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3月15日，AC米兰乘坐大巴前往布雷西亚客场作战。沉寂数月的媒体小报在赛前再度将两队各自的“天才小将”拿出来比较分析，唤醒了意大利民众对这对“叛逆双子星”的全部记忆。

卡佩罗原本没想把乔瓦尼放进大名单，毕竟这个年轻人三天前刚刚在意大利杯的比赛上踢满了全场，体力尚未恢复。此外，他确实不希望乔瓦尼与皮尔洛过多接触。皮尔洛目前已逐渐在布雷西亚坐稳主力位置，但队中显然并没有一个像乔瓦尼这样能与他形成配合的队友。

贝卢斯科尼早已多次试探，希望能在下赛季把皮尔洛带来米兰。在这种情况下，让乔瓦尼与皮尔洛进一步发展友谊其实是米兰高层想要看到的事情。然而对卡佩罗而言，这将对他的战术布置造成不小的冲击，上一个被贝卢斯科尼如此强势塞进球队的，还是萨维切维奇。

才华横溢吗？当然，萨维切维奇的天赋毋庸置疑。

但是服从安排吗？卡佩罗对此只能冷笑。

而皮尔洛带给他的，正是一种相似的感觉。这个明显家境优渥的年轻人和乔瓦尼截然不同，他的聪明更加肆无忌惮，他的锋利也更加显而易见。

这一切对米兰的战术体系而言过于危险，卡佩罗不愿冒险。

但考虑到布雷西亚距离米兰仅仅一个小时车程，乔瓦尼完全有能力自己前往赛场观看比赛，并私下接触皮尔洛。卡佩罗犹豫许久后，还是把乔瓦尼写进了替补名单。与其放任年轻人自己乱跑，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盯着。

布雷西亚主教练费拉里奥也曾是AC米兰球员，还曾与切萨雷·马尔蒂尼、洛伦佐·布冯等人一起夺得过意甲冠军。他在本场比赛中排出了一个十分具有意式风格的5-3-2阵型，皮尔洛作为连接中场与前场的关键角色被放置在中锋许布纳身后。

比赛开始前10分钟，卡佩罗站在更衣室内针对布雷西亚作出最终调整。身穿替补背心的乔瓦尼坐在板凳上，偷偷与身旁的幽灵约翰聊天：“先生不允许我赛前离开更衣室，我今天该不会连安德烈亚的面都见不到吧？我是说那种面对面聊天的见面，而不是他在场上踢球、我在替补席干坐着的见面。”

克鲁伊夫靠在墙边笑了一声：“你们会见到的，皮尔洛肯定会想办法。以我对他的了解，越是有人拦着你们见面，他就越会想方设法地来见你。”他顿了顿，笑着问道：“你没发现皮尔洛骨子里还挺叛逆的吗？”

乔瓦尼抿了抿嘴，他当然发现了，不然他们也不会有机会在赛场上胡来。

今天陪乔瓦尼坐在替补席的是阿尔贝蒂尼。卡佩罗此战采用4-4-2阵型，由多纳多尼与博班坐镇中场，因此米兰4号得到了一次轮休。

比赛开始后没多久，阿尔贝蒂尼就发现乔瓦尼的视线会时不时地落在布雷西亚的21号身上。

“你和皮尔洛后来联系过吗？”作为亲眼见证意大利U21国家队在罗马血洗希腊的一员，阿尔贝蒂尼对乔瓦尼与皮尔洛的配合印象极深。当然，作为在赛后替乔瓦尼承担了塔尔德利怒火的可怜虫之一，他也明白这两个年轻人当初闹得有多过火。

乔瓦尼沉默地摇了摇头。之前在备战帕尔马时，他一度想拨通皮尔洛的电话号码，可意大利杯毕竟是俱乐部赛事，不同于国家队……他们回到俱乐部后就变成了对手，而与对手深入探讨战术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可如果聊比赛以外的话题，乔瓦尼又没有任何经验。他过去从未交过同龄朋友，也不知道除了足球还能与皮尔洛聊些什么。

