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

黑白格的棋盘上，白方已经被逼至绝境，库洛姆从容地放下棋子：“承让了。”

坐在对面的人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棋盘，忽然展眉状似豁达的一挥手：“再来！”

说着就要去把棋子回归原位。

库洛姆见状只好略带歉意地止住人类的动作：“请等一下，指挥官。按照约定，你应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尝试蒙混过关但失败的指挥官讪讪地收回手：“好吧，愿赌服输，你问吧。”

要说两人为什么突然下上了棋，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长话短说，总之，这棋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指挥官和库洛姆当时自然也是十分震惊的，但仔细一想，他都能召唤构造体了，再召唤个棋盘岂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指挥官十拒然动，和太宰治两人告别之后，就带着棋盘和库洛姆找了家咖啡厅开始下棋。

为了顺理成章的问一下库洛姆“异能力”的事，指挥官定下了“负方要回答胜方一个问题”的游戏规则，然后费尽心机、机关算尽、尽心尽力、力有不逮……

反正勤勤恳恳了一个下午，目前的战绩是——

五平一负。

“我是你召唤的第几个构造体？”金发的青年不闪不避地望着指挥官的眼睛。

不知怎么，看出库洛姆眼中的紧张和期待后，指挥官没来由的有些心虚，他视线飘忽了片刻，又渐渐理直气壮起来：“第二个。”

“果然吗。”应该说早就猜到了吗，库洛姆低声喃喃，“第一个，是里吗？”

“咳，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指挥官快速摆好棋子，笑得像只满肚子算盘的狐狸：“想知道的话，再来一局？”

库洛姆选择应战：“好。”

指挥官拿起手边的咖啡一饮而尽，握紧了拳头严阵以待，赌上首席指挥官的荣耀，这一局，他必赢！

库洛姆：“将死。”

指挥官：“……”

指挥官闷闷不乐：“库洛姆你好强的胜负欲。”

“抱歉指挥官，我只是觉得全力以赴是对对手的尊重。”库洛姆无措地摸了摸耳侧，“如果是你的期望，下一局我会留手的。”

指挥官却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往靠椅上一瘫：“不玩了不玩了，好累。”

究竟是谁想的这种游戏规则？一把也没赢的指挥官勃然大怒，有问题直接问不行吗？！

啊什么是我自己啊那没事了。

“嗯，差不多也到晚餐的时间了。”库洛姆看了眼时间，五点半整，“指挥官想回家吃吗，要不要顺路去买一些食材？顺便——”也能了解一下指挥官的生活情况。

“啊。”

指挥官听出了库洛姆的言下之意，虽然很感动，也很想吃库妈做的饭，但是……

不愿意带他回家吗？库洛姆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他很快调整好表情，体贴道：“是不方便吗？没关系的，指挥官，不用顾虑我。”

“也不是啦。”指挥官无意识地摩挲着棋盘，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这个棋盘等会儿该怎么处理”的想法，“其实我现在在和别人合租，不知道室友介不介意。”

可恶，什么时候能有钱租一个单身公寓？最好三室一厅！总不能一直让构造体跟着他在外面游荡吧？

这么一说他倒想起来了，太宰治的雇佣金还没给呢，指挥官顿时再次大怒，怎么回事，是想白嫖他的劳动力吗八嘎呀路！

明天就上门讨债，指挥官恶狠狠地下定决心。

“我明白了。”库洛姆俨然对指挥官丰富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还在思索着怎么能和指挥官再多待一会儿，“天晚了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你吧，指挥官。”

指挥官瞟了眼窗外尚且明亮的天光，昧着良心点了点头：“你说得对，那就谢谢你了，库洛姆。”

“不过这个……”指挥官手下一空，话音戛然而止，他缓缓低下头，突然大惊失色，“我棋盘呢？？”

或许是已经完成了它今天的任务，棋盘像它来时那样消失了，那完成了送指挥官回家这个任务后，库洛姆也会“消失”吧。

就像昨天的里一样。

只是在和里告别的时候，指挥官想的是以后随时都能再见面，但现在已经不一样了。同一句名台词只能使用一遍，一个人一生总共能说多少句名台词呢？即使这个名台词的界定再宽泛，总有一天还是会用完的吧。

用完之后，是不是就没办法再召唤了？

见一面少一面。

指挥官竭力不往这么悲观的方面想，却下意识的开始拖延时间。

“库洛姆，你有玩过打水漂吗？”

指挥官停在一条河边，捡起一块石头跃跃欲试。

库洛姆一愣，没跟上指挥官跳脱的思维：“什么？”

“像这样——”

指挥官将石块水平捏在手中，身体重心压低，甩手用力向前掷出。

“咻！”

石块擦着水面飞行数十米，在数次弹跳后沉入水中。

“十分！”指挥官颇为自恋的抚掌，这么久没玩，技术完全没生疏嘛，“像这样，在水面上飞得越远，弹跳的次数越多，就越厉害。试试？”

