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哦,拜托。”托尼·史塔克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火鸡先生,感恩节还要等大半年才到呢,没必要提前担心。”
但我没法不看着他,不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番话——而且,尽管他说的是英语而非中文,我还是一个字都没听懂——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奇怪,我脑海中十八岁的托尼和眼前这个至少四十岁的男人缓缓重合起来。
他看上去非常像霍华德叔叔,还有他脸上的胡子。
“嘿!你好!陌生人?”他在我眼前打了几个响指,“地面控制呼叫汤姆上校,能收到吗?”
我咬住嘴唇,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人,“呃,一个私人问题,你脸上的胡子是从他那里偷来的吗?”
托尼的眉毛几乎跳到发际线后面,他扭头看着我在“平行世界”的老爸,质问:“你是不是在另一个宇宙偷偷模仿我的造型,队长?”
罗杰斯队长没有说话,他露出的表情却让我感到熟悉。
以前我爸对托尼不爽,但又没法说出口的时候,脸上就是这么一副很不满意,却又无可奈何的神情。
“托尼,”他指了指对方手上的那个东西,“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变种基因?”
托尼瞥了他一眼,“你的口音怎么回事?你那一套加里·格兰特的腔调哪儿去了?”
罗杰斯队长终于瞪了他一眼。
“好吧,听好了,我的理论是这样的。”托尼收回手,那个光影也消失了,“当年你同意让我爸给你注射维他命果汁的时候,它并不仅仅给你带来了强大的力量和速度,同样还有某种基因层次的改变。”
“基因层次。”队长缓缓重复,但从他脸上的表情来判断,他对这个词的理解程度大概和我差不多。
托尼做了个手势,继续说下去。当然了,每个世界的托尼都是话痨。
“真可惜我们没有你在接受血清注射之前的基因样本,队长。”他边说边摇头,“即使有,那个时候能做的也很有限。不过我敢说,你的基因已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你指的是变种基因?”队长挑起一边的眉毛,“但我不是变种人,托尼。”
“是,你不是变种人,但你的基因的确存在突变性。”他说着从衣服口袋里抽出一块板子,用手指在上面点了点,“猜猜我从你儿子的血液里检测出了什么?”
我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那块板子,上面的图像很像是扭曲的梯子,也就是学校科学课上讲过的双螺旋DNA结构。
“他和你绝对有血缘关系,能通过亲子鉴定的那种。除此之外,他的部分基因序列和你的一样存在突变性。”托尼说着看了我一眼,“最重要的是,他像你一样,队长,体内也能分泌超级血清。”
队长皱了皱眉,又看了我一眼。
我惊讶又茫然地看着他们。
“我知道,他看上去像个弱鸡。”托尼举起一只手,“听我说,他的变种基因很可能之前一直处于抑制状态,直到24小时之前才开始变异。打个赌,他这一身的伤能在72小时之内痊愈。”
“什么?”我忍不住打断他们。抛开那些我听不懂的东西,这个离奇的诊断让我开始怀疑他们话题的对象究竟还是不是我,“72小时?痊愈?”
“只是个保守估计,小伙子。”托尼冲我挤了挤眼睛,“说起来,你介意我每个小时在你身上抽一次血吗?一个正处在变异期的研究对象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从天上掉下来的。”
我迟钝地点点头,“可以。呃,我生病了?”
“不,你没生病。等变异完成,你以后就算想生病也很难了。”从托尼的语气判断,这不知为何似乎是件好事,“就像你老爸那样。”
我张嘴想反驳,但突然发现这确实是事实——我从没见过爸爸生病。妈妈每年会感冒一两次,严重的时候会发烧。但爸爸从不生病。见鬼,他甚至连扭伤脚腕之类的事情都没遇到过。
“你是说,我爸爸有变种基因?而我是从他那里继承来的?”我慢慢地说,惊讶和难以置信一时间盖过了任何其他感受,“你是这个意思吗?”
