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正在打坐的清雾睁开眼睛,“何人?”
这些天以来,她这里都没什么人来了——因为之前她责怪巫行云和李秋水的缘故,这二位师姐一时半会还在怪她,好几日没有同她见面了。大概除了每日定时来寻她废话的李沧海之外,她这里真的可谓是门可罗雀了。
门外的人回答,“小师叔,是我,丁春秋。”
“进来吧。”清雾抬手一挥,门已经打开,屋外的光照了进来。
还是清晨的缘故,丁春秋的身上还沾着树头的露水,鞋底也沾着还未干透的泥土,才进来两步,便在光滑的白玉地面留下了两个泥脚印来了。
丁春秋望着自己造成的脚印,小小的脸上立马红了一片,“小师叔,我不是故意的……”
清雾也没太在意,“大清早的,你去哪里疯了?身子可好了?”
“小师叔,那一日多亏了小师叔出手相助,不然我可就惨了。”丁春秋一下子跪在地上,他没有想到自己之前那般冲撞小师叔,小师叔居然还耗费内力救他,他这两天好好反省了自己,觉得自己真真是天底下第一的混蛋了。
“起身说话。”清雾抬手,一道风托起了跪在地上的丁春秋,“你本就是无妄之灾,更何况我哪里出了什么力,倒是你师父,急得和什么似的,一直在为你输内力,你要谢不如好好孝顺你师父去。”
丁春秋自然点头,他之前一直认为师父对自己不上心,也不教授自己什么,都是师兄在指导专家,此次他终是知错了,师父心里一直有他的。
“小师叔,这是我刚摘得的云姜果,您尝尝看?”
小小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捧着几个白玉色的果子,稚嫩的脸上满满都是期待,真是让人怎么也拒绝不了。
清雾站起身来,走到丁春秋面前,从他手中接过那几个果子。雪白的果子被洗得干干净净的,果蒂上微微发红,昭示着它是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上的瞬间被摘下的事实。清雾的眼神越发柔和,声音也越发温柔,“你天没亮就去了?”
云姜果是缥缈峰特有生长的一种野果,其实没什么太稀奇的,也不能吃了长生不老,唯独这果子的滋味极好,乃是世间难得的好味道。可这果子采摘极为的麻烦,成熟完全至白玉色的当日照射到第一缕阳光之后的瞬间被摘下方能达到最佳的味道,否则不是苦的,就是涩的。
丁春秋点点头,“我没什么好孝敬师叔的,只能多点心意了,只望师叔不要嫌弃。”
“哪里的话,我自然欢喜得很。”清雾有十年没有吃过云姜果了,心中也怀念得很。
手指捻了一个起来,轻轻咬了一口,熟悉而又怀念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让人无比愉悦。
“多谢了,很好吃。”清雾温暖一笑。
收到了夸奖,丁春秋恨不得蹦起来,“小师叔喜欢就好,我还摘了几个,这就去给李家哥哥送过去,他一定也欢喜的。”
“嗯,去吧。”清雾眉眼弯弯的,细细地品尝着口中的味道。
等等!
她刚才好像听见了什么?
李家哥哥?
哪个?!
“等下,”清雾一个激灵,叫住了丁春秋,“李家哥哥?你刚才说去给谁送过去?”
丁春秋似乎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捂住了嘴,“小师叔,我说错了,那是沧海叔叔,不是哥哥……”丁春秋第一次见李沧海便叫了哥哥,虽然按照辈分来说应该是叔叔了,可是他就是改不过来。
清雾的眉头扭得跟个麻花一样,等等,且让她理一理,“春秋,”清雾小心翼翼问道,“李沧海他是男子?”
“小师叔,您可是傻了?沧海叔叔自然是男子,而且您不是自小就与他有婚约嘛,他若不是男子,你们两个女子怎么可能有婚约?”丁春秋觉得小师叔一定是昨晚睡多了,睡傻了,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清雾这下是彻底懵了,“等等,春秋,你说什么?婚约?我和李沧海什么时候有婚约了?我怎么不知道?”
“师伯和秋水师叔说的呀,总不会有错吧?”丁春秋看了看天,只觉得不早了,“小师叔,我先走啦,不然果子可就不新鲜了。”
清雾这时候哪里有功夫管他,挥挥手,自己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
什么东西!
