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一个战术性后仰回到安全距离，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仿佛在认真思索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欠的钱。

指挥官死鱼眼：“你不会想赖账吧？”

“什么账？”太宰治虚心求教。

指挥官从震撼到自我怀疑只花了两秒：“就昨天的卖身——不是，雇佣啊！莫非你已经付过钱了？”

“对啊！”太宰治煞有介事地点头，“你仔细回忆一下，我昨天找你的时候是不是给了你一张卡？”

好像是有这回事。

指挥官回忆了一下，刚要为误会他道歉，忽然又反应过来：“不对！我记得我把卡放在柜台上，你收起来了！别想蒙我，你真给了我怎么会没有？”

指挥官此时已经不是指挥官了，而是指·福尔摩斯·挥·江户川柯南·官！

他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向前竖起食指，残余的羞耻心让他忍住了喊出那句死神小学生经典名言的冲动。

“没有吗？”

太宰治等待着指挥官入套，不紧不慢道：“那你摸一下口袋试试。”

难道真是他记错了？

指挥官气势弱了下去，他狐疑地解开围裙，摸索着外套口袋，反复确认：“没有啊。”

太宰治：“……不是这个口袋。”

指挥官动作一停，默默从围裙口袋里拿出那张卡拍在柜台上，了然地呵呵一笑：“你刚放的是吧，这围裙和我昨天穿的压根不是同一件。”

太宰治大大方方地一摊手：“好吧，你猜对了。”

他承认得如此干脆，反倒让指挥官因险胜这一局产生的愉快心情变得不上不下起来。

指挥官叹了口气：“还有什么事吗？”

潜台词是没事就赶紧走吧。

太宰治立刻开始作妖，悲痛欲绝地退了一大步，对着指挥官指指点点：“哇你这个负心汉，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

确实拿了钱的指挥官：“？”

店长从后厨探出头，不知道该不该吃这个瓜。

这家伙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啊，败坏他的名声吗？指挥官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决定当作没有听到。

他转身镇定自若地上前从店长手里接过刚出炉的一盘烤饼干，把它们分别倒进几个透明袋里用缎带绑好。

太宰治茫然地盯着突然自顾自工作起来的指挥官，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指挥官不说话，把空盘子放回后厨后，就去门口把挂在门上的牌子从“close”转到了“open”。

然后他转过身，像是才注意到太宰治似的，惊讶道：“咦，你怎么还没走？是还想买点东西吃吗？”

太宰治：“……”

他沉默了一下，决定继续把戏演完，当即悲愤道：“买？我现在已经没钱买吃的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你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都不会！指挥官在心里给他补上后半句话。

“没钱我拿你的钱请你啊。”指挥官说。

太宰治：“……谢谢啊。”

“所以，你在黑手党干这么久了就这点存款吗？实在不行让你上司给你预支点工资吧。”指挥官面露怜惜。

其实他心底不相信太宰治没钱，但又怕太宰治是真的没钱。

还是太善良了。

“不行啊。我已经打算金盆洗手，不做黑手党了。”太宰治笑眯眯地说。

指挥官一边整理柜台一边附和：“那不是挺好的吗？”

“是啊。”

太宰治拿起柜台上的便签本，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撕下来推到指挥官面前：“所以在我跑路之前，友情提醒一下——小心港口Mafia。要是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就打这个电话，报我的名字。”

指挥官低头拿起便签看了看，再抬头的时候，太宰治已经转身往外走了。

朝阳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阴影，他还是昨天那副不符合年龄的打扮，却再无之前的阴郁沉闷。

大概每一个决心告别过去的人，都会在某刻忽觉轻松与释怀吧。

“喂，真没钱的话，那张卡里的余额还你一半啊。”指挥官不由自主地开口。

太宰治没回头，只是随意挥了挥手，就推开了甜品屋的大门。

“叮铃——”

风铃晃动，微风拂过花架上的绿植，送来新生的气息。

一如往常的早晨。

风铃声在即将止息时再度响起，一个身形不高的年轻人和他擦肩而过。

“我要一袋美味棒！还有波子汽水！还有还有……”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里只卖西式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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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指挥官踩着夕阳的余晖走出甜品屋。

趁着时间还早，正好也拿到了雇佣金，他打算即刻将搬家事宜提上日程。

因为没钱，上一次的合租房是指挥官自己费劲挑选的，现在有钱了，指挥官十分豪气地决定——找个中介！

他在网络上检索了一下离自己最近的几家中介公司，点击价格升序，选中第一家开始导航。

豪气了，但不完全。

指挥官打了个电话提前了解情况，得知他们这个点还没下班后，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中介公司门口十几米的地方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头发半白的中年男性，戴着单边眼镜，卡其色的围巾垂在黑风衣两侧，一双白手套极为显眼，像个优雅的执事或管家，下一秒就算说出“少爷很久没笑过了”也不违和。

