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以荣耀庄严为妆饰，以尊严威严为衣服；要发出你满溢的怒气，见一切骄傲的人，使他降卑；见一切骄傲的人，将他制服。把恶人践踏在本处，将他们一同隐藏在尘土中，把他们的脸蒙在隐秘处；我就认你右手能以救自己。”

——《圣经旧约·约伯记》

空旷的地下室灯光明亮，唯一的铁门半开着，毛泰久脸上带着古怪的笑，移开望向门外的目光，转身向铁架台后方的桌子走去。一滴血顺着他的指尖掉落在地面的一小滩血泊里，随后又被皮鞋踩碎，飞溅到空中。

地下室的地面常年浸透血液，即使清理过也不干净，始终裹着一层干涸的红色。

这里是毛泰久的游乐场——在金安娜曾摸到的铁架台上方，放着各种大小的沾染着血液和人体组织的壶铃。而铁架台后方靠墙的位置，摆着两张桌子，一张放着三台电脑，一张放着各种各样带着暗红血渍的刑具。

毛泰久伸出带血的左手摁开三台显示器的电源键，屏幕顿时亮了起来，显示出别墅不同位置的监控画面。

早在朴恩灿醒来前，毛泰久便将电脑设为休眠模式，所以现在拼命逃生的她暂时还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着。

再见到朴恩灿，实属意外之喜。

本来，毛泰久只是把带来的人当做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开胃餐，但当他踏进地下室，看到躺在地上的女人那颇有些熟悉的身形，以及耳侧那更熟悉的伤痂时，他突然觉得这个夜晚或许会不太寻常。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可她却两次遇到他——毛泰久不知道这是他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他只知道，高品质的猎物往往需要独特的捕获方式，这样才能尽可能地保持狩猎本身的乐趣。

于是他关掉灯，熄灭电脑屏幕，融于黑暗里，静静地看着朴恩灿醒来，又在她以为房间内无人时打开灯，目睹她被吓到的反应。

并赋给她虚假的逃生机会，在她以为逃脱时，给予她最后一击。

——仅差一步就迈向自由，却发现脚下已是万丈深渊，不甘心混着绝望和无助，足以击溃人心。

这真是毛泰久难得的恶趣味。

而他之所以不担心她会很快逃走，是因为他的笔记本连接着房屋内的智能控制系统。

眼看着女人直奔房门，毛泰久敲击键盘下达一串指令，一楼的客厅顿时传来“咔哒”的上锁声。他看着其中一个监控画面，微笑越扩越大。

监控画面被放大——握着匕首的女人跑到一楼门口，用力下压门把手，却发现打不开。

“我给过你机会了。”弯腰看着监控画面的毛泰久轻声说道。

壶铃划过桌面，留下一串血痕。身材高大的男人转过身，一步步向楼梯走去。

……

在他把匕首扔给她时，她就应该捡起来戳死他的。

站在门前的金安娜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面无表情地将手从门把手上抽离。

然而她也只是想想罢了，如果不能一击致命，换来的只能是更疯狂的回击。

金安娜不怕死亡，因为死亡对于她来说并不是生命的终结，它只是另一个循环的开始。

但她怕疼，怕要死不活的痛苦——这样的折磨，不管经历过几次，她都心有余悸。

谁又能想到这个刚被锤了手臂就放狠话、一副无所畏惧的女人，在现实里是个过年时连鸡都不敢杀，反而要父母帮忙的“胆小鬼”呢。

就在这几秒钟的时间金安娜想了很多，脑子乱糟糟的，有那么一瞬间，她萌生了放弃抵抗的想法；但在下一瞬间，她看到玻璃门中反射出的形象——凌乱的头发，缠着绷带的皮肤，被鲜血濡湿的衣袖，一副惨兮兮的模样，却还在努力的活着。

活着。

这世界上有很多像朴恩灿这样悲惨渺小的人，仅是活着就已经很累了，却还是为了生活而努力。

然而即使是这样，也还有更多像地下室那个男人一样的疯子——站在高处俯视人间疾苦，又漠视疾苦；掌握规则，又践踏规则，将人生当成一场游戏，像碾蚂蚁一样毁掉他人的生命，只因卑贱的人在他们眼中没有价值，是可以随意抹去的存在。

失去了灵魂的人，还是人吗？

金安娜深深看了一眼玻璃中的女人，毫不犹豫地捏紧匕首向回走去。

没有灵魂的人会变成行尸走肉的怪物，身体只是一具富有温度的躯壳。

如果她因为灵魂不会死去就此放弃挣扎，或许早晚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的怪物。

……

“呲——”

