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溯行军……？”
莫名听懂，莫名醒悟。鬼切莫名地遥望着京都，打开了通往过去的路。
而后……杀戮再临！
他循着所有有暗堕气息的时间点前进，从大江山脚下的地穴开始，一路顺着历史向前，路过平安京路过同僚路过他的主人，决意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萌芽之中！
将所有溯行军都杀死！
最后一刀照亮爱宕山，爱宕山中白衣白发的阴阳师遇险，混沌没有理智的黑发的妖扑上前替他挡下致命一击……
阴阳师震惊地喊出一个名字，将妖怪封印进随身的佩刀之中……
那是主与刀的初遇，又好像不是。
浑身浴血的溯行军远远看完全程，恍惚想起自己曾经也被冠以源氏之姓，在开满白槿的偏僻院落里被少家主伸手接纳，成为随侍在挚友身边的武士。
“我是……”可那些已经过去了，“鬼切。”
溯行军终于觉出疲惫了。
他仰头看天，山顶上月盘圆满，呼啸的风吹来几只黑色的钢铁似的羽。
“是斩尽天下恶鬼之刀。”
乌金色的转换器被捏成湮粉，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是守护主人后背的……他的利刃。”
转换器被破坏，溯行的路径被斩断，而鬼切在此停留。他以为结局就是看着源赖光和另一个“过去的自己”征战平安京、贯彻源氏大义。
但他眼前一黑，再睁开时，面前灯火昏暗。
邪神的蛇魔嘶嘶声、在场阴阳师的劝阻声，香火燃烧供奉缥缈，血液里契约生成，让他有些昏昏沉沉的安心。
‘这是……邪神祭祀的地方……’
“由我负责。”
比死前年轻许多的源氏家主沉声许诺：“由我来为他负责！我来用血契约束他，如果他反叛、作乱，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不可啊族长大人！区区妖鬼，怎么能让您冒这么大的风险……”
“是啊，而且它是妖怪！妖怪怎么可能不背叛！它们天生就肮脏……”
‘肮脏……吗？’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居室之内，侧面的窗外种满朝开暮落的青香之花，是初秋的白槿。
他假作不知：“主、您是谁？”
“我是源赖光，”
负手站在窗边的青年悠悠地望着外面，沉默片刻，笑了一声：“你的主人。”
……
成为“人造付丧神”的日子，与杀戮归来之前的一模一样。
有时候鬼切都会想，那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白槿开出十月外，一切都好了起来。
但这是不可能的。敌太刀临死前的诅咒犹在耳边。
——暗堕吧，疯狂吧，崩溃绝望吧！
——和我们一样成为时间溯行军，从此永世生活在痛苦中吧！
“你在想什么？”从贵族家除妖归来的路上，年轻的源氏家主猛地停步回身，让后面白金色狩衣长发垂束的随侍一头撞在他胸前。
duang！的一声。
源赖光：鬼切脑壳是不是有点硬……
鬼切：主人胸甲好像有点硌……
眼下还带一点泪痣的刀剑茫然抬头：“您刚刚说什么……对不起，我……”
“你走神了。”源赖光双手抱臂，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眼神不着痕迹的在鬼切脑门上扫了扫，又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铠甲。
源赖光：emmm……
鬼切干脆利落地道歉，但走神的原因是不可能说的。那种噩梦他一个人……一振刀知道就好了，既然是守护主人后背，就理所应当要把那些肮脏的事情都斩杀掉。
然后预感成真。
源氏在平安京位高权重，源赖光在平安京与各路妖鬼缔结过恨情仇——不，没有爱——在千年之后甚至建立起了时之政府，成为溯行军的头一号大敌。
不管是源氏还是源赖光本人，在历史中的地位都如同蛛网节点——
