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复古的火车沿着波河平原的南缘，从都灵启程抵达博洛尼亚的时候，路易先生正靠着窗睡的正香。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好:你乘坐的列车运行前方到站是博洛尼亚中央站,在博洛尼亚中央站下车的旅客,请您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火车第二遍响起广播时，经纪人先生终于醒了过来。脑袋慢慢摆正，身体慢慢坐直，直到睁开眼睛，路易看向身边的维塔利。

“先生你醒了？”

“嗯。”

路易转了转脖子。

“你没睡？”

“就几个小时的车程，我想看看风景。”

路易看向乌克兰人，只见维塔利依然把视线投向窗外。

路易偏头也看了看：由于进入城区，火车两边已经立上了隔声围栏。火车高速驶过的时候，只能看见一片连贯的残影。在残影后面，是博洛尼亚影影绰绰的古老房屋。

广播里再次传来靠站提醒，路易收拾起东西。很快，火车驶入车站，这一侧的窗外只能看见墙面。

“走了。”

路易使劲揉了揉维塔利的脑袋，小孩终于回过神来，把视线转向车内。

“嗯。”

男孩背起德尚给他买的旅行包，默默起身，跟着路易往外走。

经纪人先生见到男孩沉闷的神情，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风景我们出去看。我有朋友在博洛尼亚，今天下午我们先去试训，明天早上我们到处去看看逛逛。”

“嗯。”

路易眼瞧男孩依然低着头不吭声，停下脚步。

“怎么了？”

经纪人正对着维塔利，轻轻地把他的碎发往后拂了拂。

“害怕了？”

男孩握着背包带，指甲悄悄地刮弄着：“如果我又没被选上怎么办……”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一双蓝眼睛闪烁着。他当然为求生不择手段地偷盗过，但那种对权威的敬畏和面对更高级阶层的不自信依然植根于心，让他再次面对正途时心有疑虑。

“你知道我大学毕业第一次去应聘是怎么做的吗？”

“你怎么做的？”

“在正式的衣服里面找套最常穿的，然后大胆往前。”

“那我穿那件蓝色的球衣？”乌克兰人下意识地把手放在装球衣的背包上。

路易笑了：“孩子，耶稣穿不穿衣服都是圣子，重要的是他的那颗圣洁的心灵。”

维塔利看着路易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路易转过身继续向前。他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轻快起来，不由会心一笑——还是个孩子啊，劝两句就好了。

“路易！这里！”出站口，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大叔向他们招了招手，“这里！路易·菲利普！”

路易带着维塔利走向那名中年大叔，他向他们微笑着，看起来很友好。

“这是维塔利吧？我听路易提起过你。我是路易的朋友，也是博洛尼亚足球俱乐部的后勤主管。欢迎来到博洛尼亚，孩子。”他热情地伸出手，维塔利与他握了握手。

“你好，先生。”维塔利礼貌地回答。

“叫我安东尼就可以了。安东尼·贝尔托。你叫我安东尼叔叔就好了。”安东尼大叔拍了拍维塔利的肩膀，“包给我吧，我来帮你背。”

“不用了，安东尼叔叔。”维塔利腼腆一笑，侧身躲了躲，“我自己背就好。”

安东尼大叔见他这样，只好转身去接路易手上的行李。

路易的东西一被接走，腾出手来的经纪人先生就转身来拽维塔利的背包。维塔利挣扎了一下，然后就在路易佯装生气的神情下怂了，无奈地松开了包带。

经纪人先生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然后抬腿就跟着安东尼大叔走在前面。

维塔利两手空空跟在最后，感觉无比尴尬。他想要上前拿回两件行李，但路易一个换手，让他扑了个空。

“先生！”

“叫我路易。”

“路易，我的行李我自己来提吧！”

“叫我路易也没用。”经纪人先生一副促狭的样子，旁边的安东尼大叔也在偷偷发笑。

乌克兰人只好收回手，窘迫地跟在一旁。

“别担心，我们就当是来旅游的。今明两天逛完，我们就回巴黎去。到时候，实在不行你就回学校读书，给迪迪埃读个大学出来。那小子年轻的时候他妈就想让他读个大学，现在你替他把大学读了也正好。”路易小声地安慰着维塔利。

维塔利愣了一下，然后脸马上就红了——他听懂了经纪人先生的暗示：他可以喊德尚夫人妈妈。

他止不住的想笑，但心底却又有一些酸涩——德尚的经纪人承认了他，但他还不知道德尚的家人们愿不愿意接受自己。

一时间他又感觉自己太贪心了。德尚爱他，帮助他，他无以为报却还希望更多。

但人心就是如此，很多时候幸福不在于拥有多少，而在于获得多少。这样一个增长的过程才是幸福滋生的地方。

走在前面的经纪人先生没意识到维塔利微妙的情感变化，他一面走着一面盘算着要打点的人和事。

很快，他们来到了安东尼大叔的车旁。登上车，他们前往雷纳托·达尔体育场。

就像欧洲大多数俱乐部的主场一样，雷纳托·达尔体育场也拥有漫长的历史。其兴建于1925年6月12日，最后一次大修是为了迎接1990年世界杯所做。

其屹立于博洛尼亚古老的建筑群中，与文艺复兴时期的宫殿、哥特式教堂等古代建筑遥相呼应。

在这里，它总是超越其体育场的功能本身，承载着这座诞生过四位教皇，无数诗人学者的古老城市的足球情感和城市荣耀。

“走吧。”路易站着车窗前，为维塔利拉开了车门，“我们的维塔利要去征服世界啦！”

乌克兰人把自己的手放进经纪人的手心里，接着他的力量走出车厢。

路易感到男孩的手握的很紧，像在抓住最后的浮木，又像在握紧心中的利刃。

“不要怕，你会成功的。”路易在心中默默说道。他相信也肯定维塔利会成功。

上章说错了，博洛尼亚是意甲常客，它是因为1993年破产重组跌入意乙的。今天查巴乔的时候发现他1997/98赛季来过博洛尼亚，本来以为是巴乔竞技水平下滑太厉害，后来发现那时候博洛尼亚已经意甲了。

现在是1996/97赛季冬歇。

今天在军训间抽时间开大会开了一天，抓紧时间把文赶了出来，可能有点水，对不起╥﹏╥

军训4/14呜呜呜前路漫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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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博洛尼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