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随着他无意的举动乱撞不止，我索性将头转向窗外，透过玻璃一角看着街上涌动的人潮。成宫鸣重新站直了身子，一时没有说话。我小心翼翼在车厢里稳住身子，只觉得这趟行程似乎无比漫长。
这到底算什么呢？
总感觉自己别别扭扭的。
最近几年刚刚翻新的赤城神社是个颇有现代风格的地方，参拜仪式也不像其他地方一样庄严。神社专职驱除厄运和学业成就，人不少也不算拥挤。顺利排队进去后，我买了一个合格御守，恭恭敬敬挂了上去。鸣买了一个平安御守和一个设计感十足的腕带，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被这家伙鬼鬼祟祟藏起来了。
切，小气鬼。
不过这里的东西还挺贵的，我颠了颠自己的钱包，决定还是稍微克制一点。
我们并肩走下神社前宽阔的台阶，准备去吃点午饭。成宫鸣在人群里走得晕头转向，恨不得粘到我身上。我嫌弃地用力甩手：“你松手啦！你要把我手掰下来吗？”
“我会迷路的！走丢了怎么办？”
“你家不就在麻布吗？离新宿这么近你会找不到家吗？”
“我，我路痴不行吗？”
……是我输了。
难得的假日甜品自然是不可少的。老牌店铺纪之善今天顾客暴涨，不过心心念念的抹茶蛋奶冻还是非常对得起我们的期待，享用完还顺手打包了应季的栗子点心回家。
最后我们进了一家咖啡店，各自惬意地端着一杯热可可闲聊。
“没想到你还挺喜欢逛街的。”我咬了咬吸管：“我还以为这里离你家不太远没兴趣来。”
“因为我平时都在努力训练嘛，怎么可能有时间出来逛街。”
“可以跟你姐姐来玩的。”
“才不要。她们要么有同学要么有男朋友陪，就算哪天带我来，不是要捉弄我，就是要我背包。真是过分，明明我是这么可爱的弟弟，居然还欺负我。”
成宫鸣气鼓鼓的像只河豚。我觉得他这话可信度不高，这家伙横看竖看都不像会被欺负的样子。
“背后说自己姐姐坏话真的好吗？”
“我说的是事实啦，事实而已，怎么是坏话呢？”他见我一副不信的模样，干脆转换话题道：“你求的是学业吗？”
我点点头，成宫鸣便夸张地感叹道：“东大医学院真是了不起的目标，听说录取率比成为夏甲冠军概率还要低？”
“应该没错，不过我不打算报医学院了。”
成宫鸣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我无精打采低下头：“不为什么，我理科成绩不算好，那还是不选医科比较好。”
“可你之前决意那么明显，怎么突然改主意了？你说嘛你说嘛，我肯定乖乖听着不说出去的。”
我晃着手里空空如也的纸杯，有些惘然的望着窗外：“我啊，如果真的有你们认为那么坚决就好了。”
成宫鸣露出少许茫然的神色：“可是我大姐也是学医的，你难道非东大的医学部不考吗？”
我想跟他说牙医的分数比医科要低，但这样好像在说他姐姐不行，干脆道：“我现在只是觉得，不做医生也不是不可以。”
成宫鸣大概被我绕的有点晕：“那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啊。”
“可是女生的话……”
“女生怎么了？”
他的眼神清亮亮的，带着纯然又些孩子气的好奇，却也有十足真诚在其中，让你无法随意搪塞过去。我无力摇头：“没什么……”
成宫鸣不满地撇嘴：“你今天很奇怪哦，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
“本来就没法都说出来吧，你会把心里话都告诉你姐姐吗？”
“你又不是我姐姐！”
“我只是举个例子。”我一脸嫌弃外加无语地看着他：“再说你给我当弟弟我也不要占你便宜，我弟弟可比你乖多了。”
“我哪里不乖了？”
