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六岁下了一场绵长又潮湿的雨,外婆举着一把伞,伞面如赤红鲜艳的荼蘼花,她说她来接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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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大雪填满的世界灰白苍茫,在这单调的色泽里,偶尔有那么几道黑色的线条跑出来,可能是鸟羽漆黑的鹰隼,也可能是裸露在地表的公路,像是画家提笔最初在洁白的宣纸上面画出的几道墨迹,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大雪掩埋。
佐助瞥了一眼半空停滞的、透明的、扭曲的旋涡,那是是空间忍术制造出来的出入口,并且目的地直达带土万花筒写轮眼的空间,他看了一眼熟识的小叔叔,又看了一眼对面面具覆面的男人,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番。
带土的性格放在宇智波一族里也算是独树一帜,佐助的外祖母曾经辣评过他小叔叔向来发挥不稳定的智商,但具体有多不稳定,只有和对方深入相处过才知道,非要形容的话,带土那不稳定的智商发挥水平的落差大概就和马里亚纳海沟和珠穆朗玛峰之间的差距差不多,并且忽上忽下的。
除去那两个没有听过的地名,佐助对他外婆对带土智商的辣评里的其他信息也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因为带土在他面前就没有聪明过的时候。
至于卡卡西说的“在必要的时候带土也是非常可靠的同伴”,佐助也保持着审视的目光——作为长辈,带土在小侄子面前也没有几个靠谱的时候,即便真有那么几个靠谱的瞬间,也帅不过三秒钟就得原形毕露。
换句话来说,佐助一直觉得“宇智波带土”这种生物是个八嘎,脑回路跳脱不着重点,唯一能无缝衔接上对方脑回路的多半也只有宇智波神奈这种能看透人心的变态,或者“漩涡鸣人”这种类生物。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如此之大吗?
佐助的眼睛忍不住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多看了两眼,当即被对方那奇特的穿衣风格刺痛了眼睛,姑且对男人奇妙的穿衣风格不予置评,对方像是一座是常年处于休眠状态的活火山,愤怒和怨怼宛若火山下流淌的岩浆,滚烫厚重,他静静地待在地面,等待着岩浆喷发出来吞没世界的那一刻,平静而疯狂。
然而在听到斑的声音的那一刻,这座火山小小地喷发了一阵子。看来另外一个世界的斑和带土有着外人道不清的深刻恩怨情仇,佐助又想起了他外婆经常说的“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明明她自己才是最像小孩子的那一个。
约莫是佐助的目光过于别扭和诡异,带土浑身鸡皮疙瘩,忍不住吐槽出声来,眼睛瞪得老大,“你那是什么眼神?”
“只是觉得世界真是奇妙。”佐助从善如流地引用了面具人之前的话,末了还延伸出自己的想法,“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居然如此大。”
宇智波神奈说的话向来模棱两可,却诡异地能让人产生出只可意会不可言辞的效果,被佐助当成珍奇动物观摩的同时,带土死去的记忆也一并发起了袭击,反应神经再迟钝也知道佐助这番话是基于现实做出的评判,“……哪里奇妙了?!奇妙个球啊!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紧要的时候学你外婆用模棱两可的言语重伤他人!”
“没有人看到这种景象会没有想法好吧。”佐助木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在带土脸上的陈年伤疤上多看了两眼,话说那家伙面具底下的脸也是这样的吗?
“而且真正重伤你的是斑。”
关他屁事。
大雪磅礴,叔侄两个毫无顾忌地在废墟里表演起相声,旁若无人地开始大肆吐槽对方,漩涡鸣人听得一愣一愣的,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听过佐助说过这么多话。
没等带土继续吐槽言语重伤他的斑,后者不咸不淡地在神威空间里对带土发号施令,“把他给我弄过来。”
“……谁?”
