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裂缝在地下悄然开展,深邃的紫黑色晶体率先从伸出裂缝的手上跃出。
“哦呀,这可真是有趣啊。”
羽黎饶有趣味地看着等候在出口的金发男人,他留着金色的长发,那张俊秀的脸庞上隐约可以看见和那位末光之剑**分相似的印子,蔚蓝的星眸深处深邃得似乎闪烁着繁星。
[预言家]维瑟弗尼尔,坎瑞亚之变里属于王国的[五大罪人]之一。
“让我猜猜......坎瑞亚的遗民,背叛了自己的国度后前来此处是为了什么?”
羽黎走出裂缝后转身将神明牵出,细碎的晶体滴溜溜地在羽黎手上转着,连带着一并吸引了维瑟弗尼尔的注意力。
“你的预言让你来到这里的,对吗?”
羽黎笑着说道,紫黑色的晶体被他往上一抛,在空中隐隐投射出崎岖嶙峋的魔女魔兽的虚影,最后落回了羽黎手背上突然张开的黑色裂缝之中。
“哎呀~真是美妙的绝望,你已经看到了那条注定失败的道路,便知晓挣扎的无用,因此瓜分了世外的禁忌,但也知道了更加绝望的真实?”
羽黎笑了,笑得花枝乱颤,在他身后的神堕八岐大蛇悄悄让分化的小蛇缠上羽黎腰间,防止小羽蛇把自己笑到地上。
“呵呵,无知是罪是福,世上诸多烦恼,皆不过庸人自扰。”
“想知道答案?”
看着维瑟弗尼尔眼中亮起的光芒,羽黎勾起嘴角,芋紫色的发丝从他脸颊滑落,在他眼前落下一片阴影,语气顽劣。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维瑟弗尼尔。”
看着如出一辙的蓝色眼眸里露出了落寞和克制,即便他及时低下了头,但羽黎仍捕捉到了那一丝燃烧的火光。
“维瑟弗尼尔,坎瑞亚的大预言家,你也知道改变未来不是不行,只要你付得起代价和足够的力量。”
“但你仍然不是伪神的对手,更不是我等的对手。”
“即便你留下了痕迹,但你们的意志在此方世界的磨损之中又能支撑多久呢?”
羽黎望着一动不动的维瑟弗尼尔,嘴上说着戳人心窝子的话,但却未立刻离开。
去异世界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受神堕八岐大蛇的影响下,他无法,也不能接受为了所谓的“正义”给自己套上枷锁。
自由散漫的野兽不应该被囚禁在冰冷的牢笼之中,所以他永远无法成为世人眼中的正派。
不过谁关心呢~
诡谲的恶神什么时候怕过世俗的一切了?
世人流言蜚语如同群鸦,聒噪而难以统一。与其被他人影响,不如听从自己的本心,做自己快乐的事。
“但是我改主意了。”羽黎眼珠一转,看着突然抬头的维瑟弗尼尔,嘴角的弧度涨幅变大了,露出恶神的恶劣,“成为我的信徒,受我桎梏,我就可以因此赐予你一点新的力量。”
说着,先前消失的紫黑色晶体又滴溜溜地浮现在羽黎手边,那双紫色的眼瞳竟然隐隐有些泛红。
维瑟弗尼尔能感觉到再次从羽黎手上出现的晶体里蕴含着蓬勃的、未知的强大力量。
但那股力量似乎又带着点熟悉的感觉,好似在什么地方感受到过。
不是深渊却与深渊有几分类似。
哀嚎,难过,悲痛……深海般的负面情绪如同汹涌的暗潮隔着层毛玻璃隔空拍打在他的心头。
维瑟弗尼尔想起了坎瑞亚灭国的一幕幕,尤其那位末光之剑的戴因斯雷布,他的弟弟。
他们本该一起的,可惜……
维瑟弗尼尔突然明悟了,遗憾……以及不可能完成的绝望。灵光闪过,他突然明白了这份力量的熟悉之处。
是绝望的气息啊。
和用尽全力却仍然无法存活的子民一样,从那深邃的绝望里孕育的力量啊。
“和希望对峙的力量,诞生于痛苦之中,脱胎于虚无。”
羽黎笑着望着维瑟弗尼尔,静静等待着大预言家的抉择。
“抱歉。”
最终,维瑟弗尼尔还是拒绝了这份在他看来似乎更加危险的力量,但他挺拔的身躯似乎也因此颓然了下去。
“坎瑞亚其实没有亡国,即便我身为罪人,但只要我身上的血尚未流尽,坎瑞亚就没有亡国。”
维瑟弗尼尔这么说着,转身离开的身影里是他仅剩的意志和信标。
