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做什么?”日吉若长腿微动,眼神如锐利的刀子一样向我们射来,准确地说是向我射来。
“嗯?”眨眨眼,我有些不明所以,凤长太郎的手讪讪缩回,室内空气一瞬间有些凝滞。
走近离我不到半米距离,日吉若的视线从我身上移开,看向地上那箱子,暗金色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一下,随即看向凤长太郎,似乎在等待对方的解释。
原本还有些六神无主的凤长太郎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似乎安定下来,“我们只是想清扫一下讲桌底下,没想到……”说话间似乎又回想起刚才景象,脸色更加惨白几分,不敢回头再看。
日吉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修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几下,随即放在耳边,“喂……”
向手机对面交待几句后,他回头看向我们,眼中有淡淡的安抚之意,“我已经联系学校保卫科,估计是某些人的恶作剧。”
身侧的凤长太郎语气虚弱,“我在外面等着吧……”
伴随凤长太郎略显沉重的步伐远去,我很想跟着他一起去外面呼吸新鲜空气,更何况,他可是吐在我裙摆上了啊喂,怎么也得让人换身衣服吧。但是……
“你似乎不怕,该夸一句胆识过人。”
我抬眼对上说话人的眼眸。
室内光线昏暗,随着凤长太郎的离去,日吉若神色不再是刚才的柔软温和,眼神中带着淡淡警惕。
废话,劳资又不是二八少女,场面是血腥了一点,但对于我来说不过是小场面。更何况,作为吃货,田鸡和兔头在我家乡可是美味珍馐。
暗暗在心里腹诽对方不识货,面上却木木地张着嘴巴,似乎是反应迟钝地看着对方,这个表情我对着镜子模仿过多次,是最能让人无力的表情。
对方看着我显得木讷的表情,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耐,随即查看箱子里的东西,果然没了对话的**。
待向保卫科负责人说明情况后,得到了凤长太郎君的多个连声道歉并拒绝了对方要帮忙洗制服的请求。那什么,对方虽然是美少年,我也不能没有节操,人家是好意帮忙来着。
在日吉若一脸不耐的神色中目送两人前去参加耽误已久的部活,换上储物柜里的运动服出校门时已经是太阳落山。
茜色的天空下,前方的十字路口的柏油马路反射着血红的胭脂色,少年颀长的身姿站在路口,像是置身于混沌血海。
大概是今日走水逆,我眯着眼睛打量那站在路口,穿着冰帝几年之前制服样式的男生,正是我今早见过早已死去的羽田秀信。
不同的他对面站着个男生,还真是男女通吃,嘴角微微抽了抽,再转头打量那男生。
一头橘粉色卷毛,眼睛圆圆如同幼儿般澄澈,加之清秀脸上还略带着的几分婴儿肥,这家伙还是个国中生吧。
眼见身前的少年从一脸不谙世事到满脸迷蒙,我默默拾起掉在地上的下巴。
这个叫羽田秀信的家伙什么来头,当地缚灵真是专业不对口,狐仙才能体现您的专长啊喂。
“喂,收手,在我的地盘上最好不要做这种事。”眼见四下里无人,我走上前,离那叫做羽田秀信的少年三步之遥,出声警告。
他置若罔闻,眼中一片混沌的雾气,像是丝毫未发现我的存在。
对面的路口前方几百米处一辆卡车满载落日余晖正疾驰而来,橘粉色头发的男生摇摇晃晃就往路中间冲。
愣了愣,来不及多想,一把扯住冲向马路中间的男生,向他背后一拍。
“啊咧?”男生瞬间恢复清醒,双眼茫然地看着我,搔搔后脑勺,“抱歉。”
“过马路的时候要小心哦。”我笑眯眯地目送对方过马路,看着他身上冰帝的校服,心里一下豁然开朗。
再回头看向人行道,半边天幕红得似血要滴落,那里却空无一人,哪里还有少年的半点影子。
第二天清晨早早起床,道路两旁樱花已开,我一路踏着晨露和落樱到达十字路口时,脚步微微一顿。
破晓的天光中站在树下的少年不是羽田秀信又是谁,这年头当个地缚灵都要这么卷了吗?
吐槽贵吐槽,该做得事情却必须要做,抬起脚步经过他身边时,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提着袋子的手却微不可查地一松。
伴随着物品掉落地上的声音,身后少年出声,“前面的同学,你的东西掉了。”
我故作茫然回头,冒冒失失地低头去捡,故作无意地将袋子里的东西露出来。
“这是……”少年的视线在我手上停顿,神情怔忪,随后又将视线投射到我脸上,“你是昨天的……”
“芥川龙之介的短篇集。”我伸手从袋中将封面包装精美的薄薄书本拿在手里。
少年唇边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欸,真少见呀,高中女生不太喜欢芥川龙之介的风格呢。”
“嗯?是吗”我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发,“我倒最喜欢他的短篇《蜘蛛之丝》。”
“哦,是吗?那你怎么看待他这篇作品呢?”少年饶有兴趣地问道。
“大概最喜欢他作品中强烈的讽刺意味吧。”对上少年疑问的眼神,我接着说下去,“高高在上的佛祖用一根纤细的蜘蛛丝来考验处在血池中穷凶极恶的罪人,得到的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不过是一场毫无诚意的救赎罢了。”
少年的眼眸之中露出惊诧之意,像是被我的口出狂言震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解读。”
“大多数人都只会斥责犍陀的自私自利导致自己重堕地狱……”他喃喃低语道。
“欸?犍陀难道不是强盗?”我有些好笑,“对着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强盗考验对方的自私之心才是最大的笑话。”
少年的眼眸微微亮起,似乎还想要对我说点什么,下一秒,橘粉色的小卷毛遮住了我的视线。
“你是昨天的女生。”卷毛男生澄澈的眼睛看向我,清澈的声线中带着好奇,“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一时语塞,再看向樱花树下,已经没有了羽田秀信的影子。
“呐,呐,还是不要在这里呆得太久哦,听说这里有‘十字路口的美少年’这样灵异的传说呢。”软糯脸上略带类似于恐吓一类的表情,像是恶作剧的小孩。
计划好的事情被打扰,好心情一瞬间变得糟糕起来。我额头上冒出十字,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男生。
“你这么凶地瞪着我做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声音中带着某种委屈和愤膺不满的情绪。
这个家伙的节外生枝,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这样一闹,羽田秀信要是下次不出来了怎么办?