他身后是一群黑西装大汉，一看就不好惹的模样。

指挥官从心的选择绕路。

然后发现绕了半天那群人还站在他前面。

指挥官：“……你有事吗？”

为首的白手套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置于胸前，动作得体的微微躬身：“您好，指挥官阁下，我们已经在此恭候您多时了。”

“你认识我？”指挥官疑惑，旋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们一定是中介公司的人吧？”

太客气了，竟然这么大阵仗地出来迎接客户，活该你们赚得到钱。

“中介公司？”白手套摇了摇头，“您误会了，我是港口Mafia手下‘黑蜥蜴’的队长，广津柳浪，此次前来是替森首领向您转达问候。”

好吧，装傻果然是没用的。指挥官有点怀疑自己今天能不能顺利租上房了。

“替我谢谢他。”指挥官说，“问候完了就麻烦让一让吧，我赶时间。”

“留步，阁下。首领邀请您前去一叙。”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黑西装就迅速变换阵形，转眼间就将指挥官围在中间。

“你们黑手党……都是这么邀请别人的？”指挥官环顾着密不透风的四周，犹疑道。

广津柳浪不作回复，只是又一欠身，右手掌心朝上：“请吧。”

指挥官：“……我有答应吗？”

怎么说呢，太宰治还真是乌鸦嘴啊。

虽然指挥官自觉并未损害到他们的利益，不值得他们大动干戈，但谁又能知道其他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呢？

指挥官余光瞥到黑西装腰间闪烁的金属光泽，部分人甚至已经将手搭在了腰上，不得不再次感叹横滨的民风淳朴。

淳朴到就算现在告诉指挥官这里不是霓虹而是阿美莉卡，他也能接受良好。

毕竟这里可是在大马路上啊。

就算天稍微暗下来点，也完全没到夜深人静的地步。

想来，要么这些人手里的都是模型枪，他们实际上是在拍电影，要么这其实是什么嫌疑人抓捕现场，指挥官就是那个无恶不赦的匪徒。

——不然怎么就他喵的没人帮他报警呢？！

包围圈进一步缩小，隐约中指挥官似乎听到了枪械打开保险的声音。

他很熟悉这种声音。

广津柳浪再次开口：“请。”

风声萧瑟，落叶混着尘埃飞舞，盘旋，坠地，悄无声息。

“如果我拒绝呢？”

“很抱歉，请您别让我们为难。”他还是如此有礼。

但指挥官很不开心。

他不知道黑手党的首领找他做什么，但他知道，即使不给他选择的权利，他也有选择的力量。

“那走吧。”指挥官说。

广津柳浪微微颔首，率先在前面带路。指挥官走在他斜后方，那群黑西装跟在他们身后。

第一步：脱离包围圈，成功。

第二步：确认中介公司处于视野之外，成功。

接下来——

“鸦羽，成为我的刀刃吧。”

寒光一闪，一直处于警戒状态的广津柳浪猛然回头，迎面而来的冰霜龙卷逼得他连续后退数步，没躲开的冰刃划伤了身体数处，四周温度骤降，行动都因此迟缓了几分。

“轰！”

前方传来重物触地的炸响，他堪堪稳住身形，就见自己带来的手下大半身体都被封入冰中动弹不得，黑红色的身影在短暂滞空后再度向他冲过来。

鼻腔仿佛混入了寒冰般的砂砾，在每一次吐息间带出几缕血腥气。广津柳浪及时稳定下心神，在名为朱桦的黑红长刀向他劈砍过来时精准地抬手接住。

“异能力——落椿！”

刀刃上传来巨大的斥力，露西亚一惊，良好的战斗素养使她紧紧握住了刀柄，没让刀脱手而出。

她没有选择硬抗斥力，向后收刀暂避锋芒，启动腿部喷射器升至空中等待时机。

冰？重力？广津柳浪震惊于露西亚“异能力”的表现形式，来不及思索自己的异能力竟然被轻易化解，也就没注意到少女手脚上明显的机械结构。

“露西亚！”指挥官在地面上喊她。

黑发的双马尾少女眨了眨眼睛，两人间的默契让她在对视的那一刻就明白了指挥官的意思。

她朝着指挥官的方向飞速降落，在脚尖点地的瞬间扛起指挥官拔腿就跑。

广津柳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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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