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在规划整齐的田垄上,麦子已经抽穗,青绿色的叶片无时无刻不在进行光合作用,淀粉颗粒从各个叶片上汇聚而向麦穗,将稚嫩干瘪的麦粒填充饱满。
再过一个多月,整片麦田都会变成金黄,从西班牙、葡萄牙远道而来的拉美裔移民们将用大型农用机械重复他们父辈的工作——收获。
“现在人们开始用收割机和播种机了,”赫尔南把手插在兜里,风衣的下摆被吹得鼓起,猎猎好似一片旗帜,“我小的时候,大家都要用镰刀,用人力一点点跟这片地磨。”
“收割季节是很短的,麦子收割下来不是说就万事大吉了,还要脱粒和晾晒,每年都要追赶太阳;有时候遇到阴雨天气,还要推着发电机在农田里照明——趁没下雨晚上赶工。”
“有一次,天气预报突然说台风要来,还有一天就要下暴雨,那时候麦子只收了一小半……”埃尔南看着远方麦浪里摇摆的稻草人,眯起眼睛,“我当天晚上把所有麦子全部收割完成了。”
“你一个人?”萨勒姆伸出手反复在麦芒的尖端按压,长而富有弹性的麦芒带动整个麦穗一同晃动。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有超能力了?”埃尔南像抚摸小动物一样伸手摩挲着他的头发,把他细软的卷发揉成奇怪的形状。
温暖的手掌按在萨勒姆的后颈,激起一阵本能地战栗,但他很快就放松下来,眯起眼睛同埃尔南看向一个方向。
埃尔南继续说,“后来……后来我再没做过那样的事情。”
“为什么?”
“你见过瓦伦蒂娜了。”埃尔南解开风衣的腰带,把它塞进兜里。
“对。”萨勒姆点点头,有些疑惑,“怎么了?她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是因为我残疾的。”埃尔南语气直白地甚至说得上是残酷了,“是因为我对自身力量的盲目自信。”我被力量蒙蔽了双眼以至于看不到自己原本是什么样的人。
我向她嘲讽,口出狂言,“我逼迫她爬上高处——”
“她坠下了,我没有救她。”我忘记她同我并不相同。
“她再也不能站起来了。”
“你所具有的能力或许会让你暂时产生那种万事尽在掌握的优越感,但最后你会发现,力量并不是你人生的全部。”
“你要控制它,使用它,如臂使指,而不是被它掌控——你大可以保留你的优越感,我们生来不凡,但千万不要忘记这世界上大多数人并没有这些能力,不要让你的力量伤害到无辜的人。”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萨勒姆看着稻草人头顶上乌鸦羽毛的反光,“我会尽力。”
他蹭了蹭埃尔南的手心。
极远处传来瓦伦蒂娜喊他们回去吃饭的声音,埃尔南拉着萨勒姆的手慢悠悠往回走。
“你是怎么想到成为超人的呢?”萨勒姆扭头问他,“就是……当你在‘那件事’之后?”
“那是个很长的故事了。”埃尔南把他一把抱起来,“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
“现在,看看谁先到家?”
一双羽翼丰满的翅膀从萨勒姆后背衣服上特制的两条长缝里伸出来,白色掺灰的羽毛在阳光下呈现出近乎金属的光泽,他在半空中转了个圈,朝已经远去的埃尔南的背影追去。
“你偷跑!等等我!”
瓦伦蒂娜有两个孩子,大一点的是男孩,小一点的是女孩,两个叽叽喳喳的小精灵围着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萨勒姆问东问西。
“哥哥你是哪里的人啊?”“你和叔叔长得好像啊?你是叔叔的儿子吗?”两个孩子,睁大圆溜溜的棕色眼睛,像新生的小鹿一样无辜,“哥哥你会修车吗?”
“我是哥谭人,埃尔南和我是同父异母的兄弟,”萨勒姆耐着性子回答,伸手扶住往他身上爬的女孩儿,“……修车?我会一点。”他想起那一摞手稿,一根根铅笔线条在微黄的蒙肯纸上扭曲生长,钟表和机械齿轮的影子投射在脑海中。
“哇!”男孩惊呼,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你好厉害啊!”他两只手扒在萨勒姆胳膊上荡秋千,“你跟爸爸一样厉害!爸爸也会修车!”
“我长大以后也要学!”