爷孙两个的脑电波接上了,但不多,带土迷茫如同一只土拨鼠。
“……”
神威空间另一端的斑沉默了一下,声音久久没有传出来,他一直都知道带土是个八嘎,可他着实没有预料到对方能八嘎到这个地步,心里顿时产生出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奇妙感觉,非要说的话,就类似于家里养了一只狗,但狗实在蠢得离谱,斑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正确引导狗发展自己岌岌可危的智商,而是在心里合计怎么把狗卖了,从此一刀两断,斩断自己养过一只蠢狗的黑历史。
“……对面那个你。”
佐助捂脸,再次在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居然如此之大。
“我当然知道!”斑的黑历史死鸭子嘴硬地拔高嗓音。
佐助:“……”
你知道个锤子。
这对关系奇妙的爷孙有默契,但不多。想起这一点的佐助面不改色地把手折向身后的忍具包,手指曲起勾出一把苦无,对准面具人就扔了出去,苦无末端的圆环缀着的起爆符开始燃烧,冰冷的空气擦除滚烫的火星子,砰地一声起爆,废墟里的爆炸声震耳发聩,脚下的碎石瓦砾颤抖,余波振开碎雪混着尘屑扬起半天高。
面具人本能地虚化身影,将被爆炸波及到的身体转移到了神威空间,转头猝不及防被紧接着过来的带土揪住衣领扔出了空间另一端的出口。
淅淅沥沥的雨声弥漫在空气里,宅邸被裹在潮湿的水汽里。面具人摔在榻榻米上,抬起头来发现发梢支棱的人坐在对面的屋檐下,手里捏着瓷白的杯盏,地板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是茶水和茶点,对方这日子过得可比他好多了。
如果可以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个糟老头子,可世事总是不会如人所愿。
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微微侧过头来,不咸不淡地蠕动了一下嘴唇,“哟。”
宇智波带土:“……”
哟你个球啊!
在把宇智波带土丢给斑之后,佐助一行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危机,虽然事出从急,但是仍然改变不了他们把人家房子砸得稀巴烂的事实,指望带土去和暴怒的老板娘交涉是不可能的,最终是卡卡西承受了所有,木叶技师弯着腰,耷拉着扫帚脑袋承受老板娘的破口大骂。
好不容易等到老板娘偃旗息鼓,随手掏出一个算盘开始计算赔款,赔款数额出来的时候,卡卡西一摸口袋,心里咯噔一声,心说坏了,大事不好,走的时候啥都带了,就是没把储蓄卡带出来,脸色顿时凄苦得堪比夏季的苦瓜,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能赊账吗?”
没等老板娘开始河东狮吼,九条尾巴的红狐狸灵巧地跳上桌面,鲜艳的狐尾宛若迎风摇曳的红莲,狐狸伸出爪子,从蓬松的狐狸尾巴里扒拉出了一张卡,扔在了桌面上,“刷卡。”
“顺便再安排另外的房间。”
卡卡西:“……”
卡在POS机卡槽里一滑而过,钱到账,管他付钱的是人是狐狸,老板娘当即笑靥如花,“入住愉快。”
收好卡的九喇嘛从桌台上跳了下来,甩着九条尾巴,走起路来威风凛凛,眼神睥睨众生,卡卡西跟在狐狸屁股后面,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鞍前马后的马仔,随时等着为帮派老大九喇嘛赴汤蹈火,看得佐助和鸣人唏嘘不已。
好不容易安顿下来,佐助的心里始终没能踏实下来,槅门一关就揪着九喇嘛的尾巴把狐狸抓过来,狐狸懒得挣扎,这小崽子刚出生那会儿也没少抓他尾巴玩,六岁之后有了偶像包袱倒是没再抓过,但心里估计早就痒得不行了。
“你们在搞什么鬼?”佐助抓着狐狸的尾巴,气势汹汹。
“有话好好说,先松开我的尾巴。”狐狸稳如老狗。
从佐助抓住狐狸尾巴开始,两个漩涡鸣人看过来的目光越发古怪,瞅瞅狐狸,看看佐助,就差把“好神奇啊”写在脸上,佐助不情不愿地松开了狐狸的尾巴。
“原本是想去云雷峡找牛鬼。”
云雷峡里除去那些坚硬锋利的岩壁,就是大片的湖泊水泽,是八尾牛鬼最喜欢的生态环境。
“除去三尾矶抚和我,其余的尾兽都不愿意和人类走得太近。”九喇嘛甩了甩尾巴,打了个哈欠,“不过牛鬼最近的想法有了变化。”
“这不是一直以来都有的事情么?”佐助蹙眉。
