵是逍遥去了……
咚!咚!咚!
脚底板用力踩在砖面的跑步声最先吸引你的注意,毕竟这里是夜总会,紧接着是叫喝,其中或许还夹杂低俗的咒骂,你放眼看去,声音源头正是包厢区。
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身影让你一愣,是16桌的波浪卷女孩,她正惊慌失色从前往包厢区的唯一通道跑出,原本的秀丽卷发和整齐着装此时凌乱不堪,简直像一只惊弓之鸟,手足无措扫视眼前的一切,最后目光停在向她走来的你,抓住救命稻草般奋不顾身奔来。
这一定是件麻烦事,无可避免的。
你拉开推车防止来人撞上,她扑入你的怀里,因为剧烈运动和紧张而大口喘息,手指捏皱了你的衣襟,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怀里的女孩仰起头,你才看到她因为惊恐和委屈而扭曲的面孔,嘴巴张张合合,用哭腔语无伦次地不断请求:“帮助我,帮助我,请帮助我!”
“冷静下来,女士。”你拍拍她的后背顺气,“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波浪卷女孩没有从你的怀抱感到安全,反而更加激动地摇头:“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她抓住你的手,扯着你想要离开这里,身后紧随而来的洪水猛兽暂停了她的动作,是几个人高马大的硬汉,他们的脸色阴郁,可怖的眼神仿佛把波浪卷女孩生吞活剥都不足为过。
你认得他们,是这个叫“疯狂之夜”的夜总会的老板手下。
“婊子,跑什么?”
领头的光头男人咧开嘴,把波浪卷女孩吓得又缩回你的怀里,看到黑夜里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一样害怕得瑟瑟发抖。
光头男人不想在你面前多言,下令让另两个人把她抓回去,瘦弱的女孩哪是强壮男人的对手,嘴里叫喊着“不要”,在几番拉扯下就让他们把你们分离。
布料从指尖滑出的刹那,波浪卷女孩愣住了,暂时忘记了所有似的,眼中只有无动于衷的你,恍惚间,她终于意识到你的身份,绝望爬上美丽的脸蛋,眼泪重新开始流淌。
按理说,这时候你应该默不作声,当一个无关紧要的旁观者——你低下头看向抓住女孩手臂的右手,耳边前所未有响起心脏狂跳的声音。心慌不是恐惧,而是你在紧张。
“先生们,恐怕我不能让你们带走这位女士。”你听见自己用发颤的嗓音对一齐回头的两个男人说。
他们的动作停下来,其中一个男人冷笑一声:“小子,你要逞英雄?”
“当然不是。”你看向波浪卷女孩,但你却不只是在看她,“她是我的客人。”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都摆出嘲弄的神情,就像在看一个青春期的小孩子,并对此不屑一顾。
“哦,客人!”
光头男人走过来,站在你的面前,挂着轻蔑的表情给你摆好被女孩抓歪的领结,拍拍你的肩说:“服务生男孩,你该回去工作了!”
闻言,三个男人一同大笑。
“先生,我正在工作。”看到三个男人收敛笑意,你的心情是彻底平静下来了,“她在向我求助,而我在询问她。你们要带走她,无疑是干扰了我的工作,你们明白吗?”
“哈?”
男人们反应过来又是一阵大笑,其中一个男人指着你对光头男人说:“听到没,阿舍尔,他说我们在干扰他的工作!”
阿舍尔大笑着又大力拍了拍你的肩膀,可你的表情始终不为所动,男人们的笑声慢慢减弱,脸上重新被凶狠占据,眼中尽是狠厉。
“别再废话,小子,放开她,我们都好交差。”
阿舍尔拉开西装的一侧,露出枪柄,你扬起嘴角,带出完美的职业微笑,视线转移到他的脸上:“真吓人,先生,我不松手,您就要杀了我吗?”
“呵。”
枪口对准你的头,阿舍尔冷笑着说:“我数三个数,三,二,一……”
就算在播放强劲音乐的夜总会,枪声依旧突兀得吓人,客人只迟疑了一秒就东奔西逃,像逃离栅栏圈的羊群,为了配合驱赶他们似的,两声枪响紧随其后,使人群更加恐慌,局面更加混乱。
但这三个男人是不可能看到了。你趁着阿舍尔看到你躲开子弹的一瞬间分神扭断他的脖子,另外两个也是如此。
你拽过怔住的波浪卷女孩,混进慌乱的人群,和他们一起逃出“疯狂之夜”。
“你还好吗?”
跑出一条街后,你们停在某个无人小巷,波浪卷女孩听到你的询问后逐渐回神,给予你一点微弱的反应:“还,还好。”
“你叫什么?”
她木讷地望着你,在你说出第二遍才回答:“艾莎?弗洛雷斯。”
“弗洛雷斯女士。”你慢慢松开她的手,尽可能轻柔地问:“还走得动吗?”
艾莎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正在小幅度抖动着,但她还是勉强露出微笑:“可以。”
“好,我送你去警局。”
艾莎没有立即表示赞同或是否决,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沮丧地低下头保持沉默,过了几分钟,她摇了摇头:“我不想去警局,先生。”
顿了顿,她补充说:“我想,其他人也是。”
你看着她的淡褐色眼珠,明白了她的忧虑,主动转移话题:“好,那我送你回家。”
“谢谢……”
隔天一早,你没有从电视上看到“疯狂之夜”枪击案,便打消立刻辞职的想法,决定再深入虎穴查看情况后下判断,意料之中,一切如常。
你向同事们传递了想辞职的想法,并在下班时实践,因为发生了这档子事,主管很快给你结清工资放行,你又恢复自由之身。
几天之后,你在唐人街找到了一家中餐馆的服务生工作,在给客人点餐的时候,你又看见艾莎,只不过是在电视新闻里,即便面容尽毁,身体被河水泡得浮肿,你还是认出她了。
这一次,你依旧没能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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