“正是如此。”托尼打了个响指,“理解能力不错,孩子,就是反应有点慢。但你爸也不怎么聪明,所以谁也没法抱怨什么。”
罗杰斯队长瞅了他一眼。
“我爸是……正常人。”我看着托尼,又看了一眼队长,“他是高中的美术老师,兼任棒球教练。他没有变异。”
托尼挑了挑眉,拍了拍队长的肩膀,“听起来你在平行世界干得不错。”
“你父亲,他参加过二战,对吧?”罗杰斯队长没理会托尼,“而且他看起来跟我一样。”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么他一定参加过重生计划,成为了美国队长。”
“美国队长?”我看了看他,然后看了看托尼,“什么美国队长?”
托尼不耐烦地翻了翻眼睛,“你不知道美国队长?小子,你历史课上是不是打瞌睡了?”
“那听起来像漫画人物,而非历史人物。”我实话实说,“我爸的军衔是上尉,没错,但可没人管他叫美国上尉。那听起来太蠢了。”
罗杰斯队长的脸皱了起来,他说:“你知道,我真的没法反驳这个。”
托尼哈哈大笑起来,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这一幕看上去如此超现实——我从来没见过托尼拍我爸肩膀,也根本想象不出这会是什么样。
“这个玩笑开得不错,”托尼说,“真的,不错的笑话。”
“也许这是某种身份进行保密措施。”罗杰斯队长对我说,“毕竟你父亲有家人需要顾虑。”
“也许他只是和你不一样,因为这里是平行世界。”我固执地说。不管他们说的“变异”是什么意思,听起来都不像是健康的代名词。我不喜欢把这个词和我爸联系在一起。
托尼耸了耸肩,“如果你爸不是骨瘦如柴,还没一只火鸡重的话,那么他就是美国队长。”
“我以前很瘦弱,总是生很多病。”罗杰斯队长解释说,“接受血清注射之后我才变成这样的。”
我爸爸以前也很瘦弱。我曾经在家里的老照片上见过,也曾在巴恩斯家听过类似的故事。
但这不代表他就是什么愚蠢的美国上尉。
“这也能解释你突然发生变异的基因,”托尼打量着我的神色,似乎读出了我的心思,“一定有什么触发了变异机制,也许触发点就是你在两个宇宙之间进行了穿越。反之亦然。”
这时,海伦医生推门进来,她不客气地说:“两位先生,我恐怕要请求你们给年轻的罗杰斯先生一点私人时间了,他需要休息。他还是个病号,记得吗?”
“没问题。”托尼举起双手,“每隔一小时检查一次他的情况,好吗?你看过他的基因检测报告了吧?”
海伦医生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班纳也要加入,他一个小时后到基地。”
“我知道了。”
然后他们离开了。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法睡着。
·4·
如果我对他们所说的“变异”和“自愈能力”有任何怀疑的话,几个小时之后,我也不得不开始相信了——我能感到伤口逐渐愈合,断裂的骨头以不正常的速度重新长好,撕裂的组织迅速重生。
这种感觉令人恶心,仿佛我的皮肤下面、骨骼深处都有虫子在蠕动。
海伦医生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来检查一次,我的伤口让她脸上露出惊讶赞叹的神情,好像那是什么奇迹似的。我的绷带在六个小时之后彻底拆掉了,石膏则在第二天中午取了下来。
每次海伦医生询问我感觉如何时,我都只是点点头,告诉她我很好,假装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里到外把我蚕食殆尽。
后来,一个在白大褂里穿格子衬衫的男人开始和海伦医生一起进来检查我的身体。他不像是个医生,但海伦叫他班纳医生。
“看到了吗?变异相当激烈,”他对海伦医生说,“速度呈几何式增长。”
这些话听起来并不令人振奋。我仍旧摆脱不了不安的感觉,像是自己得了某种恶化很快的绝症似的。
除此之外,我还没有真正开始思考“平行世界”这回事。每当有相关的念头冒出来,我就立刻把它推开。但这些想法总是去而复返,就像涨潮时的海水一样。
我已经死了吗?这里是某种来世?应许之地?在那辆被我撞报废的车里,他们会发现我的尸体吗?
