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两日，并没有什么动静，直到第三日，那个兰溪的书生夜里忽然就死了。
那书生的仆人一早上去叫醒自家主人，谁知一直都没有人应，便推了门进去，只见自家主人已经死去多时了，身子都凉了。那书生脚底被戳了个洞，像是被锥子给戳的，血已经干涸了，想来死因便是如此。
聂小蝶见了那人的死状，捂住了嘴跑回了屋子里，把头埋在被子里，隐隐抽泣。
燕赤霞以为她被吓着了，有些后悔不该让她看见的，只能轻轻拍着聂小蝶的身子，希望安慰她一下。
片刻之后，聂小蝶情绪似乎好了一些，从被子里探出了头，一双眼眸红彤彤的，很是让人心疼，“那可是我姐姐做的？”
“或许吧，我也不知。”燕赤霞摇了摇头。
聂小蝶似乎得到了自己要的回答，松了口气，“那人死得那么惨，你可有线索了？”
“只能鱼儿上钩了。”
燕赤霞望向窗外，聂小蝶想到，那里似乎是那个宁采臣住的方向。
这日夜里，燕赤霞坚决要聂小蝶一人单住，她虽是不肯，但是燕赤霞在她耳边耳语片刻，她想想也就同意了。
聂小蝶躺在床上，哪里还敢睡过去，心中万分紧张，手抓着被子，将被子盖过半头。
到了半夜，聂小蝶还是没睡着，虽然她知道燕赤霞就在隔壁，但是她还是害怕。
忽然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似有人走了进来，随着的是门又关上了的声音。
来了！
聂小蝶是一动都不敢动了，身子都僵硬了。
忽然眼前一亮，蒙着头的被子被对方一把给掀开，对方拿着的烛光立马照亮了眼前的世界。
聂小蝶猛地睁开眼睛超对方看去，谁知这一眼，两人都惊得愣在原地。
坐在床前的是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子，眉眼如画，很是动人，只是脸色有些发白，更加让人能产生一种保护欲，如今少女因为震惊而微微长大了嘴巴，倒是有些呆呆的可爱之意在。
两人均是震惊万分，只因二人居然有五分相似。
聂小倩望着床上的那人，若不是因为床上这人梳了个男子的发髻，眉宇间带着纯粹的清澈，她都以为自己正在照镜子呢。
“你！”聂小蝶率先打破了安静的局面，开了口，谁知她这么一开口，那女子吓得直接就扔下了手中的烛灯想要夺门而去。
聂小倩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了那人的声音反应会这么大，她已经来不及细细去思考了，她只知道那人一开口那声音很是好听，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之感让她生出一股很是无力的悲哀，整个灵魂都叫嚣着要离开这个人，不要再看见他。
聂小蝶见她要跑，赶紧掀开被子，想要追过去。
聂小倩打开门，眼睛一亮，谁知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挡去了她的去路，生生逼得她只能退回房间里了。
“你们究竟是谁？”聂小倩好似一只困兽，原本一双含水的杏眼也瞪得老大，她不敢去看屋子里面的那人，但是灵魂深处的熟悉又让她忍不住想去靠近他。
聂小蝶拦在聂小倩面前，“姐姐，我是小蝶啊！”
“小蝶？”聂小倩皱了眉。
“是啊，姐姐，你不认得我了吗？”
望着那张和自己很是相像的面孔，聂小倩终于是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脸埋在手心，小声地抽泣，“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再见到我的亲人了，谁知我还是见到了。”
聂小蝶望着瘫坐在地上的姐姐，她记忆中的姐姐即便是最后生了病依旧很注意自己的举止，是众人皆知的世家小姐，聂小倩美貌而又高傲，因为她有高傲的资本，她从未见过姐姐这种样子。
聂小蝶心疼地走到姐姐身边，“姐姐……”
“小蝶，你为什么要来？”聂小倩满面泪痕，望着聂小蝶，我怎么有脸去见你们？
忽然想到什么，聂小倩开始疯狂地推开聂小蝶，“小蝶，你快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你快走！那妖怪见了你，定然也是要抓了你来的！”