他控制住了回头的**,因为他知道,潘多拉的魔盒打开容易,关上困难。
因此,他非礼勿视、非礼勿看、非礼勿听......能掌握那充满魔力的古老图腾便已经够啦。
看着那身影逐渐消失在地平线,羽黎转身看向回来后更加安静的神明。
“八俣大人。”羽黎切换回了这个世界的化名,“时间流速不太一样,这里似乎并没有流逝多少。”
“还算敏锐的感知。”神堕八岐大蛇垂首,看向那漆黑的阴影之中逐渐走出两位熟悉的原住民。
骑士洛纳特和失能的独眼王伊尔明。
他们的手上有着一封带着冰雪的信封,看来是刚收到不久。
“冰之神的请帖。”
羽黎接过泛着熟悉力量波动的请帖,伴随着信物的出现,相关的讯息被羽黎尽数接收。
“噗哈。”笑声再次响彻在这片无主之地,“伊尔明,遇见亲弟弟的感觉如何哈哈哈......”
是的,前来给送信的是皮耶罗,身为坎瑞亚遗孤,在见到死而复生的亲哥哥面前也难免情绪外露。
更何况是被深渊侵蚀蛊惑的失能的王兄。
[你竟然没死??]
据说当时气得皮耶罗当场就要出手,脸色难看得像是五彩斑斓的调色盘,真是好玩。
哎呀,可惜不能当场吃瓜,不然一定非常有乐子哈哈。
“回殿下,我的错误已然酿成,他恨我也是应该的。”伊尔明虽然年迈,眉眼间却精神抖擞,是个风神俊朗的帅大叔。
此刻他微微躬身,肩负的职责在他失能后就变为脚边的荆棘,在脚腕上留下了黑色的刺青。
从世界深处获得古代符文力量的贤者失能后只留下了一具空壳,一具只为了遗民向天理复仇的空壳。
【我的灵魂早已腐朽,唯余不屈在灰烬中搏动,不甘与憎恨在心中燃烧。 】
【若非异主倾注目光,灵光已无处安放,懊恼与悔恨将如黑暗如影随形。】
【此不甘,如燃烧的烈焰,灼痛我的灵魂,驱使我不断前行,追寻失落的荣耀。】
【而憎恨,则如剧毒之蛇,噬咬我心,令我无法释怀。】
纵使是不洁的力量又如何,他的生命早在神明的操纵之下在灾变时消亡,已死之人早无任何桎梏。
但是......
“但是殿下,正因为如此我才能毫无顾虑地追随殿下,只求殿下未来能够颠覆秩序,为我那可怜惨死的子民们报仇。”
“为此我可以放下我的一切。”
伊尔明空洞的眼神随着话语的结束望向了羽黎,那眼瞳如同镜子,清晰地将神明的身影印入眼中。
羽黎听闻满意地翻过了这个过于沉重的话题,转而看向手中的信物。
“伊尔明,你弟弟的加冕礼,想去吗?”
真是有趣,巴纳巴斯。
见证冰封的意志,愚人的建立———为了向那虚假的天理举起庸人的叛旗。
“哎呀,还是同我一起去吧。”说着,羽黎直接敲下了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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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日飘雪的至冬,在这一天展现出庄严肃穆的氛围。
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天地一片洁白,宛如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寒风呼啸着,吹过空旷的街道,却没有一丝声音能打破这片宁静。
至冬的人们默默地行走在雪地中,他们的步伐缓慢而坚定,仿佛在向这片寒冷的大地致敬。
城镇的中心,一座宏伟的七天神像矗立在那里,散发着冰冷而神秘的光芒。
神像周围,士兵们整齐地站立着,他们的盔甲闪烁着寒光,手中的长枪笔直地指向天空,一动不动,仿佛与冰雕融为一体。
在这庄严肃穆的氛围中,时间仿佛凝固了,人们的心中充满着对未知的敬畏和对未来的期许。
在庄严肃穆的愚人众士兵前方,戴着昂贵毛裘披风的皮耶罗正静静伫立着,带着些惆怅的目光死死注视着高处空缺的位置。
终于到了这一天啊......
