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7一切只是开始

深夜,成云市112报警中心的电话响起,说在明园洞发现一名浑身是血的女性,昏倒在地。接到指令,位于成云浴场附近的派出所连忙出警,赶到现场了解情况。

报案人似乎被吓得不轻,据他说,他出来夜跑,路过胡同的时候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是一只带血的手,没等他细看,那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鞋,吓了他好大一跳。手的主人发出微弱的求救声,他这才看清胡同里躺着一个女人,连忙报了警。

女人昏迷在地,身后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痕,看起来是爬行导致的。一个年长的警官瞥了一眼报案人的鞋子,鞋面的确如他所说一样有红色的指痕,可以暂时推测为受害人受伤逃跑后体力不支倒在胡同里,恰巧遇到报案人,向他求救。

救护车在这时赶到,下来的医护人员将女人送往医院。警察做好记录,留下报案人的信息和电话,也跟着赶往医院。

“什么情况?”

“患者左季肋部挫伤,左臂骨折,血压下降……”

“快推进手术室!”

医院大厅的门被推开,急诊人员推着担架车急匆匆往急诊室跑去。

在收费处交完诊疗费的姜劝酒刚收起票据,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滚轮声,她转过头,医护人员推着担架车,焦急地说着什么。担架车上躺着一个昏迷的女人,衣服大半都是血迹,凌乱的短发遮住了面容。

姜劝酒连忙侧过身避让,车轮咕噜噜从她面前滚过,女人悬空在外的右手随着移动轻颤,她注意到女人染血的手指缺了一块指甲。

“明园洞……浴场附近……”

“……惨烈……不会是谋杀吧……”

几个穿着制服的民警紧随其后,与姜劝酒擦身而过,他们低低的交谈声随着距离的拉远逐渐变淡,只剩零星几句话飘进她耳朵里。

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医院里最不缺的便是病人。姜劝酒将刚才的小插曲抛到脑后,绕过几个在外走动的病人,前往三楼的病房区。

“呀,沈大植,你现在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哥,你就听我一次劝吧。”

“放、手!”

“我不!”

姜劝酒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的争执声,她推开房门,看到武镇赫一脸不耐烦地坐在病床上,几次想起身,却被沈大植强硬地摁住肩膀。

听到开门声,沈大植和武镇赫一起望过去,见是姜劝酒回来,武镇赫甩开肩膀上的手;后者顺势松开,站在原地一脸不赞同地对武镇赫说:“反正我不同意你现在出院。”

“阿西,你小子真是……”武镇赫握拳作势要揍人,沈大植连忙抬起双臂抵挡,条件反射后退一步。

“出院?”从两人的对话中大致明白了争执的原因,姜劝酒关上门,皱着眉看着武镇赫:”你的头部被多次击打,医生说你要先留在医院观察三天,这期间的工作可以先交给沈大植。”

一旁的沈大植点点头。

“都说我没事了,根本不需要住院。”武镇赫摆摆手,完全没将姜劝酒的话听进去,一副浑不在意身上受的伤的模样。“而且……我答应了东宇今天去看他,”提到儿子,他语气柔和下来:“我不能食言。”

武镇赫的儿子患病住在福仁康复疗养院,这不是什么秘密。自从三年前妻子在银型洞遇害,原本的明星刑警武镇赫从此浑浑噩噩,终日离不开酒精,如果不是还有儿子作为他的精神支柱,他怕是与死人也差不了多少。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姜劝酒留学归来并担任了112指挥中心的中心长,得知这个消息的武镇赫怒气冲冲,他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敢回来——三年前的法庭上,就因为她的一句话,犯罪嫌疑人高东哲被判无罪逍遥法外。在案件结束后,姜劝酒直接出了国,更是坐实了她拿钱作伪证的传言。

但事实上,姜劝酒的父亲为了追赶凶手,也死在了银型洞事件中。天生耳力就超出常人的姜劝酒在电话中与凶手有过短暂的对话,她知道高东哲不是真正的凶手,因此在法庭上否认。然而那段原本作为证据提交给法官的对话录音却不翼而飞,凶手显然是更大的势力。之后,姜劝酒去了国外进修自己的特殊能力,回国后成立了黄金时间组,在绑架案中通过辨别声音快速侦破了案件,向武镇赫展示了她的超能力,证实了她没有说谎,凶手另有其人,而她会抓住凶手。武镇赫因此同意进入黄金时间营救队。

至于这次武镇赫的受伤,也是因为私自调查银型洞事件的真相,被幕后真凶察觉,落入了对方的圈套,还差点丢了性命。

不过,他这趟也并非没有收获,据姜劝酒所说,银型洞事件的真凶在说话时会有奇怪的哒哒声,而就在他被关起来的屠宰场,他见到了当年的凶手,并且那个长相阴狠的男人也承认杀死他老婆的人就是他。在调查后,武镇赫得知那个男人叫南相泰,是GP公司的负责人。

