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月

花朵泛着太阳的颜色,暖光透过厚重的玻璃和黏糊糊的琥珀打在花瓣上好似给它穿了光芒万丈的冲锋衣。阿扎尔把自己制作的罐装植物标本举在手里,上扬的眉毛无不彰显她的得意。

香锦葵标本,或者说,琥珀,是阿扎尔打算圣诞节送给约书亚教授的礼物。

阿普丽尔转着圈打量,没搞懂阿扎尔是如何做到把香锦葵泡在缩皱无花果汁液里成功制作标本的,她更奇怪,阿扎尔哪来这么多缩皱无花果。

阿普丽尔问:“缩皱无花果有这功效吗?我从来没听说过巫师用这玩意做标本。”

指尖敲打玻璃罐的标本制作大师说:“是树脂,我添加了树脂!缩皱无花果那瓶失败作我们不要再提了好吗?”

“有多失败?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阿普丽尔兴致勃勃的揶揄阿扎尔。

短暂地衡量丢脸程度后,阿扎尔不情不愿地用诙谐的语气叙述自己的愚蠢行为,似乎多点冷笑话可以让她的举动看起来没那么弱智。

最早的那瓶“标本”是阿扎尔空想创作的结果,有求必应屋的一个壁橱里有几大筐缩皱无花果,筐上钉了写着“To S.S”的木牌,木牌左下角写了行小字“五年级前的阿扎尔看见了请随意,务必谨慎使用!”。

哦,原来是读五年级的阿扎尔留下的遗产之一。

自己的东西,不用白不用,这都是她颠沛流离充满荒谬喜剧的短暂十多年人生里应得的!

只是“谨慎使用”究竟怎么个谨慎法阿扎尔不清楚,是指“可以吃,但只能吃一点”,还是指“可以做实验,但别让有求必应屋炸了”呢……

听劝的学生左思右想,她的无知告诉她也许告示的重点是前半句!没错了,也许是未来的阿扎尔预备要在六年级送人的礼物,她应该先下手为强,送人保平安!

阿扎尔当即在一箩筐的完美无花果里精挑细选了最好看的两个果子,待到草药课时送给西弗勒斯·斯内普。

拿到无花果的斯莱特林学生满头雾水,拉文克劳学生好心解释:“我找到几大筐,上面写了要给‘S.S’,你可别吃啊,这果子起码放一百年了。嗯……应该是布莱克校长那个时候的。”

S.S看巨怪的眼神瞪了阿扎尔两眼:“神经……”

他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谨慎小心地把无花果放进兜里,缩皱无花果有作为魔药材料的巨大潜力,这两颗的品相也很让魔药之王感觉赏心悦目。

自觉足够谨慎的阿扎尔像挤柠檬汁一样挤无花果,足足花了十多个果子才勉强填满一小罐,她希望自己的魔力暴动给力点,把带有魔力的汁液变成福尔马林。

她甚至吸取了麻瓜晒制的经验,把玻璃罐拿到拉文克劳休息室光线最好的窗边暴晒,指望着太阳可以和充满魔法的无花果产生一些奇妙的反应。

“所以你那些果子到底是怎么来的?”阿普丽尔举手提问。

阿扎尔没和任何人主动解释过自己有时间魔法的被动天赋,她理所当然地对阿普丽尔说:“有求必应屋的馈赠,跟一年级的种子一样!”

“有求必应屋这么好使,它能帮我写论文吗?”

“呃……它再怎么好使,那也没长手的啊……”

“唉,好吧,真是可惜了!你继续讲。”

七十二小时的等待果然让阳光和无花果产生了一些自然反应——香锦葵秃了,罐底铺满了绒绒的香锦葵叶,随便一个轻微的晃动都能把枯叶们折腾成碎碎冰。

浸泡标本的液体散发着可怕的味道,这些邪恶的微分子透过木塞瓶盖钻到空气里,真像恶魔的杰作!无花果汁已经相当混浊了,可怜的香锦葵周围全是漂浮的絮状物。

阿扎尔不甘心直面失败,她拿着启瓶器拔木塞,即使有做心理预期的准备,还是被世界上最恶毒的气味打了个措不及防。

任何人,全世界的任何人都应该前来观摩如此标准的微生物的杰作!经过阳光和微生物们的滋养,液体的味道已经比失败的暴力堆肥更难闻了,熏得阿扎尔晚上复盘自己的愚蠢行径时难过得睡不着想吐。

不用翻书她也知道,这是馊了,必须趁没人注意偷偷倒掉!

