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小审神者和他的狐之助温馨相处的时候,鸦去找了八百比丘尼。
巫女没有固定的办公室,兴致来了就到源赖光的办公室坐一坐,到接待处找个房间画画星图什么的。没有兴致的时候就开一道时空裂缝,走到哪算哪,玩几天再回来。
很无聊,但也很有趣。
最遥远的一次她去了个未知的平安京时期,在那个平安京,安倍晴明是个儿孙满堂的老头子,没有源氏的献祭,也没有失忆和黑晴明。
从头到尾,气运都集中在老头子晴明的孙子身上。坊间逸闻里,八百比丘尼还差点成了孙子君的奶奶。
八百比丘尼:“……”
那也是她待得最久的一次,也是最难的一次,回来之后几乎无法直视安倍晴明和源博雅。
这是位来去自由、随心所欲的巫女,但鸦总能找到她。不,倒不如说,是早就占卜到青年会来找自己的八百比丘尼在耐心地等待着他。
这一次也同样。鸦凭着直觉往前走,在一个不起眼的拐角处见到了正倚窗赏花的巫女。
“又遇到熟人了吗?鸦。”巫女问。
把她们放在一起太失礼了,鸦在心里忍不住地想,日暮葵和八百比丘尼比起来,不管是表现出来的温和还是占卜的能力,都差得太远了。
“是的,是理最后见过的鬼巫女,日暮葵。”
八百比丘尼努力回想:“啊,那孩子的记忆里的确有鬼巫女出现。”
时间太长,她记得也有些模糊了。
“星星正在向正轨上运行,之后你们应该会遇到更多的熟人……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鸦说:“我要带理去其他世界待一段时间。”
“逃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更何况,理现在是不会离开刀剑付丧神的。”
“那就派发任务,随便什么都可以,让他带上几振刀剑,暂时离开时政管辖的世界。”青年垂下眼睛,“谁都可以顺应命运,只有他不行。”
“……”八百比丘尼沉默了。
名为鸦的青年已经陷入草木皆兵的境地,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竖起十二分的警惕,和过去相关的人当然更在警惕的名单上。
但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谁知道“逃避”在不在“命运”的走向上呢?
“其他世界暂时不行,”巫女最终松口:“你也知道历史物品丢失的事情,这个关头离开,你们只会被更多人注意。”
“但你可以去现世。虽然距离近,但那里并不是时政的主场,这里的任何人,都不能把爪牙伸展到那个地方。”
“现世也很好,”鸦弯身示意:“非常感谢您的指点。”
……
哄完清光光,又哄山姥切。
哄完山姥切,又哄狐之助。
八百理觉得今天真是邪门了……怎么身边的人一个两个都闹起别扭来了?
鸦带着厚厚一沓文件回来的时候,小孩子还斜倚在书桌上思考人生,脚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蹬着个盒子,盒子里躺着一只睡得四脚朝天流口水的狐之助。
鸦:“……”
这画面就很有当年青鸟忙于公务,一边批文件一边将儿子们放在摇篮里用脚敷衍地蹬来蹬去的既视感。但理现还是个孩子呢!——他在心里谴责了一番自己离谱的联想,最后还是没忍住瞪了一眼睡得香甜极了的狐之助。
青年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默不作声地走进来。理悄咪咪地用眼神瞄他,脸上大写了“我有话想说你快问我啊”几个大字,却非得要故作矜持。
模样就挺招人打的。
但鸦只在门口看他一眼就再也没注意过他,自顾自摘了披风脱了外套,跑到橱柜那边去找东西,一句话都不说。
八百理:“……”
怎么肥四,你也要自闭?
继【樱花下的决意】和【盒子里的眼泪】之后,他又要收获一张新CG了?这一张怎么说,【橱柜边的谈心】,还是【监护人的顿悟】?
小审神者坐直身子,双手环抱,目光沉沉地盯着橱柜。
青年不为所动,继续专心收拾衣物,甚至拿出来两个收纳箱,把常穿的衣服挑挑拣拣,打包带走……
带走?!
八百理沉稳不下去了,探头探脑地问他要干嘛:“收拾东西做什么?”
鸦头也不回:“收拾一下行李,走得时候还方便。”
【???走什么,走哪儿去?】
理跳下桌子蹬蹬蹬跑到对方身后,转着圈蹭来蹭去:“为什么要走?要去工作吗?又有任务了吗?要去很久吗?不能拒绝吗?本部最近应该不会给你派发任务了才对,你……”
他看了青年自始至终不回头的架势一眼,回想起来对方从一进门开始就没好好说话,顿时醒悟:“你在跟我闹别扭?你想离家出走?”
鸦:“……”他是怎么转进如风,想到这里的?
原本只是稍微有点不高兴的太刀付丧神顿时来了兴趣,想知道小朋友会怎么应对“如果自己生气了”这个问题。他对理总有些历久弥新的滤镜,几十上百年里留下的印象全都积在心里,或多或少会发酵出新东西的。
‘会撒娇吗?’
怀抱着这样期望的青年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有多离谱,心里没数,直到小孩子模样的主君瞪圆眼睛,一把扑上了他的脊背。
鸦:啊,真可爱啊。
然后就是猝不及防之下的魔音灌脑:“不行!只有我才能任性!大人说的话都一定要做到的!你都答应要住在我的本丸里了来了就不能走了!不行不行不行——”
尖叫声就很有这个年纪猫憎狗嫌的熊孩子的风范,把旁边盒子里的狐之助都吓得一抽抽,脑袋扎进了小毛巾里。鸦耳朵嗡嗡的,就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玻璃的震颤声。
理翻来覆去地歪缠,干打雷不下雨的假哭:“反正就是不准!工作也不行闹脾气也不行!不遵守承诺的人要吞一千根针的,你要骗我我就把你关起来!”
