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陶德曾在哥谭的街头流浪过。为了活下去，他和站街女搭过话，跟流浪汉找过栖息地。

那个时候的杰森陶德，凶狠又张扬。但他也会抬头仰望，从最冷最暗的小巷深处，一路望进层层叠叠遮天蔽日的烟云里。

而当他成为罗宾，落在滴水兽身旁，“俯视”整个哥谭时，一种和“仰望”截然不同的感觉也油然而生。

这种阶层变化带来的角色转换感，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

年幼的杰森虽然过早体会到了一点，但也受限于阅历和经验，无法概括与表达。可即便这样，这种蜻蜓点水的痕迹也一直留在了杰森的脑海中，直到莫里斯的出现。

于是，在莫里斯进入韦恩庄园时，他就敏锐地嗅到了他们身上一样的味道。

雨还在下。急促剧烈的雨滴接连不停，落在杰森的夹克上，又顺着滑落到莫里斯的肩膀上。

厚重的雨云下，阴暗的高楼间，无人的公路上，飞速行驶的摩托载着两个人，驶向远方温暖光晕下的庄园。

噼里啪啦的雨声里，杰森忽然回想起刚刚的拥抱。那时，他的脑子一片混沌，不经思考，不做犹豫，他的手就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动作。

如今回想起来，在拥抱的那一刻，他脑子里冒出的，却是毫不相干的两句话。“我在接受你。”“那是你的事。”

在争吵已经被奶糖化解，矛盾掐死在萌芽后，杰森却猛然明白了当初的争执。

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人，理所当然地理解另外一个人。无论是父母子女，兄弟姐妹，即便他们常常苦口婆心，说，我也曾经历过，所以我能明白你的感受。

但事实就是，人与人终究不同。没经历过，就谈不上理解。经历过，也未必就能理解。

所以即便再相似，再深有同感，那种同感，也不过是一种错觉。他不能因此先入为主，要求莫里斯理解自己，莫里斯也不能理所当然，要求他感同身受。

杰森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的。在他进入学院时，他就认识了很多富有同情心的同学。

但即便这样，杰森陶德也时常发现，身处其中时，自己就像个异类。

比如在课堂上，

“我们要感谢送报纸的小贩，清洁工等人。”

“没有他们，又哪来我们干净的城市，又哪来你每天早餐时读到的报纸。”

这话当然没错。但整个班级的讨论，还是会带给他一种微妙的不适。

直到后来，杰森才意识到，他的同学们，虽然洋溢着悲悯，但又不可避免的，像是神明高高在上的一瞥。

神明，本就无法理解凡人。

你看，就是这个道理。摩托机车的轰鸣把杰森的思绪拉回了正轨。

人与人，不是那么容易理解的。可即便如此，相似的经历，还是让杰森一开始就对莫里斯有了预期。而在预期无法达到时，他们也顺理成章地有了第一次争吵。

杰森用力握了握车把，看着行道树飞速地后退，平复了心绪。

猫女的手指灵巧地划过，在空中挥出一道弧线。被尖甲划破喉咙的可怜人，无助地后退，直到撞上硬邦邦的物体，回头去看。

是蝙蝠侠！不幸撞到胸甲的人急火攻心，翻了个白眼，自投罗网地晕了过去。

拿回长鞭的猫女嗤笑了一声，甩了一个鞭花。

听到鞭尾的破空声，蝙蝠侠也转头走向了猫女。“炸弹已经被拆除，跟我走。”

说这话时，冷冽的寒风从破窗灌进，吹得骑士的披风猎猎作响。

猫女看了一眼这个无趣的男人，掌心和拳头相对，转了转手腕。没瞧见蝙蝠侠的不耐，才眼波流转地舔了下手背，“呦，那群把枪和生.殖器别在一起的小警察，也干了点正事儿？”

蝙蝠侠没有接话，大步流星，大有你不跟上来我就自己走的意思。猫女哼了一声，习惯性走在右后方，跟着离开。

瑟琳娜是瞧不起哥谭警察的。在她的眼里，混吃等死的警局职员，和那些把脑袋装进生.殖器里的男人没什么区别。

更准确说，这座腐烂到根子里的城市，连化妆品广告，都在明晃晃地告诉你，“这个味道，会让你的男上司心动。”让人恶心，又让人作呕。

当瑟琳娜缝制好制服，穿上身，昏暗的灯光把黑色皮衣勾勒的倩影映在墙上。她才终于有了一种挣脱牢笼的感觉。

凭什么，我的身材，需要满脑子生.殖器的人来评断？

凭什么，我的美貌，需要另一种性别的人来定义？

凭什么，我的智慧，就因为我是女性，而为我带来灭顶之灾？

可去你的吧。

凌厉的长鞭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雷霆般打掉了敌人手中的枪。蝙蝠侠也趁机干净利落地摔倒周围的人，扔出钩索，飞进了医院。