壶铃沿着铁质扶手向上摩擦，在连接地下室和一楼的楼梯间刮出刺耳的声音。毛泰久姿态轻松，仿佛已经笃定金安娜是他的囊中之物——也是，一个半残的女人，身体又处于较为虚弱的状态，即使有一把匕首作为武器，也很难与身强力壮且经常“锻炼”的健康男子抗衡。

这种轻松惬意一直持续到毛泰久摸到地下室的门。

地下室的门是道暗门，没有门把手。毛泰久轻轻推了一下门，却没推开。

……有东西堵在外面。

他重重推了一遍，门开了一条缝，随即他听到门外传来拖曳的声音，紧接着有东西再次顶在暗门上，原本打开的缝隙又被迫关闭。

“……”

毛泰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门外的金安娜刚把单人沙发拖到门前堵住打开的门缝，就看到和墙壁同色系的暗门被从里面用力踹了好几脚，力道之大，听着都令人心惊。

所幸毛泰久并没有做无用功，门被踹开了一拳的宽度，他胳膊挤进缝里，将门推得更开。

门外在拖曳声后便没了动静，毛泰久猜测她是去找出去的路了，心里冷笑她的小聪明只能阻拦他一时，不能阻拦一世。

但他没想到的是，金安娜根本就没有走，她咬着匕首的手柄，完好的右手反握着一个瓷瓶，静静地站在毛泰久的视角盲区。直到门缝探出一条胳膊，站在门前沙发上的金安娜大半个身子抵住门板，瓷瓶顺势砸在男人夹在外面的胳膊上，里面顿时传来闷哼声。

脆弱的瓷瓶碎了一地，一些细小的瓷片飞溅到金安娜的皮肤上，她扔掉手中剩下的半个瓶身，身体随着掀动的门板起伏，使出全部的力气靠得更紧。她忽略掉门内愤怒的吼声，抓起咬着的匕首，一刀扎进了男人的胳膊里。

“朴恩灿！”

疼痛沿着手臂传至神经末梢，毛泰久从未如此狼狈过，愤怒使他失去了理智，他从牙关里挤出女人的名字，更加用力地撞击门板。

“原来你也会感觉到疼痛啊。”一系列的体力消耗让金安娜微微喘息。隔着门板，她带笑的声音清晰地钻进毛泰久的耳朵里。

金安娜见好就收，拔|起匕首就往二楼跑。几乎是脚前脚后，暗门便被撞开，毛泰久红着眼睛，一脚踹翻碍事的沙发，拎着壶铃往外走，抬眼一瞥，就看到了消失在二楼楼梯口的衣角。

他一言不发，深色阴沉地快速往二楼赶。

……

夜色降临，浓墨般的黑色吞噬掉光亮，愈发衬得别墅内灯火通明。

“哗啦——”玻璃破碎的声音打破宁静，一个黑影砰一声砸到围栏上，接着，两道人影沿着打破的窗户缺口落到阳台上，连带着更多的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

“……咳。”被压在下面的金安娜眼前发黑，她后背碾在了玻璃碴子上，稍微一动就能感觉到有东西嵌在肉里。

嘶，真疼啊！

她一句脏话堵在了嗓子眼，因为位于她上方的男人掐住了她的脖子，几乎是提起她摁在围栏上，随后他弯腰捡起砸破窗户飞到栏杆处的壶铃，用力推着她下颌，使她大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外。

“不是给过你机会了吗，为什么不紧紧抓住呢？”毛泰久贴近了身体，温热的吐息落在金安娜的脸上。他手上的血蹭到了她的脖子，像是一道艳丽的血痕。

金安娜双手抓着栏杆保持平衡，听完这话只恨那一刀没有扎废男人的左臂，让他还能像现在这样掐着她——他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变态吗？越打越勇，简直是个不知疲倦的疯子。

“真是可惜啊……”毛泰久挑起唇角，怜悯嘲讽地望着她，同时高举手中染血的壶铃，像是在宣告某种审审判：“也该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没错，你说得对。”颇有深意的话语让毛泰久砸下去的动作一顿，就看到脸部开始充血的女人像他一样挑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毛泰久脑中闪过了什么，但他没有抓住。等他意识到女人做了什么，他已经身体腾空，和她一同从栏杆处跌落。

这真是个大胆的想法，就连毛泰久都没能想到，金安娜会忽然抓住他的领带，双腿缠在他身上，然后猛地后仰掉出阳台。

“……也该和世界说再见了。”

短暂的失重感中，毛泰久听到女人轻快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哈，真是个疯子！

两道沉闷的落地声后，世界归于宁静。

码得匆忙，可能会有错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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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06达成殉情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