“这不是个好兆头。”狐狸眯了眯眼睛,“几十年前的我不会把人类当回事情,但自从和你的外婆接触过后,我改变了想法。”
“无论是查克拉还是尾兽,都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片大地上。”九喇嘛说,“可是既然出现了,那就没办法了。”
起初人类和大地上任何一个生命都差不多,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直到他们点燃了火种,于是成群结队的人类举起火把,穿越了漆黑的荒野,在大地上建造起灯火璀璨的城市。他们没有利爪和皮毛,随便来点什么东西就能要他们的命,可是他们却比任何凶猛的野兽都能适应自然,熬过严酷的环境,成为大地上真正意义生的霸主,繁衍到了一个令狐狸震惊的规模。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非人的存在都会想尽办法规避人类的视线,尾兽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准则,保持恒古以来就有的生活方式,但宇智波神奈是特殊的,人类就像成群结对的羊,这家伙随手捡了一张羊皮就披在自己身上,积极乐观地穿行在羊群之间,乐得不可开支。
“任务执行的越多,你应该越是能感受到,四个村子在寻求力量,因为你的外祖母。”九喇嘛声音淡淡地开口,“宇智波神奈已经压制其余四个村子上面太久了,她如鬼似神,不见衰老,生命的终点遥遥无期,等待已经没有了意义,为此其余四个村子的忍者一定会寻求尾兽的力量去反抗她。”
佐助抿了抿嘴唇,反抗比自己更强大的存在,似乎一直以来都是人类的本能,以前是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现在是宇智波神奈。
“即便她马上死去,人类也会选择去掠夺尾兽的力量。”九喇嘛轻轻哼出几缕鼻息来,“因为明白自己的本身的弱小,所以人类从来都非常擅长借助自己之外的力量。”
“……人柱力。”佐助蠕动着嘴唇。
“啊。”九喇嘛开口,“再怎么阻止也无济于事,这种存在还是会诞生。”
“哟嚯。”狐狸掀了掀眼皮,看到了漩涡鸣人的时候冲对方吹了个口哨,“这儿有个现成的。”
漩涡鸣人的五官顿时皱在了一起,表情看起来难受得要命,他和九尾的交流说多也不多,每次对方出现都是一股子要跑出来杀人放火的架势,打死都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九尾居然会刷卡结账,会吊儿郎当地冲他吹口哨。
“……你一个狐狸,能不能别学她?”佐助瞥了一眼漩涡鸣人,忍无可忍地吐槽。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狐狸甩了两下鲜艳的尾巴,尾巴尖在榻榻米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常年跟你外祖母待在一起,哪怕是条狗,也会学坏。”
佐助……佐助无言以对。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佐助开口。
“一尾守鹤常年被关在寺庙里,雷之国国境的八尾频繁被云隐骚扰。”九喇嘛懒洋洋地开口,“除去这次意外,人类已经在陆陆续续开始试探尾兽了。”
“尾兽也需要接触人类,无论是主动还是被迫,我们都要寻找和对方相处的方式。”狐狸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如他们所愿,找个人柱力好了。”
“……什么?”佐助懵逼了。
“主动的一方往往是一段关系的主导者。”狐狸自信得宛若被宇智波神奈附体一般,佐助一时间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换句话来说,先主动的老子才是掌握这段关系的一方。”
“所以……”佐助艰难地开口。
狐狸起身,迈开四条小短腿,优雅不失从容地走到鸣人面前,以睥睨天下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对鸣人开口,“所以,我已经跟你爸说好了,过一段时间,你会成为老子的人柱力。”
“啊?”从头到尾都没听明白的鸣人圈圈眼懵逼。
狐狸一甩尾巴,红尾巴直接打在鸣人脸上,直接把人放倒在榻榻米上,后者脑袋摔在榻榻米上的时候发出令人牙酸的“哐当”一声,狐狸理直气壮地开口,“给老子跪下叫主人!”