皮耶罗握紧了拳头,手心随着他起伏不定的心绪传来了阵阵寒意,微小却正好让人清醒。
他比谁都知晓此刻的阵仗所为何事,同样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位能体谅他痛苦的女皇那崇高的愿望。
晶莹的雪花静静地飘下,突兀的,高处的王座传来了凌冽的寒意。
一脸严肃的冰之女皇出现在了高台之上,圣洁而威严的面庞不复往日任何温情。
[她不再是爱人的神。]
与其这么说,但无人看见那冰冷的眼眸深处冰冻的每一位幽魂。
她不再爱人,但她会将所有为理想所埋葬的子民谨记在坚冰之下用以磨砺己身,以此铸就成最为锋锐的剑与矛,然后刺向虚伪的高天。
“肃静。”
皮耶罗在司仪的示意下率先向王座上的神明鞠躬以示尊敬,至冬军队......或者说新生的愚人众跟着“老大”一并向着君主献上忠诚。
“皮耶罗。”
女皇正在呼唤他,皮耶罗起身上前在女皇跟前站定,等待女皇的恩赐。
而就在这时,七天神像上方出现了一道深紫色的旋涡,羽黎轻飘飘地带着身后伊尔明和洛纳特从空中落下。
“我没来晚吧~”
目睹了少年从空中旋涡游刃有余地落下,即便少年的声音和形体看上去并不大,但却无任何至冬子民敢轻举妄动。
冰冷的女皇仍然端坐在王座之上,听闻只是冷静地摇摇头。
“并未,贵客请入座。”
说着,在冰之女皇身边,新的冰花一经落下就如同古树发芽,瞬间凝结成晶莹的王座。
尽管已经见过一面,但在看到面无表情站立在未知神明身后的伊尔明,皮耶罗还是难以按捺心中翻滚的复杂情绪。
我的兄长啊,我的王兄,为何你仍然留恋于人世。
为何你未曾透露半分情绪。
冰之女皇在王座上高举手中的权杖。她望着身下广场聚集的人群,心中如同岩浆翻滚的情绪层出不穷......
她和羽黎交换眼神,确认之前信中所述的布置已然完好,冰之女皇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我的子民啊,我们早已在战争中失去得够多了。”
“众所周知,天理之下,皆为蜉蝣。”
“所谓七神,不过也是天理的棋子之一。”
“而我,在羽蛇神的帮助下,得以窥见真实的一角。我们需要团结起来......”
“......”
“至此,我等当如愚者般顽抗,我等的意志当如寒冰般坚锐森寒,我等的身躯当如万里坚冰般坚固永存。”
“至此,吾等为愚人之众,吾之恩赐将赐予将领之最。”
“皮耶罗。”
被叫到的皮耶罗瞬时单膝跪地,半张面具之下是那些被隐藏的丑陋诅咒。
“此后汝便为「丑角」,为吾等愚人嗤笑世界,举起号角。”
冰蓝色的寒冰泪水自上位缓缓落下,恰逢此刻雪停初晴,一抹亮光划破天际,投射在了泪滴之上。
多么璀璨而炙热的情感啊。
躁动的绝望和负面权柄如同闻到了腥味的鲨鱼般蠢蠢欲动,就连羽黎眼中也沉积着暗沉的星子。
蛇在暗处爬行,加冕礼于此应有尾声。
“结束了?”
羽黎清朗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将众人从惊叹于皮耶罗实力威压的情绪中唤醒。
冰之女皇看向身边坐在王座上的“羽蛇神”,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挣扎,最后,她分离出了一颗半残的心脏。
“羽蛇神。”她起身请求道,“我愿以一半本源邀请你成为愚人众的导师。”
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深埋着烈焰,剥离一半本源的她看起来比往常还要苍白,但即便如此,她仍然要强地直视着羽黎深邃的紫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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