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之濑冬吾的恍惚低语,换来的,却是八岁的鹤见亚有些高兴又小心翼翼的询问,
“那个,你也想去京都的(洛东法然院)看椿花吗?
听说那里的椿花种类繁多,我也好想去看一次啊……”
原来,少年所吟的俳句的上一句,就是石刻於“赏椿圣地”日本京都洛东法然院的俳句。
作为以山茶为风雅之美的鹤雅别院里,也用同样的方式,在高低错落的假山上刻上了这一句俳句,
每年的冬至之时,映衬着满庭院欣然盛放的红色山茶花,
让人不用去古城京都,在位于东京郊区的鹤雅别院,就能感受到那种繁盛与物哀的,让人深深迷恋的意境。
被小小孩子软糯清甜的嗓音惊醒的一之濑冬吾,不仅没有半点少年人情窦初开时的害羞,反而进一步,反守为攻的包裹住那双细白冰冷的小手,
弯腰将之拉到自己的嘴边,哈了几口热气,又用不同于他直爽性格的轻柔力度,搓了搓那些冰凉的手指,
看着那些手指被搓热而泛起的淡淡粉色,他才满意的直起身,右手拉住小小孩子的左手,露出一个无比鲜活自信的少年人笑容,
“没关系,那个什么京都的法然院,你想去,我之后一定会带你去的,
现在,你就先和我一起去我家别院,看玉之浦山茶花树吧!跟我来……”
说着,他就拖着小小孩子的手,肆意的奔跑了起来,
等到他们一口气跑到,一之濑家位于鹤雅别院不远处斜对面的庭院里,看到那株花芯深红,花边却洁白如玉的玉之浦山茶花树的时候,
从未见过如此特殊品种椿花的鹤见亚,不禁高兴的,连奔跑所带来的胸口不适感都忘却了。
他眼眸闪亮的盯着那株山茶花树半晌,才从满腔的欣喜中回过了神,转头对着根本没有看花,反而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侧脸的少年开口道谢,语气乖巧无比,
“谢谢你带我来看椿花,哥哥,我叫鹤见亚子,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说完,他低头敛眉,行了一个女孩子才会行的礼节,那是他在每年的新年参拜日,看那些穿着鲜艳的同龄小女孩学会的礼节。
而他微低的头,却马上就被一只坚韧有力的少年的手抬了起来,一之濑冬吾一直看着他,眼都不错一下,
少年人深棕色的发丝在冬日的寒风中飘扬凌乱,那双比发色略浅一些的曲尾棕色的眼眸中,似乎有绚丽的烟花绽放,
“一之濑冬吾,我是一之濑冬吾哟~
亚子酱,你可以叫我(冬吾哥),我们两家的别院离得真近啊……
只要你喜欢,以后的每一年冬假,我都回我家别院,带你来看这株玉之浦山茶花好吗?”
八岁的鹤见亚,还不能明白少年那双眼眸中,所猝然绽放的烟花的某种含义,
他只是听到,以后每年都能来欣赏如此美丽的特殊品种椿花,心里就高兴不已,
而且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想和他做朋友的少年人,
他之前,因为虚弱的身体,都是被深藏于自己的清静小院落里,被当成女孩子养育,
而且因为日本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风俗,他的小院落里的佣人全是温柔和蔼的大龄女性,
她们就像母亲和姐姐一般的细心照料着他,却绝不会让那些粗鲁顽劣的同龄男孩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的。
所以,面对这种诚挚的邀请,他内心有些惶恐,却又在一之濑冬吾,那如同冬日暖阳般的温柔眉目里下定了决心,
“嗯……”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雪一般洁白的脸颊浮上两朵红晕,
“谢谢你,冬吾哥……”
顿了顿,他才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冬吾哥,我听说,椿花是可以用枝条扦插而活的,我想试一试,能不能把这株玉之浦在自己的小院里种活,
这样,每当我院子里的小花株开花时,我就知道,你会回别院来找我玩了……
可以吗?”
面对那双泪痣点缀,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一之濑冬吾哪里还有什么不同意的,
只不过他不知道扦插具体需要什么样的花枝,所以为了保证枝条的存活率,他将那些看着健康的,中等粗细的枝条,一连折了七八支,有的带花,有的不带花,统统塞入了小小孩子细白柔软的手掌里,
然后,一之濑冬吾看着那个小小孩子,抱着满满一捧花枝,时不时闻闻那些山茶的香气,高兴的低声说,“好香啊,冬吾哥,这种椿花真是太美了……”的时候,
他终于忍不住的,再次折了一朵小支的玉之浦山茶花,去掉其上深绿的叶片,将它插入了小小孩子的右边耳侧如云的黑发间,
并且如他所料,那花芯深红,而花边如玉的名物椿花,映衬得那张素白的小脸有了一些生气,而那因为剧烈奔跑而红润未褪的娇小的唇瓣,比被人追捧赞颂的玉之浦山茶花都要更加可怜可爱,
于是少年亦发出了自己的感叹,
“说的没错呢……这种(花)真让人心动啊……”
少年人清越的嗓音仿佛染上了一些低沉,惹的八岁的小小孩子抬头看了一眼,却又不以为意的被手中的花枝吸引了视线,兴冲冲的准备赶紧带回庭院去扦插起来。
于是,自那一年冬季开始,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鹤见亚,多了一位(限定时间)的少年玩伴,
不仅仅是冬假,就连日本学生的另外两个假期,春假,和夏假,一之濑冬吾都会推掉所有的同伴预约,跑回他家别院去住,然后,偷偷的去找他自认的“小椿花”。
不过一来二去,这两个少年人之间的秘密之约,就被两边的父母给发现了。
因为不想被小椿花的父母认为是无礼之徒,被发现的时候,一之濑冬吾一改往日对他母亲所要求的贵公子姿态的嗤之以鼻,
以无比严谨的礼节,请求鹤见亚的父母,原谅他的不请自来,
他说他只是,看到小小孩子因为身体的原因,而不能出门心生怜悯,所以才偷偷见面,想要排遣小小孩子心底的寂寞罢了。
而虽然把独子当女孩子养育的鹤见夫妇,心底却对独子的男孩身份确信无疑,
而且,听到一之濑冬吾那么一说,他们才发现,确实他们在繁忙于鹤雅别院事务的同时,疏忽了独子的心理感受,
以至于独子因为身体的原因,到了**岁,竟然没有一个可称“竹马”的童年玩伴,
于是,心怀愧疚的鹤见夫妇,在和登门拜访的一之濑夫妇,(友好交流)过后,就放心无疑的,将鹤见亚托付给了放假的一之濑冬吾,
得到了双方父母许可的两个少年人,终于可以不再偷偷摸摸的见面,而是,光明正大的手牵着手出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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