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焰中诞生的荷花很美。
所以,她用她小鹿般的眼睛,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吴天白:
“这个神奇的药水送我一点,好嘛,吴先生。”
语气介于请求与命令之间。
他会不答应吗?
不会,但是:
“你要和我,假扮夫妻去大英药房,我需要高浓度硫酸,整个上海只有那里有。”
这是笔公平的交易。
菽红答应了。
况且,乔装实在是很有意思的事情,不是吗?
换一身衣服,就变成了他人,体验从来没经历过的人生。
吴天白给了她一身樱粉色的和服,意外得合身。
他们一前一后站在镜子前,吴天白微微俯下身,双手摁在她肩膀两侧,轻声说到。
“很漂亮。”
对此评价,谢菽红并不感到意外,她已经被太多人夸奖过美丽了。
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她稍微向前一步,试图扩大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将头发挽起来,带上小礼帽。
然后她转身,看着他的眼睛问到:
“吴先生。说起来,其他老师都叫自家女眷来给学校撑场面,那么吴太太呢?怎么没见过她。”
她的语气无辜,仿佛真的感到好奇。
她看见,吴天白脸上的笑凝固了几秒。
“我和前妻,很早就离婚了,为了我们各自的真正的幸福。”
黑色的圆框眼镜下,他目光突然变得很脆弱,很忧伤,迷蒙得就像氤氲着水汽的湖面。
他轻蹙的眉,像被风吹过的,倒影里的桥。
“况且,我身逢乱世又有报国之志,实在不能牵连别人。”
“菽红,你是上过程先生的课的,是受过教育的女性。你晓得的,真正好的婚姻应该是既合理又合情的,不是吗。”
他双手握住她的双手,说到“合情”时,手上加了些力道。
巧言令色。
她脑中划过这四个字。
可他这幅样子,又实在的……美丽。
这位来着巴蜀的西子,不爱浣纱,爱搞爆炸。
她对她眼前的吴天白这样评价到。
她笑了。
她反手,虚握住他的手。
“当然,吴先生,当然。”她微笑着恳切地说。
*
买硫酸的过程很顺利。
在他们开马车回学校的路上,吴天白突然要教她日语。
“私にキスして”①
“这句话是你真棒的意思。”
她只觉得他像在唱歌,陌生的美丽的音节在她耳边滑过,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看着我的唇形”
他一个音节一音节的教她。
“watashini”
“watashini”
“kisu”
“kisu”
“**e”
“**e”
“很好,很好,连起来。”
“私にキスして”她说。
吴天白愣住了。
很快,他又突然大笑起来。
他对菽红说“很好菽红,你很有天赋,记住了,这句话你只能对我说,记住了。”
他说这话时,笑得很坏。
这种笑,她在宋晨这个年纪的男孩们脸上看到很多次,在他们捉弄她的时候。
于是她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她大概能猜测到是什么意思。
不过,无所谓。
“私にキスして”他说一遍。
“私にキスして”她跟一遍。
*
新奇体验的兴奋褪去之后,谢菽红只觉得疲惫,在吴天白的工作小隔间里,她利落地换着衣服,想着赶紧回去睡觉。
吴天白小心翼翼地将两瓶硫酸放在桌子上。
“我会震动整个中国,菽红,我会造出最完美的炸弹,我会震动中国。”
好好好,厉害,厉害。
她好困。
吴天白感到整个身体的血液都在沸腾,他感到一种飘飘然的快乐,仿佛这个世界没什么能阻挠他。
他好像产生了幻觉。
“来吻我吧,来吻我吧,来吻我吧……”
薄纱将隔间与实验室分开。
她站在薄纱之后,向他发出邀请,煤油灯发出的暖色的灯光将她曼妙的线条勾勒。
他的喉咙感到干涩,喉结上下滚动的声音,和他的心跳一般大声。
她,在引/诱我!她在引/诱,我!
就像海妖塞壬,用歌声诱/惑过路的航海者。
不过,他吴天白不是奥德修斯,他只是她广阔海洋里一具白骨。
他心甘情愿,被她俘获。
他快步向前抱住菽红,简直可以用冲撞来形容。
老天爷,为什么会有人上一秒想做出惊世壮举震动中国,下一秒精/虫上脑要和17岁少女发生关系。
他们俩挤轧在小小的空间里,她用力推挤他。
砰的一声,他撞到了什么东西,叫了一声。
吴天白并不强壮,他也不年轻了。
她挣脱他的桎梏,离开隔间。
吴天白依旧不死心,认为她只是害羞。
她看到了桌上的瓶子。
“硫酸的腐蚀性很强,高浓度的,足以把所有东西腐蚀掉”
“所以,要小心,菽红。”
半个小时前的吴天白的告诫还在她的脑子里回荡。
她向来听劝。
她举起一瓶,做出要扔向他的姿态,用无奈的语气说:
“吴先生,你也不想你的硫酸和一起在这殉情吧” —————————————————————
①“私にキスして”:来吻我吧
用硫酸威胁人也许是有点脑残,但是不知道破坏力的人才可怕不是吗?就像小孩玩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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