第二次制作时阿扎尔含泪查阅大量资料,逮着莉莉和魔药之王问了些更可靠的方法。魔药之王听闻“无花果果汁泡香锦葵”无语得没搭理阿扎尔,热情又好学的格兰芬多陪着她看了几本没有插图的书,可算是知道更稳妥的树脂标本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瞧那话写的,她以后估计没少拿果子干坏事。

听完阿扎尔糗事的阿普丽尔乐不可支,她笑着断断续续说:“哈!天啊!你真是太好玩了,哼哼呵哈哈哈哈——哎哟,我笑得肚子疼哈哈哈哈……”

适当的笑料可以促进同学友谊。阿扎尔不爽地想着,她尽量用宽容不在意的厚脸皮语气回击:“我怎么变‘好玩’了?难道历史上从来没有巫师探索缩皱无花果的作用吗!万一它有用呢!”

“哈哈哈哈!!”

被笑声折磨够了的阿扎尔转移话题:“你看不看我给香锦葵开罐?”

阿普丽尔回答:“看啊!”

哐当——

阿扎尔毫无征兆地把罐子狠狠摔进提前准备好的铁盆里,玻璃片们溅在施加了力场魔法的空气墙上,一阵叮叮当当响,六棱柱标本不免被飞溅的碎屑砸出划痕。

标本大致上仍然完整,玻璃折射的光透过树脂依然绚丽,只是少了容器的修饰,树脂上的坑洼和没有逃逸的气泡更加碍眼了。

阿扎尔拿起六棱柱抖了抖,吹了吹,用手仔细描摹作品上的缺陷,她快乐且认真地说:“最后打磨打磨,我的圣诞节礼物就做好了!”

阿普丽尔深深看了阿扎尔一眼,蜜色皮肤的女孩平淡附和:“确实,耶稣教授收到的所有学生的礼物里,你的应该会是最特别的。”

“真的吗,你准备了什么?”

阿普丽尔懒洋洋地说:“我们家不过圣诞,也许我会送全麦面包什么的吧,我不知道,大概率来讲我应该不会送东西。”

“可是那是约书亚教授诶,耶稣诶!说不准我们只有这个学年能看见他。”

“你说的对,不过我不信教啊。”

“巫师们应该没有信教的吧……”

魔法史成绩相对好一些的阿普丽尔思索半晌,她摇头:“我这么说有点冒犯,但就算上帝本尊来了,巫师们依然只会认为他是不死巫师,像是尼可·勒梅。”

阿普丽尔跟那些凑热闹的学生们想法不同,她不觉得圣父子是伟大巫师在麻瓜之中的伪装,而从小受到的教育则无时无刻告诉她神是虚妄的,由人类创造出来是精神慰藉。

有时阿普丽尔看着黑魔防教授讲课,教授没有自己的魔杖,演示魔咒时会随机抽取前排幸运儿的魔杖充当道具,学生们从来没见过他自己的魔杖。

黑魔防教授不教学时想施展什么魔法更是只需要挥挥手,不念咒也不比划特定的手势,魔法反馈的威力可不比他拿着魔杖弱。

那绝对不是任何巫师能理解的无杖魔法。

可如果说她的黑魔防教授是神,那对无神论者来说实在是太荒谬了,对于信者来说更残忍,神在过去两千年里实在是太冷漠了。

“我宁愿相信耶稣是、我是说耶稣教授,他是‘现代弥赛亚’。”阿普丽尔总结。

“什么意思?”

“魔术师!真不真不重要,但一定不能无聊!”

“也有可能是外星人!”阿扎尔跟着猜,她不是瞎猜,看看远方的大都会飞人吧,谁不知道他是氪星人呢。哎呀,可不能暴露了,阿扎尔仍然是敬畏神的……

阿普丽尔赞同地说:“也有可能,毕竟宇宙实在是太大了。你准备礼物吧,我先玩去了。”

“回见咯。”

喜滋滋的阿扎尔越来越期待平安夜了,她做的美梦里,大家像一年级的平安夜那样,亲亲蜜蜜坐一张桌子,教授们和学生们相互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互相说着祝福圣诞之类的话。他们最后会齐齐把酒杯举向一个方向,在漂浮的蜡烛和冬青扎成的花环下,不会潮湿的干燥雪花飘落到每一个人的肩头,大家会说圣诞快乐,也会祝约书亚教授生日快乐。

这些全是阿扎尔对圣诞节的美好幻想。

然而有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打磨。阿扎尔可以把坑洼磨掉,可是她没办法让树脂重新变成琥珀那样透彻的模样,她甚至去图书馆借了实用家务工具书,可惜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实在难以要求一位阅读能力过差的学生得出什么结论。

她觉得唯一的有效方法是把琥珀盘亮,具体操作和打磨有异曲同工之处,难点是她没有足够长的时间,所以几乎不可能把琥珀盘亮,再者这颗诞生于玻璃罐的琥珀也不是她可以轻松转动的……

算了,还是读点书补脑吧……

要想晕外语的十二岁小屁孩读懂没有插图的工具书确实很强人所难,她连上魔法史不睡着都全靠图文理解脑补故事呢。

每当阿扎尔的灵感被卡住,她会毫不犹豫动用自己的关系找到解决方案,先别管方案靠不靠谱,找就对了!