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个溯行军倒下去了，还有千千万万个溯行军站起来。一条溯行的时间线被斩断了，其他溯行军手里还有无数个转换器。
在鬼切不知道的时候，溯行军的触角再次铺展开来。
鬼切便一次又一次地杀到大江山脚下，一次又一次地拿到那只转换器，一次又一次地成为溯行军。
杀、杀、杀，直到杀尽。
斩、斩、斩，直到斩断！
最后命运的时间线不堪重负，发出了重叠的声音，已死的未死的夭折的成神的，源赖光就此成为被改变的历史的牺牲品，所有人都记得他，但他随时会死去，甚至直接毫无理由的消失。
‘只有溯行军能记得历史的一切。’
束手无策之下，鬼切将自己的血掺杂进源赖光的药里。
‘那么，溯行军也能在历史中存活下来吧？’
‘——我来溯行，来供奉你活下去！’
……
既然从鬼切那里知道平安京的溯行军不止一波，这次任务就不是一个本丸能完成的了。
理没考虑多久，就决定找到时政向平安京派遣的大部队的位置，先从战场现场拿一批情报。
“在你之前已经向平安京时期派出数只队伍，里面还有你的熟人。”负责控制本部转换器的指引巫女说，“组队或者合作，随你的意，只要平安回来就好。”
八百理愣了一下。
【……熟人？】
……
传送的落脚点在一片深山老林里。
没办法，转换的金光太亮眼，为了不引起当地人的注意——甚至被当做什么异象怪谈记录下来——时政只能在偏僻无人的地方完成传送。
“狐之助，报告一下时间。”八百理左右张望。
他身后刀剑们扶刀而立，同样展开警惕。
小狐狸从审神者狩衣的衣襟里钻出，毛茸茸的小脑袋顶着两个大耳朵，飞机一样软哒哒地耷拉着：
“吖吖……现在是公元历968年，夏末秋初。看来之前的部队将溯行军肃清的不错呢。”
源赖光生于天历2年，即公元948年。按照时间溯行军的秉性，怕不是从前代家主源满仲的时候就开始刺杀了。
但是，既然将他们送到这个时候，就说明之前的敌人已经不再是威胁。
【20岁的老师啊……】
理摸了摸下巴，有点好奇。他20岁的时候还是个小豆丁，去战国时代确认历史物品都被当作夭折的童男，巫女和法师都不忍心下手除妖的那种。
【老师20岁的时候，师爷爷应该还活着？没人管着日天日地，那有人管着的时候肯定会收敛许多吧？】
“地点是爱宕山脚，经过检测，这里也是溯行军出没最频繁的地点。”
狐之助接着说：“主人要留在这里吗？周围似乎就有时政的部队驻扎下来，选择守株待兔哦！”
“嗯？”就站在理身边的三日月笑眯眯地歪头：“狐之助能感应到其他本丸的部队吗？”
狐之助张嘴做了个“啊——”的口形，回身就用小肉垫拍打理，眼神示意主人你看他！那个！反派的样子！啊！那个糟老头子看起来好坏吖！
理：“……”好娇俏哦，狐之助。
三日月：“……”讲真，略磕碜。
其他刀剑没忍住笑出来，尤其是物吉贞宗笑得最大声。自从在别墅被狐之助看破过心思之后，胁差就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打击对方的机会。
鸣狐脖子上的小狐狸不忍直视地别过脑袋，心说就算同为犬科动物，这种同类未免也太丢人了一点吧！
但它这一转头，反而看到了刀剑们都没有注意的角度。
“有人来了。”它说。
插科打诨的笑声骤然消失，六刀一人两狐，九双眼睛齐齐盯住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在茂密不见天日的树林里竟然有点瘆人。
至少……被这九双眼睛盯着的山本明原是这么觉得的。
“火气怎么都这么大……”少年抽了抽嘴角：“别了吧，自己人。”
“谁跟你是自己人。”理面无表情，作势拔刀：“你不是时政的审神者？怎么过来的？”
山本明原黑人问号脸：“什么情况，你也被改变历史失忆了？？？”
“不是，”脾气火爆的赤之氏族心里我靠一声，蹬蹬蹬大步往前走：“喂，八百理？你真不认识我了？！”
这个节骨眼上，忘记与否的话题确实有些敏感。理眨眨眼心说坏了玩脱了，面上却严肃至极：
