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安静地等在一边,随时准备在出意外的时候进行紧急救援。
这很危险,但是还是需要她自己去面对。
幸亏今天的风不是很大,浪也相对平静。
他看向那个女孩,她身上的那股力量是让他们定位的坐标,在神谕通知西城区钢铁冶炼厂的废弃仓库有一股庞大但不知来源的力量突然爆发时,他们迅速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利用一瞬间的混乱击倒了守卫的加尔比,和在更深处的房间,目光空茫的艾尔菲。
作为一个义警,他无法对她放任不管;而作为反抗军的领袖之一,他有必要查清楚这个女孩儿身上的力量是什么。
那个女孩儿的哭声渐渐变成抽抽搭搭的啜泣,然后她忽然将头埋进海里。
迪克心里一惊,就要上前,不到一会儿,那小姑娘又把头探了出来。
她的头发湿完了,软哒哒地贴在脑袋上,她闭着眼睛,应激性地发着抖。现在已经是深秋,再折腾下去,难免要生病。
迪克走到她身边。
那女孩儿没有搭理他,兀自在海里发着抖。
“回之前的地方吧。”迪克说:“水里太冷了。”
他伸手搭住她的肩膀,手下的触感冰凉。女孩儿抖了一下,下意识地贴近他。
迪克轻轻推着她的后背。她睁开眼睛,茫然地眨了眨。
于是迪克又说:“回去吧,我和你一起。”
那女孩儿靠着他,一只手从海面上伸出来,她朝他那边摸索。
迪克牵住她的手,小小的,冰冷又带着水泡久了的皱,没被他的手包住的手指往他手里缩,这是觉得冷了。
女孩儿抽抽鼻子。
他们的衣服湿了大半,走到陆地上被风一吹,女孩儿打了个喷嚏,把他贴得更紧了。
似乎不管他们熟不熟,只要热和,就能贴。
迪克身上穿的是制服,也没带外套出来。只能找个最近的安全屋先把衣服换了。
正好给她先看看眼睛。
那女孩儿头发湿湿的,她自己甩了会儿头,把水甩了个大半,遭殃的是旁边的迪克,不知怎的他想起来每次给艾斯洗澡后都被甩一身的水。
然后她朝他伸出没被握住的那只手臂。
迪克:“……嗯?”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没有聚焦,疲惫地半睁着
也不知道这女孩儿是亲人还是不亲人,迪克想。
之前对他还有敌意,现在要他抱回去却是理直气壮。
怀里的孩子身体真的很冷,两只凝胶一样的手臂毫不客气地环在他的脖子上,给他整得一个寒颤。
她倒是直接开始打盹儿,脑袋从他的肩膀滑到手臂上,突然惊醒,发个抖,又开始闭眼睛。
等到莱利斯的诊所的时候,她已经小睡过几轮了,焉焉地搭在他身上,半敛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莱利斯医生。”迪克干笑,“呃,那个床……”
莱利斯医生皱着眉头:“先去洗个澡,现在这个温度小孩子吹不得冷风,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搞得一身湿着回来?去哥谭湾游泳了?”
迪克没敢说她的猜测接近真相:“麻烦你了,莱利斯。”
他蹲下想放下那女孩儿,那女孩儿贴在她身上不想放手,嘴巴倔强地抿成一条线。莱利斯没有办法,怕她感冒,先去找了一条大毯子,从头到尾把她裹住,结果她就像是沾了盐的蛞蝓,啪嗒就从他身上掉下来了,把自己在毯子里裹得严严实实。
所以只是贪他身体的热量。迪克哭笑不得。
莱利斯叫迪克去在浴缸里放水,又把她哄过去洗澡。迪克去了另一间浴室淋浴。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都有点感到累了,就坐在沙发上看各处发送过来的情报。
看着看着,他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但他们还是没有出来。
迪克扬声喊了一声:“莱利斯,你那边还好吗?”
莱利斯带着怒火的声音:“不好!我搞不定这小孩儿,你自己来!”
什么搞不搞得定。迪克迷惑地起身,这小孩儿不是还挺乖的吗。
他站在浴室门前敲门:“怎么了?”