成宫鸣露出一副无辜又不服的表情。我只是面无表情看着他，他便慢慢缩了回去，又委屈起来：“可练习也好，学习也好，我最近超努力的。这次期末前我不是在认真提前复习吗？”
“你这次倒是挺自觉的。”
“我如果不配合的话，你又要说我是个幼稚鬼了吧。哎，我为了复习可是专门请教了宿舍的前辈，还被他们嘲笑了。”
成宫鸣的抱怨似真又假。熟悉了他的品性，我也懒得和他较真。我悄悄抬眼瞄着他鼓鼓的两颊，那里因为常年锻炼泛着健康的红色，有还未完全褪尽的婴儿肥撑着，似乎手感很好，让人很想戳一戳……
“你又在想什么？”
一只手冷不丁伸到我面前晃了晃，不等我反应，就用手指在我眉心轻轻戳了一下。我猛地抖了一下，气愤地瞪着眼前一脸坏笑的家伙，最终还是因为羞赧先败下阵来，索性不理他了。
……还是觉得别别扭扭的。
我带着打包的点心回了家。成宫鸣坚持要送我，我不知道他路痴到什么程度，电车到池袋前就把他撵了回去。晋二玩到天黑才磨磨蹭蹭回来，一到家就神神秘秘拉着我问：“你在谈恋爱啊？”
端着水杯的我差点被呛一下，晋二一副“我都知道”的表情：“阿树前辈都跟我说了，你和成宫桑一起去玩，他不敢打扰你们约会。”
“才不是约会！”
“那是什么？你今天还约了别人？”
“……也没有。”我竟有点心虚起来。
“那不是约会是什么？”
这孩子是准备审我吗？我忽然觉得自己做姐姐的尊严被他无视了，反问道：“那我交不交男朋友跟你有什么关系？”
晋二噎了一下，轻轻切了一声：“你前两天还说不想结婚，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嫁给你的辅导书了。”说完敏捷地一个小跳，躲过了我的爆栗。
……我决定以后不理这个臭小子了。
事情是这样的。
新年假期我们一大家子出去吃了顿饭，期间大伯亲切的问起我们姐弟俩在学校的表现，然后极力劝我不要选医科。本来想从他那里获得支持的我受到意外打击，蔫蔫地回了家。好奇宝宝晋二便悄悄跑来问我：“你为什么想报医科？大伯不是说女孩子以后会很辛苦吗？”
我有气无力趴在桌上：“可是做医生收入很高啊，我不结婚养家就不会那么辛苦了，而且不靠家里也能过的很好。”
晋二当场愣住了：“你不想结婚吗？”
没想到这句话让他一直纠结到今天。
我靠到墙上看着天花板：“现在选个科目都要被冷嘲热讽三拦四阻，将来我如果说不结婚，估计会被押着去相亲吧。再说想是这么想，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考学是一回事，专业是一回事，工作又是一回事，不可能都按照我的想法实现吧。”
“总觉得你现在说话很老气哦。”晋二撇撇嘴：“反正我只是来问问，你爱和谁交往随你。不过，你们两个居然新年一起去参拜，真的不是在交往吗？”
“……你好啰嗦。”
我躺在床上，用右手蒙住眼睛。他手指的触感仿佛还留在眉间，温热的感觉从脸颊向全身扩散，不禁让我哆嗦了一下。我在床上打了个滚，用手支着下巴，渐渐陷入沉思。
国中排球部并非名门，训练也不怎么严格，大家在摸鱼间隙无事可干，就会聊一些女孩子喜闻乐见的话题。当年讨论比较热烈的一个话题，就是男女生之间是否存在纯友谊，而且是可以长期发展那种。
部里为数不多脱单的姑娘，以及一心想脱单的几个都坚决否认这种可能性，公认的直女夏树则持反对意见。当时双方唇枪舌剑互不服气，即使有男友的搬出男生的意见为佐证，也没有说服夏树。
你问我的意见？我是个辩论的战五渣，这种激烈的讨论当然不会掺一脚，自然是在旁边围观啊。
但想这种谈话有什么用呢？成宫鸣的用意未免太明显了，虽然我对感情迟钝一点，但还没有笨到这种程度。
他大概是看准我不会拒绝他普通的交流与示好，然后找出各种借口和我亲近，等到一段时间后，可能会再提出告白。
以他最近缠着我的架势，同学们已经在传我们的八卦也说不定。毕竟我虽然算是个平平无奇的高中女生，成宫鸣却是校园里不折不扣的风云人物，而且用脚趾都能想到，他以后的话题度只会越来越高。
