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了多久？

几秒，十几秒……还是几分钟？

除了对方的反应之外，在车载空调的持续作用之下，体感温度是最直接的判断标准，而他没能感觉到温度的明显变化。

另外，他还注意到——自己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对方被铐住的双手之上的痕迹尚浅，并未留下明显的勒痕。

种种迹象表明，他的“走神”尝试而言比较短暂，并没有持续多久，也没有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你在想什么？”约翰忽然问道。

也许是长久的沉默令他有些不安，他试图后仰，指望能看到布鲁斯的神情。

“让我猜猜……嘿，我有个主意，你在想如何抹除我这个知情者，对吗？”

不等布鲁斯作答，他就自顾自的说：

“我在电视上见过这一套，枪杀，毒药，沉尸什么的……总之就是些灭口的活，但你真的认为你可以拿这一套对付我吗？”

布鲁斯缓缓开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做了些准备，”约翰咧开嘴，“在来这之前，一封被提前设置好的邮件，装着些特别的信息，如果我没法亲自取消的话，它就会像烟花一般，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我想你会喜欢这个惊喜的，对吧？”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眼前的这一幕熟悉到让布鲁斯有点哑口无言，他忍不住猜测——对方是不是把沃勒的那一套原封不动的照搬了过来。

他叹了口气，评价道：

“还不错。”

约翰的笑容收敛，表情逐渐变得疑惑，他怀疑这人是在装腔作势，但又本能的忧心对方是否藏有别的底牌。

就在他准备再说些威胁性的话时，却突然感觉到，原本牢牢扣住他手腕的那只手松开了，而一直紧紧按在他的脊背上，压制着的那股力量也同时消失。

“……？”

尽管没弄清具体状况，他还是第一时间就调整了姿势，飞速与布鲁斯拉开距离。

“Interesting……”约翰抓着车门把手，警惕的问，“手下留情？展现你的气度？还是迫于形势想和我达成合作？”

布鲁斯不置可否，问道：

“你要怎么才能取消那份邮件？”

“好吧，比我想的直白，那就让我们开诚布公，”谈到正事，约翰很快就找回了刚才的气势，他迅速提出要求，“听着，我可以不计较你想利用他的身份做些什么，也可以暂时为你保密，而你需要做的事非常简单——告诉我你把布鲁斯藏在哪儿了，再把他还给我。”

话音落下，他又补上了几个前缀：

“完整的，安全的，一块指甲也不能少！”

布鲁斯抱起双臂，似乎是在考虑，那双蓝色的眼睛望过来，如同深潭，平静无波，让人看不透其中的神色。

这是一场无声的对峙。

几秒后，他忽然开口：

“他就在这里。”

约翰愣了下：

“什么？依旧不愿放弃之前那套说辞？你不觉得有点太晚了吗？”

他盯着布鲁斯认真的神色，渐渐皱起眉：

“你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布鲁斯平静的说，“他现在就站在你的面前。”

约翰：“……What?”

“或许，”布鲁斯回答道，“你有看过一本电影——Freaky Friday？”

“我两个月前才从阿卡姆精神病院出来。”

“好吧，”布鲁斯放弃了举例，“那你明白什么是灵魂互换吗？”

约翰愣住了，原本贴在门把手上的手落了下来。

空气陷入凝滞。

半晌，他盯着那双深邃的蓝眼睛，说道：“……你在开玩笑。”

“实际上，”布鲁斯坦然的回望，“我是认真的。”

“我觉得你该找个更合理的借口……”约翰喃喃道，“比如你是他的双胞胎兄弟……”

“约翰，”布鲁斯叹了口气，“我没有在开玩笑，这是事实——”

“好吧，好吧，”约翰急躁的说，他的语速很快，“灵魂互换？行！就当作你说的是真的吧……可你又是谁？不仅知道他的双重身份，还能够在他的家人面前隐瞒这么久，对却我破绽百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布鲁斯回答：

“我就是布鲁斯·韦恩，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一个，我来自其他的宇宙。”

他顿了顿，补充道：

“因为一些未知的特殊原因，我经常会不自觉的和其他世界的同位体进行灵魂互换……但同样的，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到我的世界，而另一个‘我’也会安全的回到这里。”

他凝视着那双瞪大的绿眼睛：

“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

约翰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带着点被巨大信息流冲击之后的茫然无措。

事情逐渐变化成了他无法理解的样子。如果说眼前这个“布鲁斯”所说的是真的的话……

是啊，那这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

“God……”约翰烦躁的抓挠着手心，“这听起来……我是说……这听起来很荒谬，我需要、需要一些切实可信的证据——”

布鲁斯看向那把地上的急冻枪。

“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对着我使用它的。”

“当然！”约翰大声回应，“我可没这么想过！我的意思是，当我以为你是泥脸的时候确实想给你来一下，但你不是……这玩意的威力可不容小觑……”

他忽然又安静下来，默不作声的打量了布鲁斯一会。

“我有个问题，”他随后问道，“为什么你要同我说这些？”

布鲁斯给出了答案。

“我不愿用欺骗的方法剥夺你作为朋友的知情权，”他的目光锐利，“但同时，我也希望你能暂时替我保密，直到你熟悉的那个人回来为止……至于你想要的‘证据’，我可以配合你使用测谎仪进行测试。”

约翰勾了勾嘴角，似乎想要露出一个微笑，但没太成功。

“……得了吧，”他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我敢打赌，你一定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轻松让那些小仪器罢工，毫不费力。”

布鲁斯没有反驳。

“Well，”约翰喃喃道，“尽管有一道声音在我的脑子里咆哮着，说你说的是真话，但我不能仅凭它做判断……我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这件事。”

布鲁斯点了点头：

“好的，那我们明天再谈这件事。”

“Wait，”约翰说，“显然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没有留在车里过夜的打算……”

“我也没有，”布鲁斯平静的指出，“你大可以回到你的住处。”

“……独自一人？”

“当然。”

约翰完全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惊讶的挑起眉毛。

“我以为你至少会监督我，以防消息走漏，”他眨了眨眼睛，“所以……你信任我？真是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信任我？”

布鲁斯平静的反问：

“那你为什么信任蝙蝠侠？”

“蝙蝠侠是特殊的，”约翰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敏锐、果敢、毅力非凡、从不退缩，是一个好榜样……”

“而你将他视为一面镜子，”布鲁斯接过话，“你渴望通过他映照自身，找到自我，也将他视为引路人，尝试践行正义……”

他看着那双越来越大的绿眼睛，缓缓说道：

“我确实无法轻易的信任你，约翰，但我信任这个世界的’我‘。”

——信任他的坚持。

——信任他不论经历多少次失败，也会尽全力让你走上正途。

“天呐，”约翰忽然抱住脑袋，声音有些发颤，“我完全被……我是说，布鲁斯，我现在开始相信你就是布鲁斯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真的很像，一样的作风，一样的态度，一样的让人——”

“砰！”

“哐！”

这句话的后半段被淹没在突如其来的子弹袭击之中。

驾驶座那一侧的后视镜应声而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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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摊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