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丽黛拉,因为母亲能拿出一大笔钱而享受单人病房的幸运儿。慈善医院的护士们聊八卦时,都这么说。说她是幸运儿,也是因为在哥谭这种地方,一个注定双腿残疾的孩子能有一位爱她的母亲。
这可是幸运极了。
一个护士在更衣室边把烟盒藏到储物柜,边探出头和同事八卦道,“也说不定是爱她的继父呢。”
“就是,”另一个瞧不起凯丽母亲的人接嘴道,“东区交际花第一人的女儿呢。”
收好烟盒、换好衣服的护士听了走过来撞了她一下,挤眉弄眼道,“那个交际花?”
这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铁柜子后的一个人问,“那她怎么成了那劳什子的福利院院长?”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简单,不知谁大声说了一句,“用那东西换的呗。”
顿时,人群中一阵哄笑,充满了欢快的氛围。最先八卦的那个护士却悄悄转身,走出去合上了门。
凯丽听到病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就从书中抬起了头。一位身材高挑的护士走了进来,她和每天一样给患者换了点滴,拉开了窗帘。
“你确定要那么做?”阳光从护士身后的窗子里照进来。护士的脸在阴影里模糊不清。
凯丽却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坐在病床上轻轻地笑出了声,“当然。”
当布鲁斯韦恩走进病房时,他看见的就是一个正在贪婪地看着花园的女孩。
七月初的花园,一片绿意盎然,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能见到你这样美丽的女士,可真是我的荣幸。”他得体地微笑着,边说边把花插到了床头的花瓶里。虽然说的话洋溢着热情,但合适的距离以及淡淡的语气,都不会让人因此反感。
凯丽收回目光,笑着说,“花很香。”紧接着,没等布鲁斯说什么。她又急促地接道,“我一直都在想您什么时候过来,韦恩先生。”
和外表强势甚至略显刻薄的母亲不同,凯丽是那种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软弱可欺的人。即便她一上来就争夺谈话的主动权,也因为绵软的腔调和拖沓的吞音,让人提不起警惕。
“那可真是可惜。如果我能更早些来的话。”布鲁斯俏皮地眨了眨眼,在病床边坐了下来。
阳光将房间一分为二,凯丽的上身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而她的腿和蝙蝠侠坐的位置都沉浸在黑暗里。
凯丽礼貌地笑了一下,嘴边的酒窝也隐隐欲现。“您是来问莫里斯的吧。”
布鲁斯不置可否。
她笑着摇了摇头,“但在那之前,我必须和您讲述一下我的母亲。”
“愿闻其详。”
“我从小便知道,我没有父亲。不是其他人那种拥有了父亲却因为天灾**失去,而是从一开始,我便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
不知为何,布鲁斯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位日薄西山的老人。
“但是没关系,我拥有母亲。而所有人都告诉我,我有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母亲。”
布鲁斯大约能够猜到故事的一部分情节了。每年美国儿童保护组织都会评估一部分人是否可以拥有抚养权,大多是有不良历史的父母,但其中也有过于热爱孩子的母亲或父亲。
不,不是溺爱,保护组织还不至于如此越俎代庖。这种爱,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热爱,举个例子,有一位母亲深爱着她的孩子,不断地亲吻他,以至于这个孩子在窒息的痛苦中死去。[1]
“她是如此深爱着我。我也相信她在保护着我。这里毕竟是哥谭,不能随便出门也没什么不对。”
她在说服自己。布鲁斯能察觉到,即使悄然一瞥看破了母亲的真实面目,长久以来被保护得过于天真的女孩也不愿相信。“哥谭一向危机四伏。”他低声应和了一句。
“是啊,因为危险。”凯丽望向窗外自由的飞鸟,回过神来后歉意地一笑,把话题拉回了正轨。“我在新闻上看到了,您收养了莫里斯。”
“他是个好孩子。”也不知为什么,布鲁斯有点自豪地说。
“当然。我记得,”凯丽流露出一丝怀念,“他曾经比这更好。我是说,如果我母亲没有做过那些事的话。”
