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顿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他本来不打算那么快起床，但他不想让敲门的人觉得自己是个赖床的懒虫，所以挣扎着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匆忙道：“我起来了！我很早就醒了！我马上就来！”

门打开了——

是管家阿尔弗雷德在门口。

看到他急匆匆的样子，阿尔弗雷德露出了一抹不急不忙的微笑：“莱顿先生，早上好。”

从对方的眼眸里，他看到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松松垮垮的睡衣。

一股羞耻后知后觉地涌现了上来。

“嗯，嗯，早上好。”

他埋下头，努力整理自己的头发。

“我希望您昨晚睡得愉快。”

莱顿抬起头，撒谎道：“我睡得很好，谢谢您。”

这是他在这个陌生世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他还没有心大到连自己身份都忘了，那他根本不配接受父亲交付给他的重要任务。

阿尔弗雷德可能从他的黑眼圈里看出了真相，但他很感激对方没有拆穿他：“我为您准备了替换衣物。这是其他少爷留在庄园的新衣服。”

“好的，好的，谢谢。”莱顿说。

阿尔弗雷德递过来了一叠整整齐齐的衣服，上面还散发着某种昂贵的清香。

“莱顿先生，早晨已经准备好了，您是下去用餐，还是需要我带到房间里？”

有那么一秒，莱顿考虑过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去，这样就不用面对其他人。

但他还是说：“我会下去用餐的。”

“好的。”阿尔弗雷德说。

他离开了。

莱顿先去洗漱，然后回到了房间，铺开的衣服是蓝红色调的。

他伸手拿起，这是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

随着T恤展开，红色衣服正面印着“我爱超人”的短语，背面则是一个大大的“S”标识，配上蓝色的牛仔裤，很难不让人觉得这是故意的。

“……”莱顿。

究竟谁会买这样的衣服？

不管怎么样，这可以提醒其他人自己的身份。

他穿上这身超人便服，然后离开了房间，顺着走廊和楼梯来到了客厅。

夜晚昨天来的时候是夜晚，所以他没有来得及仔细看这里的情景，而白天则将韦恩庄园内部的奢华展现得淋漓尽致，尤其是头顶被切割成数个反射面的钻石吊灯。

让莱顿松了一口气的是，餐桌上只有达米安和他的狗，没有提姆·德雷克。

他慢慢地走过去，那只狗先抬起了头。

它非常可爱。

让他有点想起了小氪，他们养的那只小白狗。

“坐好吃饭。”达米安说。

那只狗立刻听从命令，和莱顿错开了视线，开始低头享用自己的食物。

莱顿有点失落。

“我还以为你会再睡一会儿。”达米安头也不抬地说，抚摸着黑狗的脊背，“但你显然没有德雷克那么懒。这很好，父亲交给我的任务，我可以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莱顿吃惊地看着他。

“任务？”

就这么说出来了？

难道达米安，罗宾，根本没有打算隐瞒他身份的打算？

“父亲让我带你去哥谭高中参观。”他嘲笑着说，“蝙蝠侠把你交给了父亲，但父亲不想把你像动物那样关起来。他可能觉得超人的孩子需要晒一下阳光，否则就会死掉。”

父亲，蝙蝠侠？

达米安把同一个人说的像是两个人一样。

莱顿皱起了眉。

哦——

哦。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背的资料了。

达米安·韦恩在媒体的报道里风评不好，因为他对谁的态度都一样糟糕。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装作是另外一个人，保持原状就好了。

毕竟没有人会相信，这么一个冷酷漠然的亿万富翁之子，会让自己成为无私帮助他人的罗宾，这种割裂感让他得以隐藏自己的秘密身份。

这给了莱顿深刻的启发。

或许在达米安面前，他也可以做自己。

所以，他大胆地问了自己不懂的东西。

“高中是什么？为什么要去参观？”

达米安看了他一眼。

“我现在知道你的确是实验室产物了。”

“你还没解释我的问题。”莱顿抱怨道。

“那是一个供给同龄人上学的地方，在那里每个人都可以学到新知识——仅限于书本。我觉得那都是没用的废话，但哥谭的高中至少比大都会好一些。”

“你去过大都会吗？”

“我在大都会读过中学。”

达米安抚摸了一下那只纯黑的狗的身体，低声说“回房间去”，对方就像一位训练有素的士兵一样，从座位上跳下来路过了莱顿。

它在莱顿身边嗅了嗅，绕着不走。莱顿不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只是紧张地站在原地。

“你养过狗吗？”达米安问。

“没有。”莱顿撒谎，“我从来没见过狗。我甚至一点也不喜欢狗。”