“自己的关系”,指有求必应屋。“解决方案”,指五年级的自己搜集的财产。

今夜,十二月二十三日,有求必应屋不开门。

天塌了!

她在挂毯前转来转去四五圈了,八楼的奇迹始终没有展现。

有求必应屋里有其他学生,很常见的事,有求必应屋为所有人敞开胸怀,偶尔的确会出现这种意外情况。综合看来,阿扎尔遇到过三次——这是第三次……

阿扎尔浑身的热气抓着脑子打转,在其他时候她大不了洗洗睡得了,但死线最后一天绝不是躺平的时候!

她今天就在这睡下了,看谁熬的过谁!噢不,睡在这会遇见费尔奇或者笑面青江的。

那她睁眼到天亮!和两管理员打游击!

早知今日,阿扎尔肯定豁出脸皮去和室友打好关系,至少可以拜托室友看在宿舍和谐的份上,让室友的管理员家属饶她一名。阿扎尔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会有违反宵禁的一天……

唉,最近费尔奇甚至养了只猫,小猫才两个月大就知道对夜游的学生喵喵叫了,真不愧是魔法世界的猫!如果阿扎尔不是霍格沃茨在读学生,她一定会更喜欢这只小猫的……

无论如何,在她下楼之前必须进一次有求必应屋!

可是说真的,那阿扎尔为什么不回寝室享受独处的时光呢?她的室友总是半夜十二点不回寝,周末夜不归宿更是常态。也许她会忽然在书案前被灵感女神眷顾,破解琥珀不发亮的难题呢……

这几乎不可能!阿扎尔在寝室是不会工作的,她对自己什么德行多少有点认知,寝室的床会勾引阿扎尔!她的被动天赋是沾床即睡,即使不睡,脑补狗血大戏当睡前故事也不会爬起来工作。

要有场地,要工具齐全,要不被巡逻的教授和管理员发现,最重要的是不让她被温暖的被窝蛊惑——必须是有求必应屋!

临近午夜十二点时,阿扎尔开始鬼鬼祟祟找掩体,生怕城堡管理员逮到她。出乎阿扎尔意料的是,几乎是在午夜钟声的前后脚,笑面青江从墙里走出来了!

神圣狗屎!原来是你这杀马特让她搁有求必应屋门口焦虑!

更出乎阿扎尔意料的是,笑面青江居然径直朝她走来,显得她躲转角的防范措施与幼儿园小朋友的躲猫猫无异。

阿扎尔生无可恋的主动走到笑面青江眼皮子底下。

绿发青年毫不惊讶,他慢吞吞地向阿扎尔打招呼:“晚上好啊阿扎尔,真稀奇,我从来没在宵禁后见过你呢。”

阿扎尔有些羞愧和局促,上位者的言语总是轻易带跑她的思绪,好在她的冷静思维可以在紧张时刻压抑自己示弱的感性,事后的脑内复盘也会进一步削弱她对权力的畏惧。

前有警长教育阿扎尔法律的重要,后有阿卡姆补习班老师们要她打破该死的规则,长此以往,阿扎尔对权力本身可谓是既下意识服从,实际上又相当漠视。

阿扎尔很快调整好心态,她不冷不淡地回答:“确实,如果不是先生您一直待在有求必应屋,甚至今晚我们都不会相见。”

这回笑面青江用了些惊奇的语气:“你是一直在等着进这间屋子吗?”

城堡管理员见到夜游学生竟然没有当场把学生送回学院休息室并喜提义务劳动大礼包,着实奇怪,阿扎尔抓到了一丝秘密的味道,她只点点头,没有回答。

“请稍等。”

管理员说着,他面朝自己走来的方向,有求必应屋的门重新出现在城堡八楼空旷的墙上。那是一扇极具庭院建筑风格的推拉木门,和霍格沃茨的城堡设计格格不入。

青年推开门,门那头无疑是与霍格沃茨风格截然不同的景色,他走进去,阿扎尔跟着走,门拒绝了阿扎尔的访问,贴着阿扎尔的鞋尖嘭的变回了光洁的墙壁。

阿扎尔吓得后退两步,他这是什么操作?

幸而在阿扎尔开始纠结继续蹲守有求必应屋还是换场地之时,门再次出现了。

笑面青江走在前,他身后跟着的是阿扎尔长期神龙不见尾的室友。

室友侧身露出可以进出大门的过道:“请进。”

阿扎尔不明所以踏入别人需求下的有求必应屋。

笑面青江及时说:“啊呀,工作的时间又到了,我去巡逻了。”

啊?不是……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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