年幼的凯丽写完作业,踢踢踏踏地经过了走廊。在快到办公室前,她放慢了脚步,甚至脱下鞋子拎在手里,只穿袜子一步步靠近。
她要在妈妈开门时,突然出现,以吓到她亲爱的母亲。这是她们多年来乐此不疲的游戏。
但今天妈妈工作的时间尤其长,她坐在门边,隐隐约约听见门里正在谈电话的几个破碎词语,“药…凤凰公司…记忆…一次性…”
还有那个让她神色大变的,“莫里斯安德森”。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在那年的夏天,明明什么都没听懂,却听见心脏打鼓般的响声。
“后来,”凯丽鼓足勇气直视着布鲁斯韦恩,“我再见到莫里斯,就是在小黑屋了。”
布鲁斯心里一沉。
“每次小黑屋里没有声音了,我就会被放进去。”凯丽两只手攥在一起,捏得指骨发白。
被母亲哄着换上红裙子、红皮鞋的小凯丽,惊恐地抽噎着,被推了进去。黑暗的房间里,打开的一条门缝成了唯一的光源。还有,那个站在光线里的小姑娘。
“再后来,他就不记得那个黑房子了。”凯丽一句话结束了这个漫长的故事。
病房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因为时间恰好吻合,蝙蝠侠已经可以大胆猜测出一部分事实。汤普森的父亲,曾经的凤凰药剂公司研究员,在当时研发了一种刺激神经元活性放大**的药物。但还没等他实现初衷,将**限定在快乐的范围内,这种药物就被沃德黛拉几经辗转、拿到了手。
等多年过去,□□发现这种药物如若可以和毒品搭配,自然将放大一个人内心对毒品的渴望时,又在哥谭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一个人在极致的黑暗中,会渴望什么?光明。布鲁斯无法想象,在黑屋子里挣扎求生的莫里斯都经历了什么。
但这也确实解决了布鲁斯一直以来的疑惑。莫里斯为什么对家人有这样一种近乎病态的态度。因为他需要。
黑暗中的绝望者需要一抹烛光,沙漠中的流浪者需要一个方向。而他,不能没有光明。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化工厂中他突然疯狂。没人能接受烛火的熄灭,尤其还是他亲手扑灭。
而幸运也不幸的是,在旧烛火熄灭的同时,新的烛火也被蝙蝠侠和罗宾点亮。
“我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我。”凯丽惨淡地露出一个笑容。“也从那时候我才发现,她是一个好母亲,却不是一个好人。”
布鲁斯没有劝说她,只是指出,“她对你太 (too)好了。”
重读的“太”,颇有着几分别的意味。
凯丽听懂了,却解释道,“她在堕落街发芽,扎根,开花。又因为足够幸运,离开了那里。”
堕落街,红灯区。单单“发芽”一个词,就让人不寒而栗。这意味着,她是一位儿童性/交/易者。
“我能理解她。”凯丽又一次看向了窗外,“她每天都像马戏团的猴子一样玩着俄罗斯轮/盘/赌博,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2]”
“所以,我没法恨她。”
所有的碎片都终于合上,组成了沃德黛拉其人。按照美国司法研究学会的统计数据,百分之九十的儿童性/交/易者也是性侵的受害者。而这其中,有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八十的孩子,曾在儿童福利机构中生活。
布鲁斯知道,哥谭的数据只多不少。
在经历了最为绝望和崩溃的童年后,她也选择了在□□的夹缝中生存,去庇护一整个福利院的孩子。
但同时,因为自己那无从支配的命运,她又以强硬的姿态把自己的孩子变成了木偶。
“她不是个好人。”凯丽沙哑地说到。
“令堂独自一人支撑了福利院,”布鲁斯轻声道,“近二十年。”
“是啊,二十年。”凯丽几乎要笑出眼泪,“这二十年里,她又害死多少个和莫里斯一样的人?”
布鲁斯没有说话。
“现在我每次回想,都能注意到那些与我交好之人的突然消失。”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搞得我有时会想,是不是我生而有罪。”
水滴砸到了凯丽的手背上。她抬起手胡乱擦了擦,又从布鲁斯手里接过纸,道了谢。
“我真的很抱歉…”
布鲁斯也没说什么他一定会原谅你的鬼话,只是把纸巾折成了合适的大小,递了过去。
他不能替莫里斯原谅别人,正如他知道,莫里斯可能早就猜到了什么。
莫里斯坐在蝙蝠洞的工作台前,探头去看杰森那边的屏幕。
巨大的显示屏被一分为二。一边是新罗宾制服的第n版,一边是钢铁侠漫画。
“你为什么不把黄色的勾边也换成红色?”
杰森一把推开莫里斯挡住视线的脑袋,吐槽道,“那你下个问题是不是,为什么不把黑色的填充部分改成红色?”
