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时分，智律在家门口看到了李砚。可她不知道——这是时隔「五年」，他与她的再次见面。

在屋外路灯的照映下，她一时半会分辨不清李砚的情况，看不出来他是否安好。智律有很多话想问，也有很多事想告诉他，却迟疑地站在距离李砚两步之遥的地方。

那永远让她能够放心交予后背，也让她心生柔软的山神大人就站在那里，露出温和笑意，目光缠绵缱绻。他张开双臂，向智律敞开胸膛。

女孩冲进他的怀抱，她眼中的大雨终究是为了李砚落下。

“李砚，和我结婚吧。”……

很难讲述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他们直奔商场，在C牌柜台买了对戒。李砚刷卡地迅速，让人下意识以为这是两只约定着即刻私奔的亡命鸳鸯。

借着商场璀璨通明的灯光，智律看出旁边大狐狸的状态不好，唇色发白。可还是竭力在她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一切如常。

南智律看在眼里，什么都没有问。她想让他保留骄傲。

回到智律家门前时，他们约定隔天上午一起去区政府。

……

她回到家中，同为了安全起见聚集在南家的几人宣告——明天她就要结婚了——的消息。

事情发生得突然，就连胞姐都满脸错愕惊讶，更别说金编和在焕。可南智律作为一个三十岁的成年人已经做出了决定，尤其是在当前这样特殊的情况下，就连她的双生姊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从哪劝起，反对什么……

隔天早上，智律打开门，迎面对上她的——是一对中年男女——二人的脸孔她极其熟悉，甚至闭上眼都能描绘——是被关在灯笼草里二十余载的父母！

他们一家四口抱在一起，哭作一团。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勉强收拾好情绪的父母，抚摸姐妹二人的脸颊，带着怅然欣慰又失落的神情说着，她们长大了……

“没时间解释了爸妈，我要结婚了。”智律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温馨叙旧。真的很高兴时隔二十一年终于一家人团聚，但是事情紧急，没时间了。

在母亲一脸惊讶诧异的表情中，父亲第一时间提出了反对。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此时的南智律真心想说：‘果然是亲爱的爸爸！他永远觉得没有哪个混蛋小子能配得上自家的公主。这感觉太让人怀念了……’

“可是爸爸，我想拥有他。”很难说这句话里的哪个字触动了她的老父亲，但结果很喜人，父亲松了口。

自智律她们一家团圆，就一直隐身在角落，当自己是个透明站桩的李砚，此时暗暗呼出一口气。天知道被反对的时候，他有多惊吓忐忑……

登记结婚的流程非常简洁。他们填完申请表后，由阿朗和智雅作为双方证婚人，各自签字，再将表格和身份证一同交给工作人员。到此，需要两位新人进行操作的流程就算是结束了。

他们提交完资料后，随大流的在登记结婚受理处一旁的照相区拍下了认证照片。这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新奇的体验。

照片里，李砚旁若无人的向镜头炫耀手中那张单薄纸片的模样，让智律忍俊不禁…… 离开大厅后，众人在区政府门口拍了一张所有人都包含在内的大合照，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很难说这算不算是一种末日狂欢。尽管外面不知名的流行疾病正在肆意传播，可生活仍在继续，爱也是。

他们一行三辆车，回到了南家。

随着智律去了区政府又回来的父母，走到楼上房间，去观看姐妹俩这二十几年的成长痕迹。待在客厅的年轻人里，都市传说组的几位，终于想起了他们那位不知状态如何的倒霉部长。纷纷打算对其表示一下迟来的关心，结果电话没人接听。

李砚打电话去了店里，竟意外得知——崔部长是韩食店老板——田螺姑娘福慧子女士前世被暗游鬼拖入幻境让老虎活生生咬死的相公。

“那个——结婚前去看宫合，算命的人大声嚷嚷‘怎么现在才见面’，说他们是互相的贵人，天生缘分能白头偕老，结果一年不到就离婚了——的崔部长？怎么可能？”都市组众人语。

因为智律，他们几人对于「前世」其实有着些不可说的奇幻滤镜，现在得知崔部长的前世情缘，不知怎的，突然有一种滤镜碎掉的感觉。在得知部长目前身体状况还算可以后，他们暂时放下担忧的心……

在这当下，她福至心灵突然开口：“说起来，两边还没正式介绍过吧？”

“李砚，你们认识的。我的新晋丈夫，同时也是狐狸哥哥。”

“李朗，昨天见过的。我的挚友，狐狸弟弟。”

“宥利，全名齐宥利。是我可爱的狐狸妹妹。”