对不起，小氪。

“你在撒谎，提图斯一般不会对其他人那么亲近，除非你养了狗，或者你和狗之间的关系——”

达米安突然停住了声音。

他眯起眼睛，视线从莱顿的“我爱超人”T恤滑到了他的脸上。

莱顿追问：“这是什么意思？我和狗怎么了？”

“没什么。提图斯，乖孩子，回房间去吧。”

这一次，叫做“提图斯”的黑狗离开了莱顿，朝着楼梯的方向离开了。

它的步履很轻盈，听不到任何声音，作为猎犬它相当合格，也相当优雅。莱顿目送着它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尽头，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视线。他真的很喜欢小狗。

“坐好吃饭。”达米安道。

对方的语气太自然。

莱顿下意识就已经照做，坐在了达米安的餐桌对面。

盘子里是管家阿尔弗雷德准备的吐司和鸡蛋，旁边摆着牛奶。

莱顿很少吃除了营养液以外的东西。

他纠结了一下，试探地拿起了吐司，咀嚼了一下，总感觉哪里不对，因为——

达米安正在看他。

一般来说，对方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而且嘴角似乎泄出了一丝笑意。

在他疑惑地看过来的时候，对方才移开视线，喃喃道：“……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说什么？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直到他吃完，达米安也没再说话，只是在结束的时候才开口：“阿尔弗雷德会开车送我们。”

莱顿再一次感到了敬畏。

好厉害。在韦恩庄园，管家似乎什么都会做。

为了不让达米安继续看他，所以他尝试小心看着对方的动作再照做。

达米安端起空盘子。

他也端起盘子。

达米安进了厨房。

他也跟着对方进厨房，轻轻把空盘子放在厨房的水槽里。

达米安回到客厅，从沙发上拿起了书包。

莱顿没有什么可以拿的，所以他只是站在沙发后面，等待对方清点课本。

做完这一切后，他又跟着对方走出了庄园。

在路上，达米安突然停住脚步。

莱顿差点撞到对方背上。

而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前者眯起眼睛，正在用某种莫测的眼神看着他。

他显然已经发现了莱顿那些隐蔽的小动作。

“我没有跟踪你。”莱顿解释。

就在他的紧张真的要蔓延开的前一秒，达米安转回身，什么也没说。

阿尔弗雷德已经将车停在了庄园门口。

这是一辆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到的轿车，身形流畅而美丽，就像韦恩庄园一样价值不菲。

达米安上车，系上了安全带。

他的动作比较缓慢，所以莱顿得以看清他做了什么，也跟着啪嗒一声系上了安全带。

阿尔弗雷德透过后视镜看到了他们的互动，笑了笑，启动了轿车。

达米安在旁边用平板看着什么。

莱顿兴奋地趴在了车窗边，脸挤在玻璃上，看着车外一路后退的景象。

在白天的哥谭，看起来没有夜晚那么恐怖。

只是昨天下了雨，所以路边随处可见水坑，倒映着天空的云层。

“幼稚。”达米安道。

莱顿装作没听见，他专注地欣赏哥谭的风景。

他能感觉到达米安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但他假装自己没有发现。

哥谭高中很快就到了。

“我今天只有上午有课，你可以在图书馆等我。”达米安收起了平板，“或者你跟我到课堂上，只是要保证，不要说多余的话。”

“我要和你一起去上课。”莱顿急切地说。

“嗯，很好。”达米安道。

只是他的表情看上去不像在说很好。

莱顿不知道在自己睡着之后，那群蝙蝠在洞穴里讨论了什么，但他们最终决定把他丢给达米安，尽管后者有些不情愿，但他不会放弃这个和对方相处的机会。

他需要真的观察对方，而不光是靠自己来之前背的那些信息资料。

达米安上的班级在三楼。

从他推开门后，其他人意外的反应来看，他肯定不怎么来学校上课。

他有一个专门的座位，而他周围没有学生敢坐。

所以，莱顿可以顺利坐在对方旁边，这让他有点高兴。

不知道这节课是什么。

莱顿看不懂黑板上那些符号，但他看懂了老师手持的那些试管。

或许是科学课？

老师正在讲人体构造。

那些部位莱顿透过超级视力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也清楚击打之后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

莱顿想，蝙蝠们喜欢聪明人。

所以他应该认真听课，给达米安留下一个好印象。

然而事与愿违。

他听着听着，却感觉到困倦逐渐涌了上来，昨晚熬夜的报应来了。

耳边老师的授课声音逐渐远去了，他没忍住，只是稍微、稍微闭上了一点眼睛。

达米安应该不会发现……

“你要睡着了吗？这才早上第一节课。”