虽然武镇赫伤了南相泰一只手,但他自身头部也被多次重击,腿上又被划了一刀,赶到现场的沈大植连忙把他送到医院治疗,他也因此错失了与儿子的约定。

武镇赫给出的理由实在无法让人拒绝。姜劝酒抬手看了眼手表,说:“现在距离一天结束还有五十三分钟。”

言下之意便是同意他出院了——武镇赫将她的不否认当成默认,从床上站起来,没走几步,就被默默站在一旁的沈大植拦住胳膊。他刚要发火,沈大植却从兜里掏出车钥匙在他眼前晃了晃:“哥,坐我的车,这样快一点。”

“阿西……”武镇赫一巴掌拍在了沈大植的后脑勺,后者无辜地摸了摸脑袋,抱怨道:“哥你干什么呢?”

武镇赫笑着推他走出病房:“我以为你小子还要拦着我呢。”

落后一步的姜劝酒摇头笑笑,替武镇赫去办理出院手续。

在武镇赫赶去医院看望儿子的路上,医院的急救室里一片忙碌。

几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手术很成功,病人被从里面推出来,转入普通病房。

因为手术时间略长,跟着病患来到医院的警官已经离开,但是他们离开前留下了联系方式,说等人醒了通知他们。

……

金安娜醒来的时候,听到一阵轻微的沙沙声,视线有些模糊,眼前带着一圈一圈的细小光晕。她眨了几次眼,逐渐清晰的视野跃进了一张护士的脸:“你醒了?”

金安娜张了张嘴,对方就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似的,向她解释道:“别担心,你现在在医院里。”

护士扶起她,递给她一杯水:“先喝点水,我去叫医生。”

她拿起记录本离开,留下还不太清醒的金安娜默默捧着纸杯目送她离开。

直到被关上的房门拦住了视线,金安娜才反应过来,自己获救了。

昨晚,她和男人一同坠落。二楼的高度并不容易摔死,但落下个残疾之类的还是很容易的;幸运的是,阳台下面是一片柔软的草地,给了金安娜一些缓冲,两人又是侧身落地,倒是没受什么太大的伤害。

可能是老天爷难得的眷顾,两人坠地昏迷后没多久,金安娜便先醒了过来。屋内的温暖灯光透过缝隙隐约照亮他们这片草地,先触地的左胳膊彻底骨折,金安娜额头疼出了汗,一声吃痛被她呼出去,又重新吞进嗓子里;她眨掉眼眶中的生理盐水,摇摇晃晃站起身。

男人仍在昏迷,壶铃被甩在不远处。有一瞬间,金安娜心里冒出一个恶毒的想法:趁现在,拿起那个铁球,让他像此刻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掉,永绝后患的同时,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可这个想法刚冒出一点萌芽,就被金安娜掐灭了。她为这陡然升起的念头吓了一跳,那可是条人命,即使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也轮不到她来赋予私刑。她是什么时候成了现在这样——因为怕后续产生的一切麻烦,所以下意识的想法竟是彻底抹杀麻烦的源头;还自欺欺人地觉得除掉恶人就理所当然,并且真的想要越过律法去审判罪恶?

突然直视自己不堪的阴暗面,金安娜难以置信,她像是才认识了一遍自己似的,对这个无意间流露出的“金安娜”感到分外陌生。更令她不能接受的是,在看到壶铃的那一刻,她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一步,在她没有反应过来时便走向了那个染血的凶器,同时右手手指微曲,做出了一个抓取的动作。

直到指尖触碰到一阵凉意,她才猛然清醒,触电般收回手,随即踉跄着跑出院子,将身后的一切都抛在后面,期间一次都没回头,仿佛身面有猛兽追赶。

再后来……她体力不支倒在巷子里,碰巧被人发现。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意识,是那人慌张地打着报警电话,知道自己即将获救,放下心来的金安娜昏睡过去,一直抓着报警人鞋子的手也顺势松开。

病房的门被推开,拉回金安娜的注意力。一个富有朝气的女孩拎着一袋水果,开门后顺手将带着水滴的雨伞立着墙靠在门口,她理了理略微湿润的刘海,脸上挂起一抹甜甜的笑:“欧巴,我来看你了。”

她边说着边掩上门,甜笑着走到另一张床位上。病床上的年轻男孩胳膊打着石膏,看到女孩脸上下意识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却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故意板起脸:“又逃课了?不是说了不让你来吗?外面还下着雨呢。”

说到最后,他语气有些嗔怪,女孩将水果放在一旁,拉起他手臂撒娇:“我不是担心你嘛,打个篮球还伤到了手,我心疼。”