佐助:“……”
漩涡鸣人:“……”
鸣人到底还是没有跪下叫狐狸主人。
九喇嘛用尾巴卷着鸣人,把人拖到了隔壁房间,美名其曰和未来人柱力提前进行友好交流,给漩涡鸣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个我行我素、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和斑与宇智波神奈多有相似之处。
倒腾了大半夜,终于能休息了,狐狸和鸣人去了隔壁房间,这个不算大的空间顿时安静下来,烛火熄灭之后,佐助和漩涡鸣人宛若两条并排的咸鱼一样各自躺在自己的被窝里不说话。
皎白的月光穿过玻璃窗户映在榻榻米上,仿佛浅浅一层水银。
漩涡鸣人翻了身,转头就发现佐助也没睡,后者睁开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思绪不知道飞到世界的哪个角落里。
“呐,佐助。”漩涡鸣人动了动嘴唇,“你一直和外婆生活在一起吗?”
很早的时候,他就察觉出来了,这个世界的佐助身上带有一种淡淡的、悠哉散漫的气息,没有宇智波佐助那种如影随形一般挥之不去沉重到窒息的孤独,但前者的目光一直在看着什么人,那个人往前一走,他的目光也跟着往前走。
“从六岁开始。”佐助言简意赅。
他的六岁下了一场绵长又潮湿的雨,外婆举着一把伞,伞面如赤红鲜艳的荼蘼花,她说她来接他了。
老实说,宇智波神奈那个人嫌狗憎的性格,哪天真的有来自天南地北的人民群众齐聚火之国,组织成一支军队去群殴这个家伙,佐助也觉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使是相熟已久的角都想揍她也想很久了。这家伙身上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奇特到能让即使是身怀血海深仇的仇人也能产生暂时放下过去恩怨、统一战线殴打她的冲动,但凡这个人不那么强,走在路上被人打一顿都是正常的事情。
“那九喇嘛呢?”
“他们很早就认识了。”
久到他的妈妈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我觉得,九喇嘛很担心佐助的外婆。”
他有一种直觉,九喇嘛并不想看到被人类驱使的尾兽与宇智波神奈战斗,也不想被人柱力束缚,但是他很担心宇智波神奈,所以才会主动说要这个世界的鸣人成为他的人柱力。
“你的外婆看起来不像那么可怕的人啊。”漩涡鸣人对佐助说。
“我不知道。”
佐助没由来的有些烦躁,他突然发现,即使他和宇智波神奈与斑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但是他仍然不了解他们两个。
他们近在咫尺的时候,中间仿佛也隔着天埑一样的距离。
他没再管漩涡鸣人有一茬没一茬的问题,而是瞌上了眼皮,梦里都是摄政关白宅邸水池里的佛前莲的清香,斑站在庭院中央那棵年迈的樱花树下,枝梢结满了繁茂的花朵,他的头发洁白如霜雪,是和春日里截然不同的颜色。宇智波神奈翘着脚坐在屋檐下,用大福把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狐狸趴在她的大腿上晃悠着尾巴尖,瞧见他看过来的时候,眉梢抬得高高的,眉毛好像振开翅膀要飞出去的燕子。
——外婆。
他突然很想这么叫宇智波神奈。
某个年龄段过去之后,他再也没有叫过宇智波神奈外婆。
旁听的那个九喇嘛震惊,狐狸左看右看,愣是没看明白另外一个自己[竖耳兔头]
佐助的烦恼:你们两个到底瞒了我什么?(生气jpg.)
奈奈并没有刻意隐瞒,只是懒得说,斑斑是觉得助助不知道对他来说更好,所以也不说,放在助助眼里,这两个人就是没把他当回事儿。但助助不知道,问斑斑,斑斑八成会糊弄过去,问奈奈,心情好的时候就会跟助助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奈奈:你没问啊。(梨花带雨兰花指jpg.)
助助:摔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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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番外·惊山鸟·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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