要是地缚灵转变成恶灵,事情可就大条了啊。
思及至此,我一把揪住对方的领子,咆哮道:“我管你是谁,混蛋,知道你坏了我的事吗?”
没料到我会突然发难,男生委屈的表情僵在脸上,圆滚滚的棕色瞳仁映射出我气急败坏的面孔。
下一秒,有低哑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喂,放开他,你做什么?”
再然后,就是酒红色童花头和深蓝色戴眼镜的两名身着冰帝制服的男生凭借身高的优势用身体将我隔开,橘粉色卷毛的男生被他们挡在身后。
个子高就了不起啊,混蛋。
“啊,高处的空气确实很美妙呢。”深蓝色头发的男生推了推眼镜,语调激起我一身的鸡皮疙瘩。
阿嘞,说漏嘴了,我瞪着死鱼眼看着面前这两位。
“是你。”酒红色童花头的少年开口,声音中略带惊讶。
猫一样圆滚滚晶蓝色的眸子,秀丽到雌雄莫辨的面庞,我认出他,向日岳人,是网球部的正选也是冰帝的风纪委员,收了我手机的那位。
这么说来,我仔细打量剩余那个男生,深蓝色戴眼镜的男生斯文儒雅,胸前绣着“忍足侑士”,另一位橘粉色卷毛衣服上则绣着“芥川慈郎”。
名字都很熟悉,存在于班长当日滔滔不绝的介绍中,就算我印象稀薄,看他俩的气质和长相也一定是冰帝网球部没错。
对上芥川慈郎小动物一样瑟缩的眼神,我抽了抽嘴角,这欺负了熊孩子被家长找上门的心虚感是怎么回事?
“真是看不出来。”向日岳人用及其诡异的眼神打量我一周,嗤笑一声。
好吧好吧,教训你家熊孩子被发现是我不走运,我翻了翻眼皮,对上另外一人的视线。
“慈郎他一向和女生比较合得来,所以态度如果随意,冒犯了藤原学妹,真是不好意思,我代他向你赔罪。”名为忍足侑士的男生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我制服上的姓名牌,风度翩翩,话语间却字字都暗藏珠玑。
言外之意就是和这位芥川慈郎合不来的我问题在于自身。说得好听,还向我赔罪,谁敢怪罪冰帝网球部,我一个新来的,连个屁都不敢放好么。
请原谅我粗俗的言语,生气的理由不能见光,只能郁闷在心里搁谁身上也不好受对吧。算了算了,为了平静的校园生活,咱惹不起躲得起。
面对忍足侑士的巧言令色我无言以对,在对方的注视下默默走进校园。
将换下的鞋子放入储物柜里,换上室内鞋走进教室,扫了一眼后排座位,日吉若和凤长太郎的座位上空无一人。
昨天晚上的事情不知道学校保卫科怎么处理,我倒认为绝对不像日吉若说得是恶作剧那样简单。被剥皮的血淋淋的动物,怎么看都像是具有反社会人格的变态行为。
话说我应该是和网球部的那群美少年八字相克,气场不合,要不然怎么每回遇见他们都没有好事。
一上午就在神情恍惚的状态下度过,老师讲课内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随着铃声的响起,午饭时间到了。
跟着拥挤的大部队走到冰帝的餐厅,一路上人潮涌动,行动的人却井然有序,交谈声也压得极低,彰显出良好的教养。
对比之前在公立学校中午一放学,校内小卖部被清一色人高马大的男生挤得水泄不通,连个面包也买不上的情况,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餐厅的布置自不必说,无论是桌椅还是装饰,称不上华贵也布置得十分精致,绿植摆放的位置也恰到好处地体现出优雅的环境氛围。
正中央的天花板垂下来细细的灯带流苏,下方是一张巨大的玻璃圆桌,香槟色的桌布中间点缀着新鲜的时令花束。
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情在这舒适的就餐环境中得到很大缓解,不管怎样,先干饭再说。要知道英雄人物不谈出处,美女干饭不论斤数。
怀着愉悦的心情观望四周之际,排队点餐的女生队列忽然发出低低的欢呼声,顺着女生们满是倾慕的眼神望去,一列秀色可餐的美少年款款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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