“申柱，之前和电视台有过合作的宠物医院具申柱院长。狐狸医生。”

智律一一介绍着‘奇幻组’的几位。

“狐狸？”

“我听到了什么？”

“为什么我没有前缀啊？智律小姐。”

分属两边的三重奏响起，她狡诈地充耳不闻，“这边是同我和智雅关系很好的金世纶作家与表在焕FD。”智律以‘我要讲一个秘密’的口吻补充道：“并且我们四人有着深厚的前世羁绊。”……

在家里一起吃过午饭后晚些时候，他们去了济州岛，作为新婚旅行的短途选址。

釜山没有一同看成的海，在济州岛‘补’了回来。人生似乎总是这样，拿走一些，再返还一些。说不清公平与否，但主打一个‘有来有往’。

李砚带智律去到自己曾守护过的神山，来到那棵她在梦中见过很多次的——高大挺拔年岁悠久的枫香树下。那经常穿着红衫在此歇息的山神大人，如今正在她身边。

群山在深秋披上缤纷的暖色外衣，火红的彩叶好像受到昔日熟悉气息的感召纷纷飞落，这一切衬得眼前的狐狸流光溢彩不可方物。她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一句话——极致的浓艳之下，是极致的悲剧。智律暗自叹息，“李砚，你会想念从前在森林的日子吗？”

“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在哪里都好。”

“话是这样说，但还是更喜欢现代都市生活，对吧？”南智律——气氛破坏者——一种木头的名字，此时眉眼带笑地说道。

“…近来，我时常觉得森林也很好。城市里太多的东西有它自己的等级划分。”她的神情变得有些惘然，“那里的阳光不会像在森林里一样，一视同仁普照所有的人。那是严苛的，有自己‘审判’标准的「太阳」。根据人们居住在半地下还是豪华公寓——地方不同，它所提供的日照也是不同的。”

李砚不搭话，只是温柔地看着她。那样的细致深情，仿佛就这么一直看到世界终结也不会厌倦。

“城市里的人对待人命，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曾经，我以为自己不会那样……”

‘时间要是能就此停止就好了。永永远远，留在此刻。’李砚在心里复又描画起智律的脸，他已临摹千万遍，每一次都虔诚且充斥满腔爱意。

“螭威胁我，叫我杀了你。祂说要拿走你的身体，替代你成为新的山神。”

李龙告诉她，山神的精气都在心脏之中，只要挖出心脏，就能杀死山神。祂想要智律动手。

女孩气鼓鼓地说道：“祂怎么敢痴心妄想！你是我的！”

李砚是属于她的狐狸，他油光水亮的美丽皮囊怎么能被别人觊觎！太可恶了！

“真可爱。”

“什么？”

“你。”

智律迷茫的神色在下一秒满脸通红，“别看了！不许看！我的脸要被看破了！”……

他们从神山上下来，坐进李砚临时租的车里。驾车行驶在道路上，两边随处可见外形各异的石屋建筑，透露着屋主各有不同的巧思与生活情调。这里静谧安详的环境和水生火热的市内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济州岛就像是被无形的屏障保护在圈内的桃源。

斜阳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的碧绿海水一次次拍打岸边的礁石，缠绵不舍，触碰却又远离…… 她和他赤足走进附近浅滩，智律恶作剧地推李砚冲进浪里，被退回来的大狐狸拦腰抱起，做出要丢进海里的假动作，她被吓了一跳，紧忙求饶。他们在海滩上嬉戏，像两个小朋友精力旺盛乐此不疲地找寻被海浪推来的寄居蟹和一堆叫不上名字却甚是眼熟的海洋生物。

智律站在礁石堆叠的高处，迎着风展开双臂，风拥抱她，又从她的四周溜走。空气里弥漫着大海的腥咸，秋日的海风总是夹杂着一股萧瑟的愁绪。李砚来到她的身后，伸手将人揽进怀里。智律站在风口，内心却觉得无比安宁。

晚饭他们去吃了一家在济州岛据说很有名的猪蹄店。生菜包猪蹄，搭配辣豆腐锅。吃不了辣的李砚在一旁磨拳擦掌，说要征服这个辣锅……

从店里出来的时候正逢太阳落山，落日、晚霞和云朵，构成独一无二的风景画。从此后再不会有同那朵云如出一辙的第二片，与那道晚霞一模一样的第二缕，就连天幕与晚风也不可能再复制。

时间永远是流逝的，不可倒退，无法重来。

……

剧里的神山并不在济州岛附近，是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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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九尾狐传-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