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很烂，湿漉漉的空气像黏腻的唾液，空气就是四处乱舔的狗。

达米安在和阿尔弗雷德下棋。布鲁斯有一点收集癖，他在三年前某次拍卖会上豪掷千金拿下了全套由德国艺术大师打造的国际象棋。不过如今好几套被当做约会的筹码送出去，只剩下这套最朴实的留在橱柜里。

“我输了，再来一局。”达米安把手指轻轻地搭在己方的国王上，思忖着怎样才能扭转三场三输的局面。

阿尔弗雷德的棋艺并不能比肩达米安先前的老师，但却总是能出奇制胜。时间带来的眼界与思维方式不是靠所谓大师的教导就能得到的。

“现在已经到我的工作时间了，小少爷。”阿尔弗雷德拒绝了达米安的要求，并很快的开始收拾残局。热衷于跟着主人的大丹犬炽热的呼吸喷吐到达米安的腰腹间，过于亲密的距离造成微妙的不适。

"离我远点，蠢货。"达米安推开大丹犬。“收起你恶心的口水好吗？快滴到我手上了。”

亲近人的本能使得大丹犬对这种没有一点实质杀伤力的口头警告视若无睹，连推搡的动作都带着玩闹的味道，还是努力的把脑袋往男孩腰间蹭。于是达米安迅速起身，再次呵斥道:"滚开。"

收到排斥信号的大丹犬低下头来，却还是用可怜的眼神期盼着达米安的垂怜。有力的尾巴拍打空气发出声响。

“什么工作？”达米安制止阿尔弗雷德的动作。作为韦恩庄园的私人管家阿尔弗雷德每天需要完成的事物不算少，不管是韦恩庄园的财政支还是布鲁斯和达米安膳食安排，都必须经由管家大理，同时，辅佐主人的成长与教导也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或许少爷你忘记了，距离拉冬的饭点还有不到四十分钟。”波莉没有与阿尔弗雷德建立一个很好的关系，大多数时间她都像石像一样等待着老人从身边走过，然后再开始行动。

有时阿尔弗雷德端着食物撞上波莉，会主动分一点出来，不过波莉吃不惯这些甜点，总是在下咽后因为腻味不停地反呕。或许是龙的味觉系统不适应工业化的糖浆，包括高档的食物，只要某一种味道过于浓重，生理上的反感不可避免。

“拉冬是不会饿着自己的。”达米安说，长时间相处下来达米安深知波莉的个性，苦了什么都不能苦了自己的性格。就是因为这点，刺客联盟和塔利亚才能稳稳地控制住波莉。

且不给波莉吃饭她会冲上饭桌和人抢饭吃，再不济就自己跑出去狩猎。

由于蝙蝠侠不想看到某天哥谭时报上突然出现一例未知生物造成的家畜死亡事件，所以在波莉的饮食上下了极大的功夫。

布鲁斯对此没什么怨言，能用钱摆平的事情在他眼里都不算事。用一顿饭拴住一头猛兽，这门买卖不要太划算。

面对达米安的坚持，阿尔弗雷德依旧保持自己的选择，哪怕达米安拿着刀架在管家脖子上威胁也不会改变。“像我这样的老人也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有点价值。小少爷应该不会剥夺我最后的时光吧？”

场面简直是游刃有余。

“好吧，拉冬今天吃什么？”男孩放弃了对管家的要求，转而问起先前关于龙的饮食问题。

“赫里福德牛的牛眼肉、夏洛莱牛的菲力、已经新西兰鹿肉的里脊，还有少爷你安排好的果蔬和草药。”龙的食量比起人类来说很大，体型一般的禽类很少作为单独的食材上菜单，大部分都包含在混合肉内。但问题出在波莉会挑食，她不会像宠物一样每天吃一样的东西且毫无怨言，不喜欢吃的就不吃。在吃不饱的前提下会毫无征兆的小发脾气。

“别吃鹿肉了。”达米安摆摆手示意。“多加一点水果。”

“好的小少爷，还需要其他的吗？”从胸口处掏出记事本，阿尔弗雷德继续询问道。

“多加点雾莲和哈密瓜。”虽然水果一时间吃多了会出现一小段时间的厌食，不过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

大丹犬又凑到达米安身边，兴奋的哈气声。达米安再次厌恶的推开它。男孩没有与正常宠物相处的经验，也没有这个耐心去对待一个硬塞给他的宠物。

阿尔弗雷德看在眼里，在韦恩庄园工作多年的老管家是前MI6的成员，只需要一个扫视就能发掘达米安的暴躁和焦虑。事实上对于达米安的到来阿尔弗雷德一开始内心的喜悦大于怀疑，布鲁斯这么多年来孤身一人，即使有许多女人陪伴在他身边，发誓永远爱他。但蝙蝠侠不轻易把真心交付他人，这是对双方的不负责。