父亲,萨勒姆咀嚼着这个单词,无端在舌尖泛起苦味,他曾有过的父亲,生身的和领养的,一个送他离开将要毁灭的星球,一个选择去做“正确的事情”——
现在一个都不剩了。
但他还是微笑,像所有妄图粉饰太平的人一样,“嗯,等你长大了就可以学了。”
女孩子软乎乎的小手在他脸上摸索,她觉着这双眼睛的颜色实在很好看,像隔壁木工叔叔家里养的长毛猫,金黄金黄的眼睛像凝固的阳光,定在眼眶里。
萨勒姆一手扶着她,另一只胳膊上挂着调皮的男孩,只好闭眼蹭了蹭她让她不要乱摸。
瓦伦蒂娜跟埃尔南在小声说着什么,她笑了起来,眼角有细纹。
男孩对他失去了兴趣,放开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飞机,嘴里嘟哝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女孩儿打了个哈欠,把头靠在他肩窝里,两只手搂住他的脖子不动了。
“我还以为你搞不定呢。”埃尔南站起身子往这边走,神情轻松愉快“这两个小家伙实打实地精力充沛。”
“他们?”萨勒姆装作思考的样子,“我在哥谭见过不少比他们还要精力充沛地多的家伙,而且我有一个很好的榜样。”他用一只手在头上比了一双耳朵的形状。
“哈,柯克不会同意的。”埃尔南摸摸女孩熟睡的脸蛋,“他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要我说,除了这点,他哪里都不错。”
“是的。”萨勒姆点头赞同,把玩着兜里的氪石手环。
那是柯克前两天连夜给他赶制的,合金混合氪石粉末,带有可以打开的铅制外壳,打开外壳后辐射窗口可以有效削弱萨勒姆的力量,调整窗口大小可以直接影响到他的力量水准。
也许他的视觉有一部分建立在能量上,萨勒姆把窗口推得更大一点,在极限状况下,他的视觉将会接近原本氪石碎片未取出时的状态——如果要他自己来说的话,他的视觉能力是呈指数型下降的,永远只能接近人类而不能达到。
玉米的清香混合着金枪鱼肉的鲜味飘过来,瓦伦蒂娜指使着男孩端着一盘满满的金枪鱼炸玉米饼从厨房出来,填上了桌面上的最后一点空隙。
她的丈夫从桌子底下掏出一个小桶,一开盖子,清冽的酒香就飘了出来,他给埃尔南和柯克倒了满杯的龙舌兰酒,又吝惜似的给自己倒了小半杯。
“倒满吧!我的兄弟!”埃尔南一手端起玻璃杯,同他的碰了碰,抿了一口,“好酒!”
萨勒姆几乎是有些着迷的看着他用能推动星球的手指握住玻璃杯,他看到淡黄的酒液在杯中浅浅震荡,就像春天被微风吹起的湖面——
他控制得那么好,简直让日常生活也变成一种艺术。
“那当然!这可是我从结婚的时候就开始酿的了!”男人灌了一口酒,在嘴里咂摸咂摸滋味,脸上的红晕也许是醉意也许是被夸赞的喜悦,“我晚上要出夜班,不能喝多。”
男孩吃了满手满脸的油往他身上扑,他也不恼,顺手就把男孩捞起来放在膝盖上,接着和埃尔南他们谈天说地。
柯克把盘子里的牛扒切成极细的小块,一点一点往牙缝里塞。
他的眼睛比平时更红了一点。
那是渴血的征兆,萨勒姆飞快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柯克的日程安排,这两天柯克一直在处理美**方关于正义联盟发射卫星的后续问题,随后便径直搭乘“超人号”航空专线抵达美国中部的这个小小的拉美裔社区。
他忘记自己的血浆了。
埃尔南还在喝酒,更多的笑,瓦伦蒂娜也给自己斟了一点儿,她眼睛里像是有星星,是他在玛莎那里看过的样子——那是生活幸福的人所共有的表情。
他有点想念阿尔弗。
吃饭的时候,萨勒姆一直在偷瞄柯克,但除了一开始那一瞬间漏出的失态,后半程柯克简直像是神庙柱子上的石膏像一样平静稳定,让他几乎以为那一眼是自己的错觉。
酒足饭饱,瓦伦蒂娜招呼孩子们拆开埃尔南给他们带的礼物,她的丈夫拢起外套背上工具出门,埃尔南拉住柯克说要带他去上厕所。
萨勒姆迷蒙之中已有些睡意,想了想,拖着脚跟上他们俩,准备排在后面上个厕所——
他看到埃尔南拉下高领衬衣,漏出脖子上微微闪着绿光、同他的手环有着相同设计结构的项圈。
埃尔南一只手按住冒出尖牙的柯克,另一只手的大拇指推开铅制外层,柯克覆在埃尔南肩窝,痛饮这火热的生命之泉,喉中发出野兽进食的呼噜声。
他看到埃尔南眯起眼睛,低头让柯克的发丝擦过自己的下巴。
萨勒姆睡意全无,悄悄往后飘,试图装作自己从没来过这里。
埃尔南没抬头,一只手拖着柯克的背,另一只手指了个方向,“那边走,是厕所。”
“啊,哦,好的。”
萨勒姆用最快的速度经过了他们。
嗯,有生以来的最快。
这一章有轻微埃尔南/柯克情节……?我也不知道,写的时候没什么感想,捉虫的时候反而越看越gay(?)
就很迷
柯克如果饿了的话会失去理智是官方设定
【见鬼官方真的太会玩了】
严正声明:埃尔南的项圈是我给加上的,风衣 项圈我非常爱
官方的话是超人制服是高领的
其实主角还是个孩子——才十三四岁来着——但迫害他真的好玩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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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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