“咳,你一会赶紧回学校。”架不住撒娇攻势,男孩顿时软下语气,耳朵红了一片。但他始终记得屋内还有别人,示意女孩注意一下,这病房可不止他一人。

女孩被从男孩怀里扯出来,与另一张床上同样手臂打着石膏的金安娜对视上,冲她害羞地抿嘴微笑。

金安娜便也下意识回以微笑,她喝掉手中的水,将纸杯放在床头,目光撇过被护士拉开帘子的窗户,水珠沿着玻璃不断下滑,模糊了景色。外面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浇打在医院种的槐树上,发出啪沙沙的声响。

原来她刚醒来时听到的是雨声,金安娜有些心不在焉。旁边的小情侣悄声说着什么,她没有细听,原本去通知医生的护士迟迟没有回来,这让她有些焦虑。

就在她费力地坐起来,准备出去看看时,门再次被推开,这次进来的是两名穿着警服的男性,一老一少,刚刚去叫医生的护士正跟在他们身后,替他们关上门。

病房内低低的谈笑声顿时消失了。两个警察甩掉帽子上的雨珠,重新戴上后走进来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金安娜身上,向她走过去。

“你好,我们是明园洞派出所的警察,来找你了解一些事情。”两人很客气地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态度很缓和。

身后的小情侣悄声不知道说了什么,金安娜听到那女孩有些不舍地说:“欧巴,那我就先走了。”紧接着又传来男孩的声音:“呃……我,我还是送送你吧。”

两人拿起伞,很自觉地离开了,病房内再次恢复安静。

“可以知道您的姓名吗?”

其中那个年长的警察问道,另一个年轻警察翻开随身带着的笔记本,拿着圆珠笔看她。

“朴恩灿。”

“年龄?”

“28。”

“家庭住址?”

“归林区兰山4洞银杏里……”

“……”

“……”

“……朴小姐,你别害怕,我们只是想了解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浑身是血地出现在那里?”

“……”

没有立刻得到回应,做笔录的那个警察疑惑地抬眼望去,看到靠着枕头坐着的女人垂着眼,散落在眼前的短发将她的神色埋进阴影里;她没有说话,只轻轻摩挲了一下右手食指——那根手指的第一指节部位被厚厚的纱布缠绕,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伤。

见她没回答,年龄较大的警察意识到这里面或许是有什么隐情,神色严肃起来:“医生说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有被击打过的痕迹。朴小姐,如果你受过威胁,就应该和警察说出事情的真相,这样才能保护自己的安全。”

“……”

坐在床上的女人依旧没有说话,年长的警察有些无奈,如果受害人本身选择隐瞒,他们的调查将会变得很困难,并且会因为其他新出现的案件而停掉调查。

门锁旋开的轻响打破寂静,陪小女友出去的男孩在门口探过头,见屋里的两个警察都望了过来,尴尬地挠挠脸,又退了出去:“抱歉,你们继续。”

年轻的警察合上笔记本,看向前辈,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原本沉默的女人突然开口,她视线游离到窗外。“我意外落到了人贩子的手里,有一个叫南先生的人从人贩子手里买了好几个人,包括我。之后我醒来就在一个地下室里,有一个男人拿着铁球一样的东西试图杀了我……再后来我就跑掉了。”

圆珠笔在纸上刷刷刷记录着,金安娜省略一些细节,轻声说道。

“他们的体貌特征你还记得吗?还有那个地下室的位置?”

“……”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获救,象征着正义的警察也站在面前,金安娜一颗心却像是飘在云层,浮浮沉沉就是落不了地。她摩挲着手指上包裹的纱布,缺失了指甲的保护,只是轻微的挤压感都会带来一阵刺痛;指腹下粗糙的质感逐渐变成细腻昂贵的面料,她回想起那人身上的冷香,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冷漠矜贵的外表下是不可一世的狂妄。

那间被血浸透了的房间,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灵魂死去。看他的熟练度,以及丝毫不怕她逃走的轻蔑态度,怕是习惯了凌驾于法律之上,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权力型杀人魔。金安娜嘴角下撇,在这个被财阀控制的国度,或许不等查出那个男人的身份,这桩案件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掉;而她,作为一个隐藏的威胁,也会被安静地处理掉。

就像那时她也想让他消失掉一样。

“……朴小姐?朴小姐?你听到了吗?”

耳边的声音突然嘈杂起来,金安娜抬起头,两个警察疑惑地望着她,年轻的那个有些小心地询问她:“朴女士,要我帮您叫医生吗?”

他蹙着眉,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有些担心这位朴女士的精神状态。

被认为精神状态堪忧的金安娜只是冲他摇摇头表示不用,她没有回答他们之前提出的细节问题,而是笑了笑,向他们提出了一个简单的请求——

“我可以先打个电话吗?给我的父亲。”

这两天痛经,迟来的一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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