“我是八百理的哥哥，八百道。你认错人了！”
山本明原：向前迈的jio，微微颤抖。
就连随着八百理的话越发警惕戒备的刀剑们都“……”了一下，一脸懵逼。更不用说真心实意担心的山本明原本人了。
现场沉默了许久，才终于在山本明原的咆哮声中惊飞鸟雀成群：
“哥哥个鬼！我看你是皮在痒的哥哥皮断腿！！！”
山林中的追打，持续了很久。
两个熊孩子一个跑一个追，一边骂一个笑，哈哈哈与打死你齐飞，你站住和我就不一色。期间灵力和火光碰撞，一路火花带闪电。
悠闲而来的巫女站在旁边看了他们一会儿，就转身对三日月进行自我介绍。说她是审神者游子，爱宕山驻地的总负责人，也是理酱的老朋友了，有需要的话不用客气blabla……
然后在三日月官方虚伪的笑声中，命令她的近侍压切长谷部，取出来一张野餐垫。
三日月：“……您这是？”
野餐垫铺开老大一条，巫女小姐敛衣坐下，十分豪迈地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诸位殿下来坐啊，他们一时半会儿不会停的。”
刀剑们：“……”
中途安静了一会儿，两个小的勾肩搭背往他们这走了，半路又停下。
山本游子招呼长谷部端出茶壶：“来来来，下半场开始了，大家喝茶呀。”
没有让她失望，八百理和山本明原因为到底是“你的火花燎了我的头发”还是“你的闪电给我烫了个卷毛”再次开撕。
而且为发际线而起的战争总是格外激烈，他们的架势好像要把山林都纳为战场，拼个你死我活！
游子老神在在，淡定喝茶：“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刀剑们：“……”
物吉贞宗觉得这样不行。
这个审神者年纪不大，心眼不少。怎么感觉每句话都在炫耀她跟主君以前的关系有多好？
怎么肥四，本丸内的竞争就够激烈了，出来跑个外勤还要被这样碾压？
胁差目光炯炯地看向三日月：三日月殿！我们输了！
三日月拒收了他的消息，目视前方，唇带笑意，专心看猫狗……不是，看主君和他的朋友打架。
一边看还一边哈哈笑，跟旁边的石切丸感慨：“这么活泼的主君，还真是久违了呢，哈哈哈。”
石切丸含笑点头：“是呢，这还多亏两位审神者大人。要向他们表示感谢才行。”
言下之意就是要替自·家孩子谢谢他们了，身为外·人来帮忙真是辛苦了！
山本游子收敛笑容，盯——
无形的硝烟在无形的战场上膨胀，普通的修罗场在普通的野餐垫上打响。
来呀造作啊，互相伤害啊！笑容虚伪眼神厮杀，上一秒还在相互客气，这一刻已经暴露了塑料茶友情的本质！
终于打完了的八百理和明原：“……？”
对视一眼，一秒勾肩搭背亲热友好：“姐姐/大家！我们交流完感情了，去驻地休息吧！”
‘不友好不行，感觉家长们都要打起来了……’
好不容易进到时政驻爱宕山驻地里，刀剑们人类们狐狸们都感受到了心累。
狐之助去和驻地内的狐之助们联通数据查询进度，一堆毛茸茸圆头狐狸里忽然塌下去一只巴掌大小的，宛如难民进入地主家，又瘦又小特可怜。
理的狐之助一遍遍重复：“主君没有虐待我，他不是渣婶，不用去举报谢谢。主君亲手给咱做的油豆腐，吃吗不给，不吃闭嘴。谢谢。”
其它狐之助和路过的审神者、刀剑们：“……”
全文大修58/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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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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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故人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