指挥官蹲下身，在地上挑了块形状合适的石头递给库洛姆。

库洛姆面露犹疑，手上却顺从地接过，学着指挥官的姿势将石块沿着水面掷出。

“咻——”

石块越飞越远，越远越飞，越飞越远……逐渐看不见了。

指挥官：“？”

库洛姆：“……这样？”

指挥官还蹲在地上没起身，此时正好能将脸埋进双膝。

是谁！是谁扔了几十米还在显摆？是谁妄图和构造体比出力和技巧？不自量力！实在可笑！

啊什么是我自己啊那没事了。

“指挥官…？”

指挥官抬起脸，神色正直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入党，沉声道：“库洛姆，你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太宰说你是我的异能力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库洛姆张了张嘴，又是一愣。

不得不说，指挥官转移话题的能力如果排第二，没有人敢排第一。

“我……我现在就是你的异能力，指挥官。”

“那我不召唤你的时候，你在哪里？”指挥官接着问。

“在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库洛姆神色认真，“因为什么也没有，所以也没有时间的概念。因此你不用担心我会等太久，指挥官。从你召唤我的那一刻起，我才拥有记忆、思维、情感，我才重新是我。”

亿兆分之一的奇迹。库洛姆站在指挥官身后，温柔地凝视着指挥官的背影。

怀念，遗憾，不舍，痛苦，还有——深刻的爱。

我很想你，指挥官。非常非常想，所以才会觉得格外悲伤。只可惜曾经许下的永远在你身边的诺言，已经成为注定的谎言。

他将这些话埋藏于心，不敢让眼前人知晓分毫。他不能再增加指挥官对他的留恋了。

恍然间，库洛姆意识到指挥官已经很久没有说话，登时慌张起来，生怕指挥官发现了什么端倪，语速也不自觉的加快：“指挥官，你在看什么吗？”

“嗯……”指挥官抠了抠脸，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开口，“蹲久了，腿麻站不起来。”

库洛姆松了口气，不禁失笑，上前一步朝指挥官伸出手。

构造体青年背后是晚霞最后的余晕，像天神降世一般，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加动人、更加神圣，更加的——

指挥官伸出手，却扑了个空。

——梦幻。

库洛姆消失了。

“……”

“欸？”指挥官的手茫然的悬在空中，“……库洛姆？”

无人应答。

指挥官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库洛姆原来的位置，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四下打量了一圈。

什么情况？他没有要把库洛姆收回去啊？

他在心里疯狂呼唤那个不知道从哪来的游戏系统。

指挥官：【系统你在吗？到底咋回事啊，哈喽哈喽听得到吗？】

喊了半天系统也没反应，难道是口令不对？

指挥官：【系统？系统宝贝？战双帕弥什系统？呃……dokidoki~战双帕弥什~大家一起愉快的玩吧系统？】

【在哦！】

指挥官：？好好好非得念全称是吧。

指挥官：【库洛姆怎么突然消失了？】

【到时间了自然就消失了！一次召唤的持续时间是七个小时哦！】

该死，你还有什么规定是朕不知道的？

指挥官：【那个，你真的是我的异能力吗？】

系统不说话了。

之后不管指挥官怎么问，系统都没再回过一个字，好像它这次出现只是为了告诉指挥官七个小时的限制。

算了，回家吧还是。

指挥官虚空挥拳给自己打了打气，回去养精蓄锐，明天继续充满朝气的打工！争取早日搬出合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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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Seven甜品屋。

指挥官心不在焉地擦着厨房台面，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昨天的经历过于惊心动魄，导致指挥官一整晚没睡好，这下只能充满死气的打工了。

“指挥官。”店长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有人找，一个……绷带怪人，你认识吗？”

指挥官打了个哈欠：“听着挺眼熟的。”

“喂喂喂我们才一天不见吧？”太宰治在门外拉长了声音，“你是鱼的记忆吗？”

指挥官叠好抹布，又洗了个手才从厨房出来：“起码是12343只鱼的记忆吧。找我什么事？”

太宰治面不改色，笑眯眯道：“十万只也没用。记忆力是不能叠加的，再多也只有七秒哦。”

店长：“所以这个数字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算了，你们聊，我去厨房了。”

太宰治看着店长极速退场，困惑地朝指挥官使了个眼色。

指挥官摊手，无奈地做了个口型：“社恐。”

太宰治恍然大悟。

“你眼睛恢复了？”指挥官扬了扬下巴，示意了一下他昨天还缠着绷带的右眼。

“是啊。”太宰治夸张的点头，“一夜之间突然就痊愈了呢！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指挥官：“我看起来像是什么傻子吗？”

“不过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你凑过来点。”指挥官面色严峻，眉头紧锁，像是面临什么世纪难题，又像是要透露什么惊天大秘密。

太宰治兴致勃勃地偏头凑近耳朵：“什么什么？”

指挥官一只手挡在嘴边，谨慎的在太宰治耳畔压低了声音：“还钱。”

太宰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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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