别人假哭嘤嘤嘤,他造作起来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如雷贯耳,哪怕是鸦也想直呼救命。
‘耳朵,真的要聋了。’
但是,怎么说呢,就像上次鸣狐在心里吐槽的,鸦在八百理面前,根本就毫无底线,一点坚持都没有的。
他立刻就认输了:“好,不走。”
但认输归认输,鸦还没忘记正事,干脆就趁机提条件:“但我有两个要求。”
理赖在他背上歪头:“你说!”
“第一,接一个现世的调查任务,”抢在理之前,鸦补充说明:“可以选一队刀剑随行。”
“为什么?”理问。
鸦随口道:“因为那个任务的奖励对你有用。”
“那,好的呀。”理点头:“第二个呢?”
“第二个……”鸦咳嗽了一声,“作为把我惹生气了的补偿,礼物应该也有我的份吧?比如衣服……”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最后四个字几乎都听不清楚。
但理听清了。
不仅听清了,他还大吃一惊:“什么?!时政的物价已经膨胀到连你都负担不起了吗?!”
【怪不得要去现世接任务啊!】
【裁判所的工资到底有多低,让鸦连新衣服都买不起了?】
“还是说赖锅老师没忍住阶级本性,又剥削员工了?他拖欠你们的任务酬金了吗?!”
鸦:“……”
这一刻,房间里的气压,低得可怕。
……
[所以,这就是你昨天半夜发消息问我的报酬有没有及时到账的原因?]
隔着一个终端都能看出损友贱兮兮的样子,但理现在迫切的需要支援,没有按照惯例怼回去,反而谦虚地再次提问:
[如果不是拖欠工资,什么情况会导致一个时政高级职员连自己喜欢的衣服都买不起?]
对面刷屏了无数个哈哈哈。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真的以为鸦是没有钱了吧?]
理觉得这话问得好奇怪:[不然呢?]
对面再次刷屏。
[你不要笑了!我要生气了!]
因为气得太专注,八百理没注意脚下,被一块高出地面的景观石绊了一下。他刚要稳住重心以防摔倒,后领就传来一阵拉力,有人稳稳当当地把他提了起来,又稳稳当当地放到路况更平坦的那一边。
却一句话都不说,连“走路不要看终端”的叮嘱都没有。
八百理:“……”就很憋气!
这是他们接了现世任务的第二天上午,早上刚刚搬进租住的别墅,大家都分头采买需要添置的物品。
2305年的现世已经成了科幻感极强的科技都市,对比八百理常去的任务世界,未来感极强。他们走在路上,遍地都可见斑斓的霓虹彩灯和隐藏其后的监控探头,还有长着独轮的小机器人满地乱跑,
就很有一种光污染的感觉。
而鸦已经一晚上加一早上没跟理说话了。
【宁愿把我提到一边都不开口提醒,这是在冷战吧?是在冷战吧?!】
八百理觉得憋气已经憋到极限了,干脆把终端收起来,站在路边不走了。鸦走了两步身边没人,慢了一拍才转身,果然看到换了便服、穿得很像是现世国中生的小审神者已经气得脸都发红了。
他们隔着两步的距离对峙,一个沉默,而另一个干脆抿起嘴,以示自己也要闹了的决心。
【那我也不讲话了。】
最后还是鸦先泄了气。
给一只穿着白裙子的座敷童子让路之后,他终于叹了口气,认命道:“你又生什么气?”
“谁让你那么久都不理我的!”理立刻松口,大声叭叭,“昨天直接把书房锁了不让进,晚上还没有吃饭,早上也一句话都不跟我讲!你到底在生气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没有生你的气,”鸦更无力了,有时候他觉得理心思藏得太深,不是好事,有时候又觉得理这么多年都没变,还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种话要他怎么说?夜斗听了一半都笑得乱七八糟,为了一些衣服和礼物而跟本丸的刀剑们攀比,还被完完全全地曲解了,他现在还能站在这而不是昨晚就把自己埋进地缝里——已经很坚强了!
鸦完全张不开这个口!
夏日的阳光下,行人的侧目中,他甚至产生了“要是当时忍住了就好了”的想法,继而想到“都是我的错”,最后对“干脆认错吧”都觉得是个很好的处理方法了。
“只是在气我自己,”这话一出,剩下的就都很顺畅了,鸦走近理,微微弯腰去看他,带着深深的郁闷和诚恳,“不该迁怒你的,抱歉。”
理抬头看他,严肃地盯了一秒两秒三秒,确定这不是敷衍,也没有怨怼,就张开了双手:“所以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鸦抱了他一下:“不能说。”
“这个也不能说吗……那好吧,”理自觉非常宽宏大量地点了点头,“那这次就原谅你了,下次不准不说话了。”
他想了想,补充说明:“或者提前说好,你要生气,要几个小时之内不理我了。不能超过两个小时哦。”
‘……没法呼吸了。’
某种带着酸涩的情感充盈了肺腑,涨满,溢出,让鸦恍恍惚惚,根本就没法好好思考。他满脑子只有辞职,就现在,立刻,马上,好名正言顺地住进理的本丸里。
手都放在终端上了,一个青年的声音突然响起,满怀歉意地打断:“抱歉,那个,打扰你们了,但我真的有……”
鸦一抬头: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jpg
工藤新一,陷入沉默。
‘我是不是该过会儿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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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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