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父亲又给我打电话了。”某天晚上，当他们躺在史蒂夫公寓地板上清点“战利品”时，他突兀地说道。

苏暮没有抬头，继续检查着一块手表的真伪：“让我猜猜，他问你律师事务所的工作怎么样？”

“更糟。他直接去了我说的那家律师事务所，想给我个惊喜。”史蒂夫苦笑，“现在他威胁要切断我的信托基金，除非我‘回到正轨’。”

“你会吗？”苏暮的声音平静得不自然，“回到正轨，成为他们期望的那种人？”

史蒂夫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我不知道。有时候我想，也许我可以。回去上学，成为律师什么的。但然后我就会想起那种生活多么...压抑。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要经过计算。至少现在，当我撒谎时，是因为我想，而不是因为我必须。”

苏暮终于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面对他：“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史蒂夫·威尔顿？不是你那些华丽丽的谎言，也不是你偷车的技巧。而是当你说真话时，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像是害怕真相会咬你一口。”

史蒂夫笑了，真正地、发自内心地笑了：“那你呢？你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我知道你比我聪明，比我狡猾，而且你显然来自完全不同的世界。为什么选择这种生活？”

苏暮躺回地板上，望着天花板：“我父亲是个富有的商人，母亲是他第三任妻子。我从小学习如何表现得体，如何微笑得体，如何在一堆谎言中分辨出哪一句最接近真相。然后我意识到，我宁愿自己编写谎言，也不愿被迫相信别人的。”

“所以我们就成了这样，”史蒂夫伸手握住她的，“两个职业骗子，躺在地板上数着不是我们的钱。”

“但这是我们的选择，”苏暮转头看他，眼中闪烁着史蒂夫从未见过的柔软，“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转折点在一个雨夜到来。史蒂夫的父亲突然出现在他的公寓外，浑身湿透，脸上带着史蒂夫从未见过的疲惫。

“你妈妈病了，”他直截了当地说，“她需要手术，而我在医院的竞争对手正等着看我倒台。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现在就该回家，扮演好孝顺儿子的角色。”

史蒂夫愣在原地，所有准备好的谎言瞬间蒸发。他转头看向公寓内，苏暮正站在阴影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我需要时间准备。”他终于挤出一句话。

“一晚上，”父亲冷冷道，“明天早上，我要在家里见到你。否则你就真的没有家了。”

父亲离开后，史蒂夫在雨中站了很久，直到苏暮拿着一把伞走出来，默默站在他身边。

“你会去吗？”她最终问道。

“我不知道。”史蒂夫诚实回答，“一部分的我想要逃跑，像往常一样。但另一部分...”他叹了口气，“我小时候，妈妈总会在我做噩梦时陪我熬夜。她会告诉我，不管多可怕的事情，只要面对它，就会变得不再恐怖。”

苏暮轻轻握住他的手：“那么也许现在就是面对的时刻了。”

史蒂夫惊讶地看着她：“你是在建议我诚实一次？”

“我只是说，也许你可以尝试做一次真实的自己，”苏暮微笑，“不管那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