聂小蝶不察，被聂小倩一扑摔倒在地上，手掌被地面擦破了一层皮，燕赤霞见了眼睛都要红了，一挥衣袖，聂小倩就不能动了，他则扶起了聂小蝶，仔细为她查看手上的伤。
还好，只是擦破了一点皮，未曾出血，不然血腥味定然会吸引妖怪来。
聂小蝶由着燕赤霞给她上了些药，然后推了推他，“姐姐不是故意的。”
燕赤霞自然明白她的意思，收好药，朝着聂小蝶点点头。
“姐姐，你千万冷静些，这是我的相公，他有点本事，我们来这里便是来救你出来的。”说完了，聂小蝶拉了拉燕赤霞的袖子，示意他将聂小倩放开。
燕赤霞颔首，“我解了你的定身，你莫要吵闹，招来了那妖怪就不好了。”
聂小倩动不了身子，只能眨眨眼睛示意自己明白了，燕赤霞这才放开了她。
聂小倩站起身来，缓缓走到聂小蝶面前，显然已经冷静下来了，抬起手执起聂小蝶的手，见到白嫩的手掌心上几处伤口上已经好好地敷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药，她心中浮起一股子酸涩，“小蝶，对不起，伤到你了。”
聂小蝶将手缩了回来，藏在身后，“没事，姐姐。”
这声姐姐，聂小倩等了十多年，如今一听，泪水又忍不住落了下来，打湿了她粉色的衣领，“我原是以为再也不会听到你叫我姐姐了。”
聂小蝶忍住想哭的冲动，展颜一笑，“姐姐若是喜欢听，我叫多少遍都没事，姐姐，姐姐，姐姐……”
“哎！”聂小倩答应着，任由聂小蝶为她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姐姐，你能说说这兰若寺的事情吗？”聂小蝶问道。
聂小倩看了眼燕赤霞，见他一身修为很高，乃是她看不透的地步，她不知道为什么妹妹会嫁了一个修道之人，但是见他看小蝶的眼神满是爱意，也不免放下心来，提着裙摆走到桌边，兀自说了起来。
原来这兰若寺早在十年前就破落下来了，满寺的僧人一夜之间都死了个干净，不是满身血被吸走的，就是心肝被挖出来死掉的。连带着来这里断案的捕快们也很快就死了，死相也是和那些僧人如出一辙，此后兰若寺里便再无人来此了。
聂小倩说兰若寺里的那棵槐树便是做了这些事的妖怪了，那树妖自称是‘姥姥’，也不知是男是女，反正这里的小妖小鬼都叫‘姥姥’。那姥姥原是吸收天地精华成了精，可是这修炼的速度太慢了，她也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个邪功，配上人血人肉修为一日千里。可是兰若寺已经成了鬼寺，哪有人愿意来？她便捉了些美貌的小妖小鬼，任她差遣，去勾引人来此，然后杀了他们，供她修行。
聂小倩说道这里叹了口气，她也是被抓了的小鬼之一，原是因为她的骨灰就埋在兰若寺外，根本逃脱不了，而且她生了一张如花的美貌，最是能勾引男人，所以只能在这兰若寺里做着下贱的害人勾当。若是人便罢了，一死了之了，倒也干净，可她现在是个鬼，她生前就是被害死的，怨气散不了，没法去投胎，如今一身罪恶，更加没办法了，只能在此浑浑噩噩过日子。
聂小蝶心中五味俱全，爹娘将姐姐葬于兰若寺外，只盼着她可以在佛光之下受到庇护，谁知居然是害了她。
聂小倩说完望着聂小蝶，“对了，小蝶，你们怎么会来了这里？”
“不是姐姐让一个叫做阿霞的姑娘来给我们传信的吗？”
聂小倩这才想到那个叫做阿霞的小狐妖，她这些年也托了不少人给自家亲人传信，想要他们救自己出去，可都是石沉大海，都没有什么盼头了，没想到终是有人帮了她！一时间，聂小倩觉得一下子眼前开阔了起来。
“相公，你千万要救救姐姐呀。”聂小蝶拉着燕赤霞的手。
燕赤霞点头，望了眼聂小倩，见她一人站在烛灯下，也没个影子，孤零零的，很是可怜的样子。“我且要问你一句，你可是去找过那个宁采臣了？”
聂小倩点点头，“我昨夜便去找过他了，可是谁知他倒是个正人君子，我怎么迷惑他，他都不为所动，我没得办法，就来了你们这里，谁知住在这里的郎君居然会是小蝶。”
“我见那宁采臣身具正气，倒是个端正之人，他今日居然身上飘了缕鬼气，我猜便是你们盯上他了。”
聂小蝶忽然问道，“姐姐，那兰溪的书生是怎么死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0章 倩女幽魂（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