好在原本两人的队伍开始逐渐壮大，这过程中不乏青果一般的酸涩，但总体来说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一直在做疏解工作，乐此不疲。

“老爷今天会和我一起为拉冬准备饮食。”阿尔弗雷德说。

“什么？”达米安终于甩开大丹犬，语气里带着疑惑。“我还以为他不会这么做。”

布鲁斯确实在缓和与波莉的关系，但结果不尽人意。达米安与波莉发生矛盾时就意味着刺客联盟少主要进医疗处给自己疗伤，而布鲁斯做不到，他没办法让波莉对着他咬一口。

“少爷说的话老爷一直有在听。”管家收拾好棋盘就要出蝙蝠洞。

达米安抱胸思考了一会儿后主动跟上，他朝着呆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大丹犬吹了个口哨。大丹犬立刻欢快地摇着尾巴追来，仿佛刚刚达米安的嫌弃不复存在。

“蠢狗。”达米安躲开大丹犬冲过来试图贴贴的举动，小声的骂道。

为龙准备食物并不难，却也谈不上简单。至少在食量上需要精确的把控。而且还得小心波莉不守规矩的偷吃，韦恩庄园不同于刺客联盟，松懈的很。除了达米安外，这里的所有人都很乐意看见龙饱腹后懒洋洋地躺在草坪上大张着自己的翅膀扮演赞美太阳的鸟类。

布鲁斯比阿尔弗雷德和达米安的到的早，部分夏洛莱牛肉已经被切成方方正正的模样。

达米安打量了一眼提前开口提醒道：“这么切拉冬是不会吃的。”

阿尔弗雷德侧身给达米安让道。

波莉的鼻子很灵敏，送到嘴边的食物细细一闻就能发掘其中的不对。波莉肯定是不吃布鲁斯切的肉的，打死她也不吃。

“它会这么敏感吗？”布鲁斯问，他确实不知道如何和龙相处，哪怕在哥谭打击犯罪这么多年，突发状况造成的下场永远是最恐怖的。

“…拉冬一直都是这样。”达米安接过布鲁斯手上牛刀，较长的刀刃折射出达米安的面庞。“没心没肺的四脚蜥蜴。”

“你的母亲把它当做你的生日礼物，你们从哪里得到的它？”布鲁斯往后撤，离开处理牛肉的台面。

达米安没接话。

“告诉我达米安，至少拉冬不是基因杂交出来的。”阿尔弗雷德适时的隐身，给父子两人留下空间。

“阿拉伯半岛的鲁普哈利沙漠是母亲第一次发现拉冬的地方。它没在那里出现，最后是在刺客联盟的旁边不到七公里的洞穴内被母亲发现。”

“为什么一定是它？达米安，你原本可以得到更好的礼物。”布鲁斯抱胸，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吐出话语。

“因为那个洞穴里只活了拉冬一个。”达米安干净利落的割开面前的牛肉，动作老练。

布鲁斯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紧皱的眉头不曾舒展，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但随即又放弃了。达米安还在等布鲁斯的发问，空气间的沉寂使得他抬头仰望沉默的男人。

对视的一瞬间达米安像被刺激到一样别过头去。“即使是你也不能带走拉冬，它是母亲给我的礼物。母亲利用拉冬被发现的洞穴内一位死去学者的笔记融合了我们，哪怕现在我就飞到地球的另一端，拉冬也会找到我。就算我尊敬你，你也不可以这样做。”

“强制的关系是畸形且不健康的，达米安。”布鲁斯说：“它不是狗、猫这类智商被限制的动物，相反它很聪明。”

达米安没想过拉冬会离开，在契约的绑定下这种行为几乎不可能出现，母亲是这么告诉他的，而波莉的表现正好佐证了这一观点。

“如果你真的想要拉冬继续陪在你身边，尝试着接纳或者是对自己错误的行为负责。”布鲁斯严肃的说，只有塔利亚知道将达米安和波莉绑在一起的契约是什么，她强硬的绑定双方，为自己的势力添砖加瓦。可谁知道那天这根虚无却又缥缈的线会不会割向达米安的脖子。

布鲁斯不喜欢波莉的牙齿或是爪子造成的伤口出现在达米安的身上，一点也不想。

“没用的，父亲。”男孩切好肉块，将其规准的摆放在餐车上，他似乎有千言万语要是，可最后还是咬碎了往肚子里咽。聪明如达米安，怎么可能发觉不出来。“我不会照你说的做。拉冬它就是我的武器，人没办法和自己手里的工具交流，我也一样。”

“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达米安，为你的冲动与固执。”布鲁斯恨铁不成钢，单凭口头上的教育自然不能扭转达米安的思维发散，那就加上实际行动好了。

波莉是头龙，跟她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而唯一能做出实质改变的达米安却又固执己见。两颗充满尖角的石头相互磨合，直到其中的一方失去棱角。

最近没什么手感了，改来改去都感觉很尬（）

……

泪，射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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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