跟这样的人攀上关系，实在是件麻烦事，而且只会越来越麻烦。
可是拒绝的话，既是不会说，也是不想说吧。
我把脸埋进了枕头。
如果把今天的游玩当成约会，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说实话，我并没有恋爱经历，对交往这件事也没什么概念。高中生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样呢？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互相发line聊天，这些我们都做过了，也没有感觉到排斥。
那更进一步的亲密行为呢？
牵手的话，应该也还好，毕竟我今天还有点想戳他脸蛋，之前似乎也摸过他的手。那再进一步的话……亲吻吗？
我激灵一下，用力甩甩头，忍不住拍了拍自己发热的两颊。我居然想着吻一个只会打球的幼稚鬼，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吧？
真是个羞耻的想法。但我抗拒这件事情，似乎不是因为不喜欢他？如果换成我喜欢的……
赤苇无波无澜的面孔从脑海中掠过，我身子一震，差点没从床上滚下来。我用手拍着自己的脑门，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袋里驱除出去。
这样看来，交往似乎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
仔细衡量一下，面前有两条路，要么接受他，成为校园话题；要么狠心拒绝他，还是有大概率成为校园话题。搞暧昧这种事我还是不屑于做的。既然遭人议论几乎不可避免，那我内心的天平其实已经有偏向了。
应付这种天生的发光体质果然还是很麻烦。
新年是棒球部难得的假期，无论监督多么严格，在过年时总会对球员宽容一些。不过大家1月2日就开始自觉返回宿舍训练，成宫鸣当然也不例外。但他不肯乖乖回去，睡觉前还在持续给我发消息：
[明天上午去玩好不好？]
我蜷缩在被窝里懒洋洋地回复道：[不要，天气这么冷，我要睡懒觉。]然后惬意地欣赏他在手机对面嘤嘤嘤。
过了三天他又在聊天时闹腾起来：
[明天我过生日！！！]
我发了一个蛋糕的表情图过去，他立刻回复道：[我要礼物！]
[就算买了礼物，明天也没法送到你面前。]
[QAQQQ~]
我隔了一会，看他没动静，慢慢打了一句：[那你想要什么？不贵的话可以给你补上。]
这次倒是秒回了：[你请我吃冰激凌！]
[冰激凌不行。]
坏心眼地欣赏了他又一波哭哭表情轰炸后，我回复道：[可以请你吃别的，但冰激凌不行。你不接受就算了。]
[我要吃我要吃我要吃！！！]
本来我为自己驳回了他的无理要求有些得意，但转念一想还是我出钱……算了，看在他过生日份上，出钱就出钱吧。
又要和鸣单独见面了。
虽然他是个看起来很幼稚，实际也是真的有些幼稚的家伙，但我觉得他这次是认真的。反正是他主动，我总不至于有什么损失。
这段感情实在来得太容易，真的失去也不会太痛苦吧。
哎我为什么还没谈恋爱就想着分手呢？
学业也好，恋爱也好，以后的事情就交给以后好了。
神社那个腕带是求姻缘的w
最近把steam账号找回来了所以有点浪
刚开坑的鸡血已经用完了，但弃坑是不会弃的，只是回到龟速码字日常而已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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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