或者就像这里的托尼说的那样,我是进行了某种“穿越”?我该怎么回到自己的世界?
还是说,我永远回不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妈妈一定会心碎的。她的丈夫刚刚离开,她的儿子应该在她身边,而不是困在这个鬼地方,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嘿。”罗杰斯队长这时推门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东西冲我晃了晃,放到了我的床头,“我想你也许会闷,给你带了点儿音乐。”
我瞥了一眼那个小东西,没什么兴趣,但为了礼貌还是问了一句:“音乐?”
“呃,类似于唱片机之类的东西,某种未来的狗屎,人们管这玩意儿叫移动电话,有很多功能,听歌只是其中之一。”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脏话,“抱歉。”
“哦,别担心,我觉得你的年龄已经大到可以说脏话了。”我说着冲他挑起一边的眉毛,然后朝他放下的那个东西示意了一下,“介意让这未来狗屎赶紧来点音乐吗?”
他笑了起来,伸出手指在上面戳了几下,“我不确定你会喜欢什么,这是山姆给我推荐的。”
那玩意儿响了起来,先是一连串清脆的钹铙声,然后一个男人热情的声音唱起来:
*治愈我,我的爱*
*哦宝贝儿,我们今晚同在*
*我对你的爱,比火炉还旺*
*我需要一点爱*
几乎是条件反射,我竖起一根手指,“嘘,这个声音……”我凝神静听,迅速在回忆中搜寻匹配的音色,“这是马文·盖伊?”
“准确的判断,确实是马文·盖伊。”他冲我笑着点了点头,“你听过他的歌?”
“你开玩笑吗?”我夸张地瞪大眼睛,“你要是不知道马文·盖伊,那你就对美国流行音乐一无所知。”
“嗯,我很高兴你喜欢这个。”队长说,“养伤不是件容易事,尤其是在伤口加速愈合的时候。这个能让你好受点,至少它总能让我好受点。”
我惊讶地看着他。
“当然,如果有条件,我一般会倒头睡过去。”他笑了笑,继续说下去,“因为说真的,那种感觉非常恶心。”
“是啊。”我叹了口气,忍不住冲他笑起来,“真希望我也能睡着,但我猜自己之前睡得太多了。”
“班纳可以给你开点药,让你多睡一会儿。”他说着点了点头。
我咧开嘴,“谢了,那真是太好了。”
“嗯。”他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那样子像是有话要说,但是又不知如何开口。我耐心地等着,他最后摆了摆手,往门口走去,然后又在门口停下,一只手抓着门框,看着我说:“我们明晚有个派对,你知道,就是一群人难得聚在一起——班纳之前一直在摩洛哥,好不容易才回来。呃,我们很欢迎你参加。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我吃了一惊,冲自己的腿和胳膊指了指,“我觉得这样子不太适合出现在派对上吧。”
“按照你现在的痊愈速度,你很快就活蹦乱跳了。”他说,“别担心这个。”
“哦。”我慢慢地点了点头。
“来不来由你决定。而且你还在观察期,不能喝酒。”他看了我一眼,“当然,你也没到合法的饮酒年龄。”
我夸张地叹了口气,“现在你听起来像我爸了。”
他笑了笑,然后说:“我得走了。如果你决定要来,随时欢迎。”
“谢了。”
等他走掉之后,我缓缓吐了口气,让自己深深地陷进枕头里。
和一群陌生人参加派对?听起来真的很适合我这样孤僻的怪胎,我一定不会成为全场最尴尬、最笨拙的那个,他们没准会觉得我很迷人,而不是很可怜呢。
但最后,我还是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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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变种基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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