莱利斯:“她打瞌睡,不肯起来,我拉不动她。”
水花的声音。
迪克无奈地敲门,他又不方便进去,他靠在门前:“……艾尔菲。如果你想回家,我们就得让你的眼睛快些康复。”
里面没有声音。
他还没遇到过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上心的小孩儿,一般来说,他遇到过短暂失去视力的小孩儿都会感到强烈的不安,以及对找回视力的急迫。
哪像这小孩儿,还得别人催着帮她看眼睛,催着都不积极,宁愿在浴缸里睡着也不出来先看一下伤势。
迪克思考了一下,然后他决定来点狠的。
“所以你打算就这么躲着吗?”他说:“对一切不闻不问,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加尔比还跟我说你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儿。”迪克扬声说:“他说他认识的艾尔菲可不会像这样,躲在浴室里就像一只落水小狗。”
按照她这样的状况,他这话迟早得说的,只不过他确实没打算现在说。现在他们都很累了。
过了一会儿,没有动静,迪克估摸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里面传来艾尔菲闷闷的声音:“……我根本和他不熟。”
这是个好迹象,证明她最少在听。
“出来吧,落水小狗。”迪克说:“眼睛好了之后,我送你回去。”
“回哪儿?”那女孩儿说。
迪克哑声了。
一般而言,孩子对“我送你回去”的理解是回他自己的家。在基地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发出这样的反问。
——除非她现在已经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如果你想,你可以回我的地方。”迪克谨慎地说。
艾尔菲本人对回哪儿这个事情漠不关心。
她像是一个任人摆弄的娃娃一样被用吹风吹干头发,就安静地缩在角落打盹儿。
他们在这个地方忙得团团转。而艾尔菲感到非常困。
那个夜翼不知道要把自己捞到哪里去,但反正不用她自己动脚,唯一讨厌一点的就是时不时会被弄醒。
她睡得很不安稳。
梦里有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地在说着什么,但她一个字也听不清。她和那些字句就像是隔着一层玻璃。
等彻底平稳下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路上抖得太厉害,她反而清醒了。
她被放在柔软的地方。她用手去触摸一下,是布料。应该是一张床。
“睡吧,这里是安全的。”
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她向左避开一点,但是用力过猛,撞上了墙:“嗷。”
她叫一声,捂住头,眉头皱得很紧。
她看不到另一个人的表情了。这让她有点不安,还有点生气。
终于是迟来地意识到了视力的重要性。
“嘿,你这里有没有……”
另一个人的声音,有点耳熟。
什么重物落地,脚步声。
“这小孩儿是谁?”那个人询问。
脚步声,艾尔菲没有放下手。朝着声源转头。
“就是那个力量源。”夜翼的声音:“下次走门。”
“又不是不会给你安上去。”另一个人嘟哝。
有一阵轻微的风带过来,艾尔菲下意识伸手一抓,抓到了布料一样的东西。
她扯一扯,有另一股力道施以反向的力。
“嘿。”那个人说。“放手。”
夜翼叹了口气,声音带些幸灾乐祸:“谁叫你要进来。”
手上的布料突然松掉,一块很大的布从天而降,她被笼罩在里面。
艾尔菲在里面挣扎。
“你那披风脏死了。”夜翼嫌恶的声音,布料被拿走:“别往床上扔。”
“她又不放手。”那人无所谓的声音:“算了,我饿死了,有没有吃的。”
“只有速食食品。”
“行吧,哪个柜子,出来帮我拿一下。”
艾尔菲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额头上有微微冰凉的触感。艾尔菲抬起头,伸手去摸一摸,是夜翼的手背贴在她额头上。
“没有发烧。”他说:“睡吧,如果有什么事就叫我的名字。”
床边的凹陷消失了。
艾尔菲紧闭着嘴。她太累了,还很困。她什么也不想做。把自己裹在了被子里。
但睡意来势汹汹。
关上门的迪克回过头:“什么情况?”
杰森对这个安全屋的熟悉程度和他差不多,不会找不到速食食品的位置。叫他出来多半有什么事要说。
“她就是那个力量源?”杰森揭开面罩,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冷冻披萨:“有头绪吗?”
迪克说:“不是魔法,不是风压,不是重力。而是另外的一种还没被定义的能量。”
杰森啧一声,臂刃挂到吧台,他把臂刃卸下来扔在桌子上:“教众那边还没搞完,这边又来个新麻烦。”
“撤离得一干二净?”迪克问,把披萨放进微波炉快速解冻。
“是。”杰森说:“情报说那里还有一个白色类螳螂的异形生物。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搞来的。”
迪克说:“派出更多侦查人员,我们需要详细情报。”
披萨热好了,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
迪克过去打开微波炉,披萨的香气溢满整间屋子。
他们分了一个披萨。迪克本来不饿,但这深更半夜的,没人能抗拒一个热腾腾的披萨。
迪克把那件黑披风给他。“你没问题吗。”
“我能出什么问题。”杰森说,他戴上面罩,那双碧色的眼睛藏进白色护目镜后:“最麻烦的那批人已经被处理掉了。”
他的神情冷淡,下颌坚硬,体型和他的导师一般壮硕,他看上去就像那一个蝙蝠侠。
有那么一瞬间,迪克以为站在眼前的是布鲁斯。
杰森皱眉的时候,那个幻象破掉了。他皱眉的时候不像布鲁斯,比布鲁斯多了一丝焦躁的意味。
“布鲁德海文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应该能安分一段时间。我会在哥谭两周。”迪克说:“我和你一起处理这个事情。”
“不需要,鸟妈妈。”杰森嗤笑一声。“我需要你把那个小孩儿的力量查清楚。说不定能用得上。”
“发号施令的人变成你了,风水轮流转,哈?”迪克挑眉说。
“随便吧。”杰森的声音逐渐冷淡下来:“我还有一个区域要去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他从窗口一跃而下,黑色披风消失在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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