忽然一个闪电从脑海中划过,劈开了浑浑噩噩脑海,浮现出她当初把北冥神功送给李沧海的场景。忽而又浮现出父亲逍遥子的话,若是她看中了谁,便把北冥神功送与他作为信物。
此时的清雾恨不得扇当年的自己一个巴掌,她那时候不过是个孩子,哪里懂什么,只是觉得沧海好看得很,她实在是喜欢,就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送过去了。这些年她也压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在她心里,沧海是个女子啊,谁知道!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早知道今日,当年她还不如把北冥神功给一把火烧了,真是悔得清雾恨不得捶胸顿足。
“大师兄,我是清雾。”
清雾轻轻扣了扣门,出声道。
“进来吧。”无崖子的声音通过内力穿过厚重的院门,传到耳边。
清雾推开院门,踏入久违的院落里,景物依旧,人事全非,这院子当年是逍遥子夫妇的住所,后来他们云游离开之后,无崖子做了逍遥派的掌门人,便搬来了此处居住,乃是整个缥缈峰的中心位置。
院里的银杏早已长成了参天大树,而如今她也从牙牙学语的小娃娃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算起来,”无崖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个院子,小师妹也已经很多年没有踏进了。”
无崖子走到清雾旁边,见她视线停留在银杏树上,缓缓一笑,仰头望着树冠,“还记得当年你第一次和师母学凌波微步的时候,收不住步子,径直就上了这棵树。”
脑海里随着无崖子的声音浮现出当年的种种,清雾忍不住一笑,“没想到师兄还记得我这样的糗事,倒是让小妹受宠若惊。”
“若是小师妹喜欢,不如搬回来住,这院子本就是师父师母的。”无崖子说道,“如今师父师母云游去了,我才住了进来。”
清雾一惊,摇了摇头,“师兄莫要说这样的话,你如今是逍遥派的掌门人,自该住在这院子里,你让我搬进来,那你住哪去?”清雾狐疑,难道师兄是怕我此番回来想要和他争夺逍遥派掌门人的位子?当即清雾心头一沉,只觉得自己心中悲凉。
无崖子心中了然,哑然一笑,转过身去,“我和秋水准备去大理无量山去隐居。”
清雾震惊,拦在无崖子面前,“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在无量山寻了处灵洞,取名为琅嬛福地,欲与秋水隐居于此。”无崖子说道。
清雾望着无崖子,只觉得师兄这张白玉一般的脸上似乎带着一股淡淡的哀愁,让她看不明白。“那行云师姐呢?师兄可有考虑过她?”
无崖子沉默了,不知是不想回答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清雾轻轻一笑,迈了几步,走到了无崖子面前,“师兄可别装做不懂我的意思,像无崖师兄这般聪慧之人,世间能有几人?难道连我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你还不明白吗?”
无崖子避开清雾灼灼的目光,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怅然至极,不知该说什么。
清雾却不愿这么放过他,“师兄,这几日我什么也没做成,倒是整日看二位师姐争风吃醋的模样了,你说我都嫌累了,师兄你这么些年还不累吗?”
无崖子被逼得不行,连连叹气,“我哪里劝得住她们二人,她们没把这逍遥派给拆了就是我的福气了。”
清雾难得见无崖子这副模样,谁能想到平日里清风明月的无崖子会被两个女人弄得这般头疼?清雾倒是有些幸灾乐祸起来,“不过,既然师兄已经做出了选择,小妹自然是支持的,毕竟此事不宜拖,时间越久,不管是对您,还是对两位师姐都是不好的。”
无崖子望着清雾,忽然一笑。
清雾被无崖子这一笑弄得有些发懵,也不知他在笑什么,“师兄,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清雾做人这般通透,那你与沧海一事,你可看透了?”
“师兄,你别胡说,我那都是儿时不懂事的戏言,岂能当真的?而且,我哪里知道沧海他居然是男子,好端端的他扮做女孩做什么。”清雾脸色发红,也不知是怒还是恼。
“秋水少时离家,其母思念万分,而沧海又长得同秋水极为相似,便打扮成女孩,假装是秋水。”无崖子笑着解释。
清雾也猜过是这样的缘故,可是她就是觉得别扭,“师兄,儿时的戏言可别再说了,我们如今都大了,那些话都不作数的。”
清雾转过身去,也不敢看无崖子,“况且,沧海以后还要娶妻生子,这样的笑话还是少说为妙。”
无崖子望着清雾的背影,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哀愁,“没想到,倒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了。”
“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清雾扭头。
“小师妹可知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无崖子笑道,“哈哈,当局者迷啊。”
无崖子的身形迅速消失在院落之中,声音却还围绕在耳边。
只余清雾一人站在院中,“当局者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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