天啊——

莱顿瞬间清醒了过来：“没有。”

“嗯，我看得一清二楚，你确实很专注。需要把我的笔借给你吗？这样你好‘认真’做笔记。”

他的余光瞥见了达米安嘴角轻讽的笑，胸口砰砰直跳：“我只是昨晚没睡好——”

课堂中央突然传来了一声窃笑，打断了他还没有说完的话。

“你们在干什么？”科学老师停止了授课。

但回应她的又是一阵窃笑。

“哈哈哈。”

“刚才课本讲到基因……”

“老师，你看到最近的新闻了吗？关于超人的那个？”

超人？

莱顿竖起了耳朵。

科学老师皱眉，直接点名了笑得最大声的那个人：“雷恩，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那个叫雷恩的人脸上挤出歪歪扭扭的笑容，“只是你刚才讲到遗传基因，我们有点想知道那个蓝大个有关的事情，你说基因泄露之后，大都会的外星人不会越来越多吧？毕竟他们不用交-配，就能随便地繁殖。”

说到“交-配”、“繁殖”的时候，他朝身后的同学笑了，那些人也会以调笑的表情，显然在分享什么小团体的笑话，让班级陷入了起哄状态。

“交-配？繁殖？”莱顿喃喃道。

他们用这个词语，就好像超人是什么动物一样。

“这和我们上的课无关。”老师试图阻止，“超人是一名英雄，你们不该这么说他。”

但雷恩只是轻蔑一笑，伸手在脸前挥了挥，像在驱赶什么脏东西一样：“还好我们在哥谭，否则我不能忍受天空中有那么多紧身衣怪胎飞来飞去。报纸上都说了，氪星人只是自己的星球爆炸的难民而已，多亏了正义联盟收留，才能让他们在地球——”

“你，”莱顿站了起来，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雷恩，“最好想清楚再说话。”

他的话让课堂陷入了死寂。

虽然莱顿面无表情，但那双湛蓝的眼眸却蓝到了吓人的地步。

“你在说什么？”雷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哪来的人？竟敢在这里插嘴？”

他也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和莱顿相比，他的身形就像是一座小山。

当他的视线落到莱顿身穿的“我爱超人”T恤上后，嘴角一歪，再次露出了嘲笑的表情。

“所以你是超人的狂热粉丝？那些基因繁殖怪胎的拥护者？”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莱顿说。

他的手下课桌嘎吱作响。

超级力量让木质桌面直接被洞穿，变成了一堆碎木屑。

达米安伸手攥紧他的手腕，和蝙蝠洞那时一样的力度，可能会留下一样的淤青。

这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他应该克制，应该装作没听见这些话，毕竟他现在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迷路实验品——

但莱顿只是盯着那个家伙。

他在羞辱超人。

他在羞辱氪星人。

他竟敢羞辱父亲，羞辱氪星的救世主。

这种低劣的人类，不知道感恩的混蛋，居然敢评价氪星。他不敢相信这个世界的超人保护的是这种人类，甚至放弃了统治世界的权利，甘愿让自己被这种平民评价——

莱顿感觉自己的眼睛在发烫，想要使用超级视线的欲-望涌现上来。

那张丑陋的、自以为是的蠢脸。

雷恩仍一无所知，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甚至站起来朝莱顿走了几步，讥笑道：“哪句话？基因繁殖怪胎？难道不是吗？我们都知道那个新闻，超级小子也是基因杂种——”

下一刻，他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莱顿抓住他的手臂，把他砸进了最近的铁质储物柜里，鲜血瞬间飞溅了出来，墙壁发出了嗡鸣声，混杂着其他人类的尖叫声，他始终没有松手。

一下。

两下。

砸向墙壁。

直到周围变得彻底安静。

莱顿松开了手，盯着浑身是血的人道：“记住，我给过你机会了，雷恩，是你不懂感恩。”

雷恩当然，不能做出任何回应。

有那么一刻，莱顿完全沉浸在捍卫超人名誉的兴奋喜悦当中，他当然应该这么做，没人有资格评判超人——他完全忘记了周围的环境，直到他转过身，注意到了达米安看他的眼神——

他终于想起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他当着罗宾的面，把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砸进了储物柜里。

明天就要去看新超的电影了，期待~

最后加了一段，前面几章也做出了修改，尤其是第四章重写了一遍，之前收藏的宝贝可以重新看一下-3-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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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发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