“那你想见他吗？”阿尔贝蒂尼压低声音问道。

这次，乔瓦尼毫不犹豫地点头。即便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也还是希望见到皮尔洛。当然，若是能一起踢球就更好了，哪怕是以对手的身份。

“别着急，卡佩罗下半场就该换上你了。”克鲁伊夫一直在观察着场上局势，看来今天阿尔贝蒂尼和乔瓦尼都休息不成了。

自90年代以来就一直在意甲与意乙间反复挣扎的布雷西亚，竟然可以与AC米兰踢得有来有回，这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要不是布雷西亚总是面对空门不进，你们现在已经丢两个球了。”

乔瓦尼望着米兰今天这条防线，也感到一阵后怕。与帕尔马的比赛几乎耗尽了全队的体力，但比起还可以轮换的中前场球员，米兰后卫的板凳深度可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第24分钟，科斯塔库塔在一次防守中拉伤，一瘸一拐地走向替补席，令本已脆弱的米兰防线雪上加霜。

这还是乔瓦尼第一次被科斯塔库塔与阿尔贝蒂尼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看比赛。

“幸亏皮尔洛速度不够快，不然那个球就过去了，而且他的布雷西亚队友居然接不到他的传球，这孩子在队里是不是挺郁闷的？”科斯塔库塔腿上敷着冰袋，嘴上却片刻不停。

“我们不能让他轻松起球。他传球弧度变化大，又准，保罗追得太辛苦了。”阿尔贝蒂尼托着下巴分析道，“萨米尔太紧张了，他应该用身体去对抗皮尔洛，而不是给对方留出那么宽阔的传球空间，保罗今天是左后卫，又不是中卫，他几乎在把自己当成两个人用。”

顶替科斯塔库塔上场的是法国中卫萨米尔·贝卢法，但这位米兰替补队员并没有抓住这次意外机会，表现得差强人意。

乔瓦尼还是头一回听到米兰4号和5号如此冷淡又犀利的点评，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第40分钟，贝卢法在禁区内放倒布雷西亚前锋许布纳，裁判判给布雷西亚一个点球。

眼看皮球轻松飞入米兰球门，乔瓦尼只觉得身边气温骤降。

好在第44分钟，维阿凭借惊人的身体素质扛住布雷西亚中卫劲射破门，在上半场结束前扳平了比分。不然，乔瓦尼觉得自己恐怕会第一次见识到一向温和的阿尔贝蒂尼开口骂人。

上半场刚一结束，卡佩罗就把乔瓦尼和阿尔贝蒂尼叫到身边：“你们俩去热身吧，下半场我们改踢3-5-2。”

贝卢法自那粒点球后就魂不守舍，而米兰也确实没有其他中卫可换，不如用阿尔贝蒂尼将他换下，改踢三中卫。至于乔瓦尼，他可以替换今天临时客串左边前卫的德国后卫齐格。在莱昂纳多轮换的情况下，这个位置也只有乔瓦尼能踢了。

卡佩罗忽然感到一阵头痛，随着联赛进入后半程，队里能稳定出场的球员变得越来越少了……

收到教练指令后，乔瓦尼立即跟随阿尔贝蒂尼向场内跑去。这时，正走向球员通道的皮尔洛恰好朝场边迎面走来。

两个年轻人的视线在这一刻自然相接。然而下一秒，布雷西亚队长阿达尼便伸手将皮尔洛转向米兰方向的脑袋轻轻扳回，硬生生将这次无声的交流扼杀在萌芽之中。

这个小插曲让乔瓦尼心中有些不快，但他并未发作，只是闷头跟着队友投入了热身。

克鲁伊夫看着自己弟子那充满阴霾的表情，忽然有些想笑。其实对于布雷西亚来说，他们只会把皮尔洛看得更紧，毕竟稍有不慎，他们的青训天才就会被AC米兰小球员拐到米兰城了。

备注：

现实生活中，阿尔贝蒂尼已经连续4场没有出现在大名单中了，应该是受伤了。在这赛季前半程，马尔蒂尼和科斯塔库塔还会轮换，但阿尔贝蒂尼几乎场场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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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布雷西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