“对啊。”回去看漫画的莫里斯从袋子里拿了片薯片,边吃边理直气壮地回答。
杰森:…
是我低估你了。
从医院回来,蝙蝠侠的心情还有些沉重。但毫无疑问,他得调查过去凯丽身边消失的人。
至于莫里斯,这一个月的相处,也足以让蝙蝠侠判断出,如果没有小丑化,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安全感缺失带来的焦虑,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对他所认为的恶作剧,有着一种非同一般的热情。
他喜欢恶作剧,喜欢和别人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越是与他亲近,他越是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来确认,确认自己是被包容,被爱着的。
无论是尝试当着蝙蝠侠的面偷吃蝙蝠侠的水果,还是教杰森给布鲁斯买不加苏打的可乐,他都聪明地保持在了那条惹人厌烦的线之外,偶尔有一两个脚趾头伸了过去,又实在让人又气又笑。
如果没有小丑化,这种特质只会随着他长大而让他越发迷人。因为在他身上,还从骨到血地浸透着结果主义者的玩世不恭。
虽然杰森对莫里斯的判断是一位浪漫主义者,但蝙蝠侠认为这并不冲突。而实质上,如果严厉来说,他更倾向于是小丑化导致杰森产生了误判。
但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忠实的规则主义者,布鲁斯都能轻松地在脑海中勾勒出莫里斯的未来画像。
结果主义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也因此能比规则主义者更早一步地找到规则的漏洞,然后和黄鳝一般地钻过去。
布鲁斯叹了口气。
如果没有小丑化,他会是一个杰出的斯文败类。
不得不说,这是布鲁斯最不屑与之交往的人。但这一刻,他竟然有几分希望莫里斯能成为那样的人。
在布鲁斯调查的同时,时间也过得飞快。开庭前的这半个月也是一晃而过。
而这半个月里,因为被正式接纳为蝙蝠洞常驻人口,莫里斯的训练内容也几次发生了变化。
但即使屈辱的体能训练表已经妥协到了退无可退,莫里斯把自己弄成挫伤的频率还是高的吓人。而与之鲜明对比的,是莫里斯在各种情报分析上的如鱼得水。
事实上,这种偏科确实连蝙蝠侠也没想到,就像上帝开了一扇窗,然后用水泥糊死了所有的门 。
虽然不知道莫里斯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师,但因为蝙蝠侠和便士一的搭档地位不可动摇,众人也都默认了杰森和莫里斯未来的搭档身份。
这也意味着,未来的罗宾可能拥有一位专属于自己的辅助。
正在帮莫里斯参考代号的杰森,还说迪克专门打电话给他表示了羡慕嫉妒恨。虽然莫里斯认为原话应该大相径庭,但也没打断正在翻越侠盗罗宾汉的杰森。
不过,最后莫里斯还是定了一个和罗宾没什么关系的代号:crimson(绯红)
好兄弟杰森也只能耸耸肩,表示自己幸好已经改了罗宾制服的配色。穿着红黑制服的罗宾和他的助手,红,听起来也有那么一丝搭配不是。
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晃晃悠悠过去。直到开庭的前一天,莫里斯以为这一天也将和这半个月里的每一天一样,安安稳稳,平淡无波。
当他在厨房帮阿福做晚饭时,他也是这么想的。
直到放着新闻听的电视机,响起了主持人颤抖的声音。
“据悉,阿卡姆疯人院病患小丑已经逃出。”
!!!药物不是小丑化原因。这只是我写出来的诸多催化剂之一。
呜呜呜,蟹蟹慕色always同志的一瓶营养液;还有蟹蟹“”同志的四瓶营养液。
—不知道为啥,这位同志的昵称后台显示不出来。别人在双引号里有昵称的,而您…双引号里连空格都没有(瑟瑟发抖(捂脸笑
—但真的很感谢,您这营养液让我傻乐呵了好久,也确实鼓励了我(再蟹一下两位朋友
[1]真实案例,具体出处不详。
[2]摘取自被贩卖到全国各地卖/淫的受害者,也是幸存者贝嘉 查尔斯顿的描述。
原句是,“每天我都像一只被马戏团驯养的猴子,必须做一些从来没有做过的危险事情。”
注:前面关于药物的描述都是分散着的,这次终于统一到一起了。药品本身是 放大**、接触吸收、成瘾性低。
(成瘾性低在前面几章布鲁斯的判断里;接触吸收是一开始就说的特性;放大**是一个把汤普森父亲和莫里斯联系起来的特性。就这样。
美国司法研究所数据是真的。
莫里斯对家人那种稍稍有点病态的感觉,这是我前面没写好。但是想了想,一边试探甚至欺骗家人,又一边真心在家庭和谐事业上付出…也还行?
哥谭的性/交/易相关情况,是参考纽约写的。
说到这我要吐槽一下某APP,因为纽约今年年初有一个性/交/易合法化的提案,我在华侨报纸上没有看到后续,就想搜一下,然后,根据相关法律政策法规不予显示。行吧。
额,解释一下。这一章我一开始写废了两千字。然后今天重写,从晚七点肝到了凌晨一点,也就是现在。
所以后半部分,我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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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今天发生一个事情。
我之前被一个人给渣了。我就把这个人的手机、微博等所有联系方式都给拉黑了。这是今年二月的事情。
但即便这样,今天早晨我登录网易云,想听着歌写作业,发现自己有了一个新粉丝。
是的,是这个人,我的网易云账号被找到了。
一瞬间我手脚都是发麻的。飞速拉黑,换了头像昵称背景,删了歌单,去设置里把所有**选项全都关掉。
还是想提醒一下朋友们,互联网时代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使用各种APP也一定小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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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让人毛骨悚然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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