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悲剧】,就是把最美好的事物,在其最美好的时刻,【毁灭】给人看。
无论这个事物,是让人惊艳的朱颜玉貌,
还是,永恒不变的白首之约。
在十七岁的一之濑冬吾一时冲动的,于新年参拜日将时年十三岁鹤见亚拐跑,让两个家族都大肆寻人之后,
原路返回的两个少年人,就被双方父母当场逮住了。
在一之濑父母为了一之濑冬吾的失礼之处,向鹤见夫妇鞠躬致歉的时候,
少年却全无,即将回本家受到责备的忧心,而是站在一边,将鹤见亚耳边漏出的,一缕调皮的刘海抚到耳后,
不小心触碰到“他的小椿花”凉凉耳垂的一之濑冬吾,立刻伸出自己温暖的掌心,将那两边凉凉的耳垂捂住加热,
少年人低垂的眉眼中,带着藏也藏不住的甜蜜眷恋,
而这一眼,正好被无意中直起身子的鹤见夫人(鹤见枫)看了个正着,
心底陡然冒出一个荒谬无比的念头的鹤见夫人,匆匆结束了和一之濑家的会见,带着鹤见亚回到了鹤雅别院,
然后这个心思敏感的女性,不着痕迹的,套出了两个少年人,在这偷跑出来的新年参拜日的这一天里,究竟玩了些什么“好东西”?
单纯无比的鹤见亚,没有任何防备,
在他看来,无论是之前的四年,还是今后的白首之约,只要是和他喜欢的冬吾哥一起度过,他就无比的开心,并无比虔诚的祈求神明大人,这样的日子,永远不要【结束】。
可是,在听到两个少年人定下了【白首之约】的鹤见夫人,脸色陡然惨白如纸,
她身体受不住刺激一般的摇晃了一下,才第一次对着从小娇宠到大的鹤见亚疾言厉色道,
“不要再说了!你和一之濑冬吾一样,都是男孩啊!
你们都为自己家族的本家继承人,怎么可以定下白首之约?!
这样的事,简直荒谬透顶!”
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鹤见夫人又强撑起身体,将手搭上鹤见亚纤瘦的双肩,郑重的告诫他,
“亚子,不,亚!
我的儿子,你一定要记住,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的父亲,
要不然,他一定会对你施以家法的,
你的身体这么虚弱,要是挨了家法,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啊……呜呜呜……”
看见一向无比疼爱自己的母亲,流下担忧的眼泪,十三岁的鹤见亚,只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并作出承诺,他一定不会把所谓的白首之约,再告诉其他人!
于是,内心稍微平静的鹤见夫人,于当天晚上,就旁敲侧击的提醒鹤见家家主,即她的丈夫鹤见秋佐,
唯一的独子十三岁生日已过,是不是可以恢复独子本家继承人的身份,顺便向众人宣布,独子的真实情况了。
被夫人这么一提醒的鹤见秋佐,觉得也是时候了,一开始他还想着,怎么循序渐进的推进这件事情,
毕竟,当初决定将鹤见亚当做女孩子秘密养育的鹤见家,突然冒出一个十三岁的独子继承人,确实很突兀,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是他们鹤见家的私事,其他家族也无权插手过问,
所以他决定,不考虑那么多,直接为独子举行一个【正名宴会】,
而地点,就定于自家的鹤雅别院。
收到鹤见家请帖的东京各个家族,纷纷表示乐意之至,于【正名宴会】那一天,齐聚一堂了。
而一之濑家,作为东京有名的官僚世家,兼之两个少年人是竹马关系,也收到了鹤见家的郑重邀请,
于是,抱持着,又能【光明正大】见到他的小椿花的心意的一之濑冬吾,那一天,将自己整理的格外正式,
他穿上了随父母认识人脉圈时,特意定做的银灰色西装三件套,
十七岁的少年人的胸膛,还不够成年男性宽厚,但胜在肩宽腿长,身形挺拔如松,
洁白色的衬衫领口处,像模像样的系上了十字花纹的深棕色领带,和他深棕色的发色眸色极为相配,
一头精心设计好的发型,配合着少年人直爽利落的气质,一入场,就让同样随父母来参加宴会的许多少女眼前一亮,
然后这些分外早熟的十几岁名门大户的女孩们,都眼带红晕的,偷偷想着,
不知道以后,谁能和官僚名门的一之濑家【联姻】呢~
有个这么【帅气】的联姻对象,那她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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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为宴会焦点的一之濑冬吾,手里正抓着一张日本绢手帕,百无聊赖的心想着,
这种假借孩子之名,实际上就是互相进行利益交换和人脉扩张的无聊宴会,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又什么时候结束啊?