丝毫不需要怜香惜玉的猫，也径直甩出鞭子，缠在钩索上，顺着惯性紧跟其后，平稳落地。就像是从高空坠落的猫咪，灵巧而安稳，优雅而美丽，几乎不惊起灰尘。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乍然亮起的白光打在一前一后两个人身上，带来几分诡谲。

马丁是拆弹小组的一员，也是今年才从警校毕业的新人。

在哥谭，因为居高不下的犯罪率，警察这一职业也变的十分的高危。所以，当马丁自请回调哥谭时，他的警校教官都想敲开他的脑壳，看里面是不是塞满了一个哥谭湾的海水。

他的教官，也恰巧是个哥谭人。“你傻不傻？在外不说，谁知道你是哥谭人。”

马丁懦弱地动了动嘴唇，“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教官气不打一处来，吐了口唾沫，又用皮靴头蹭了点沙子盖上去，跺了跺脚。他们都知道，这种隐形的歧视无处不做。但谁又不想离开哥谭呢？

懦弱的马丁，最后还是做了一个既软弱又勇敢的决定，回到了这座城市。

马丁松了口气，抬手拿袖子擦了擦汗。虽然炸.弹的倒计时还在进行，但显然已无大碍。放松下来的小警察做好准备，伸出了手。

这时，一条鞭子忽的缠上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马丁正要回头，就感受到鞭子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

分秒间，玻璃破碎，火光四溅。被拉着飞到空中的马丁，眨了眨被雨迷了的双眼，才后知后觉：敲勒么的小丑，炸.弹有问题。

晦涩的苍穹下，深暗的雨汽中，矗立的大楼黑影瞬间被火舌吞没。马丁收回目光，顺着手腕的鞭绳看去。

那是他永远也忘不掉的一幕，就像是一副油画。层叠污染的雨云作为画布，狰狞的蝙蝠倒影，狡黠的猫咪黑影，都浓墨重彩地泼洒在了画布上。

靠近地面，鞭绳收回，他落地后又踉跄地爬了起来，向着蝙蝠的方向追了过去。各色各样的警察包饺子一样围住了他，给他披上了毯子。

只有他，还怔怔地望着，许久不能回神。

警员们安然无恙，让戈登松了口气。而后续，一个不知名的报警电话，也让他们找到了被绑起来的小丑。

戈登喝了一口茶，抬头感谢为他端茶的芭芭拉，又保证忙完剩下的一定会去休息。

他托着底座，把茶杯放在手边，重新敲亮了屏幕。小丑事件的后遗症有很多，比如警局再次上升到一个小高峰的离职率，又比如顺藤摸瓜抓获的福利院院长沃德黛拉。

民众是喜欢这种大善人毒蝎心肠的戏码的，就像刚刚从莫里斯一案中牵连出的韦恩慈善审查。

无孔不入的哥谭媒体，很快就把沃德黛拉的故事翻了个底朝天。

若不是凯丽那边隐约有韦恩家族的影子，加上前不久刚在布鲁斯韦恩那里吃了一嘴钉子，报纸还说不定会写成什么样。

莫里斯合上报纸，叹了口气。

似乎是看不得他哀声叹气，一个圆球刷地砸到了他的脑壳上。莫里斯“嗷”地一声捂住脑袋，看着蝙蝠圆球在地毯上弹了一下，咕噜噜滚到脚边。

杰森头都不抬，丝毫不关心他矫揉造作的喊疼。

结果，莫里斯更烦了。他沉默地捡起圆球，放进口袋，拉开门，走出了书房。

他边走边想，想没落的消息工坊，想被捕的沃德黛拉，想被修女接管的福利院，想…布鲁斯韦恩。

等他回过神，他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布鲁斯门外。真特娘烦人。莫里斯撇了撇嘴，准备原路返回。

“Come in, please”

……

该死的蝙蝠侠。莫里斯咬牙切齿，磨了磨后槽牙。他是真的讨厌布鲁斯韦恩这种无处不在的强势，像现在，布鲁斯就知道他不会说no thanks

莫里斯脸色几度变换，对着门舞了舞拳头。最后，他踮着脚尖转身，蹑手蹑脚地准备表演一个“原地消失”。

我可真厉害。

嘎吱。莫里斯的动作僵硬在了原地。

写过度章写到头秃。

猫女关于枪和生殖器的祖安发言，化用的电影，不是原创。

今天周一，这是上周的更新。本周更新再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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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因为不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