他还等着他的小椿花在宴会上,礼节性的亮过相之后,就把人拉到那个,他也无比熟悉的清静小院里,为他的小椿花,送上自己亲手绣好的定情手帕,
然后在那安静而又甜蜜的氛围里,吻上那张花瓣般微微开阖的小嘴呢……
到时候,那双原本纯真无邪的桃花眼眸,也会满满的倒映出他的模样吧~
一想到这里,一之濑冬吾就感觉自己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恨不得将他的小椿花如同山茶花枝一般,无时无刻的抱在怀里,细细嗅闻那逶迤黑发间,因为常年喝药而染上的淡淡草药香气,
他正想的出神的时候,周围陡然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
那自然是代表着,今天的“主人家”的到来,
十七岁的少年满怀着“不可言说的渴望”,抬头看去,却如遭雷击一般的定在了原地。
因为那个随父母上台接受掌声的小小身影,既【是】他的小椿花,又【不是】他的小椿花!
那分明就是一个,和他有着相同之处的小小少年!
“他”原本黑而浓密的长发,被全部剪掉,修成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短碎发,格外凸显出那苍白柔软的脖颈和线条好看的下颌线,
“他”身穿一身男孩子才能穿的暗蓝色和服,外套一件带着鹤见家(鹤形纹样家徽)的黑色羽织,
一之濑冬吾知道,那是,象征着鹤见家本家继承人的装束……
看着那张依旧拨动他心弦的小脸上,熟悉的桃花眼眸和细小泪痣,一之濑冬吾就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了。
他无比恍惚却又无比冷静的想到,
他的小椿花,原来是个“男孩”,
而且还是,和他一样,身负本家继承人责任,以后岁月轮转,肯定要为了家族而联姻的“男孩”……
正因为一之濑冬吾自小,出生于官僚世家,因此,他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官僚主义即实用主义的影响,
已经十七岁的少年,早已不是那些校园里什么都不懂的青涩同龄人,他对自己的认知,对自己周围世界的认知,都已经无限趋近于成年人的思维了。
他之前,对他的小椿花那样,四年未变的执着的恋慕,是因为他知道,
他的小椿花,以古老的温泉名家鹤见家“嫡女”的地位,足以成为他的【联姻对象】,
像一之濑家这种,由黑,道转白道的官僚世家,是不会拒绝,可以为一之濑家浅薄的历史,增加厚重底蕴的鹤见家的,
如同他的母亲出身俳句风雅名门,当年也是由他能力过人兼风采出众的父亲,去亲自求来的姻缘。
所以他一直以为,十二年那年的冬深之时,偶然遇见的,那朵让他心动不已的(花),
那是他生命中,【可以求得】的东西。
只要他努力的抓住他们之间的缘分,两情相悦的定下白首之约,他就可以把他的小椿花抱回家。
但是,看着台上穿着一身隆重和服,接受众人贺喜的鹤见夫人,那在“强颜欢笑”中,时不时朝他投来的【忧虑】和【祈求】的目光,
一之濑冬吾来不及去思考,
他的小椿花怎么摇身一变,成为了鹤见家的嫡子继承人?
他的小椿花,是不是从相遇开始,就一直在欺骗他?
或者,鹤见夫人是怎么发现他们的“恋情”事实的?
这些纷乱嘈杂的问题,统统被十七岁的少年强行压在心底,
此时此刻,他只是,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台上那个,即使剪短了头发,在他眼里依然无比美丽的“小小少年”,内心绝望的想着,
(椿花落了,春日为之动荡,
与此同时,他的那份“爱”,和此刻胸膛里仍然鼓动着的,
令人颤栗的,那份甜蜜哀伤的热情。
也该【结束】了。)
等到这场【正名宴会】结束之后,原本无比乖巧的,在自己的清静小院落里,等待着他的“冬吾哥”来找他的十三岁少年鹤见亚,
却在随后的冬假里,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个抓住他的手指,放在心上,和他说“【永恒】就在此处”的十七岁少年。
只有那一张,一之濑冬吾亲手绣上俳句的洁白柔软的日本绢手帕,于无人注意的地方飘落,被路过的人踩踏过后,如同一摊烂泥般委顿,
上面的字迹依稀可辨,
【雷鸣隆隆,终须言语使相知,
晚虹灿灿,心有衷情盼君聆】
实际上,这两句俳句,也是十七岁少年在定下白首之约后,晚上偷偷吟出的定情之句,
其中表达的感受,才会不同于那些俳句名家或哀伤或惆怅的哀怜之情,
如此的【甜蜜】,如此的【迫不及待】,
可惜最终,却【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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