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30日,我和弟弟来到八王子的稻实专用训练场观训。球场火热的氛围与今天的气温简直不相上下,来围观的人也很多,除了球迷、同学还有不少记者,让我多少有点不适。
虽然明天就要进行决赛,但国友监督显然没有特别体恤他们的意思,只是训练会提前一点结束。如果连这种程度的训练都承受不住,那明天下午一点开始长达几个小时的比赛自然是不行的。
让身体未发育完全的年轻选手在这样极端的天气下连续出赛,尤其是那些投手们,毫无疑问风险是很大的。这一点被诟病了很久,但目前看来并没有要变革的迹象,只能让选手靠运气和意志撑过去了。
大赛将至,部里上上下下的精力都放在了一军身上,其他部员都要以他们优先,为他们服务。三年级的部员因为经验丰富冲在打杂的第一线。虽然自己的夏天已经结束,但如果队伍能走得更远,也算是与有荣焉。一年级的萌新们在打下手,一边通过见习增长经验,一边从正选身上得到激励。
今年入选一军的萌新除了多田野树外,还有左外野手杉良平和二垒手江崎卓。多田野在牛棚陪着三年级的井口接球,另外两个跟着正选在场上挥棒。平野和一群投手正模拟青道投手给打线喂球,金属棒击球的清脆声音不绝于耳。
稻实的投捕搭档作为清垒打线也在打击,原田雅功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但挥棒时的气势令人侧目。一旁的成宫鸣虽然力气比不上他,但击球的精准度却毫不逊色,打击率也很高。
而且肉眼可见情绪也很高……
我们站在场边远远看着。身旁一个头发略卷的小个子男生时不时向我们瞟一眼,似乎有点好奇。晋二打量了他一下,倒是大大方方走了过去招呼道:“是江东青少棒的吉泽吗?”
“吉泽明光,你是……”
“南泽青少棒,赤松晋二。”
“诶!”吉泽明光惊讶地差点跳起来,用手比划了一下:“你以前有这么高吗?感觉很久没见你出来比赛呢。”
“生长痛没法投球嘛。”
“原来是这样,可恶,我也想赶快长高啊。”吉泽抱怨了一番,然后问道:“你是准备来稻实的吗?”
“是的,今天想来看看成宫前辈。”
吉泽豪迈地拍了一下晋二的后背:“那以后我们就是队友了!”然后他得意地指着场上:“那是我哥,吉泽秀明。”
“好厉害!”
两个小男生相见恨晚,很快就决定交换line。但两人没聊多久就被打断了。场上的原田摘了手套换好装备,拉着打上了头还有点不情不愿的成宫鸣要进牛棚了。
记者们闻风而动,成宫鸣刚一出球场就被围住了。我刚想过去,就见他神气地举手指天对着记者放话,全然不顾背后的雅桑头上青筋直蹦。我默默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晋二和他的小伙伴依依惜别约好明天一起去看比赛,才慢慢悠悠去牛棚了。
成宫鸣站在投手区拉伸肩膀,只听见阿树夸了井口一句,便露出几分不服。他撇着嘴似乎要发作,结果转头正好和我视线对上。我轻轻握拳对他挥了一下,又比了个“嘘”的手势,就退到了记者后面。他立刻眉开眼笑,拉伸都用力了几分,像个要开屏的小孔雀,还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雅桑最近这么辛苦这么操心,我就不要去给他添麻烦了,不然用鸣的话说他“越来越像猩猩了”。
哎,这死小子把我都带跑了,对前辈这么形容真是太失礼了。
成宫鸣今天的心情是真的很不错,不仅投得放松又很有气势,还把他的球种给记者都展示了一遍,展示前还贴心地摆好pose给他们拍照。记者们倒是拍得很开心,但我觉得雅桑额头的青筋如果再跳的话,恐怕要去做个脑CT了。
唉,我怎么能跟着他一起拿队长开涮呢?
我心里并没有多少诚意地向队伍的主炮捕手兼队长表示歉意。
最终我还是没有和鸣说话。上午的训练持续了很长时间,他一直处在队友和记者的包围下,贸然上去打扰实在不太好。而我早上图省事又没怎么吃东西,没到中午肚子就开始叫了,所以我叫晋二去给吉泽打了个招呼后,我们就撤退了。
晚上成宫鸣直接打来电话。
“你又提前跑了!”
“可是你训练很忙啊,别给雅桑添麻烦了。明天要比赛了你还不休息吗?好好泡个澡,做做按摩,千万别失眠。”
成宫鸣在对面小声嘟哝:“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嘛。”
看来这个貌似没心没肺的家伙是真的失眠过?我想安慰他,却觉得在这种时候安慰毫无意义。
在数万人的注视下,再大的心脏,再强的表现欲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吧。何况这不只是一场属于他的表演。他承担着全队、全校乃至全体球迷的期望,也有着自己一雪前耻的决心。
去年的夏甲之旅以那样糟糕的方式结束,并留下了那么久的阴影,证明自己的最好方式,无疑是重新回到那个舞台,拿出自己最好的表现。
只是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下就如此令人不安,他的压力根本就是我不能感同身受的。
那我又能做什么呢?
对面也少有地沉默了,没有闹,没有撒娇。我靠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清亮的月光,轻轻吐了一口气,试图驱散心里所有的不安与焦虑,却觉得眼睛没来由有些酸酸的。
“呐,你现在在哪里?屋里还是走廊上?”
鸣的声音似乎有点疑惑:“我在走廊,怎么了?”
“你看得见外面的月亮吗?”
“看到了。”
“我想见你。”
“……哈?”
真是不解风情的家伙。但我这会懒得和他计较了,只是重复道:“我想见你。”
显然他很摸不着头脑,呆呆地答道:“可是现在不行。”
“我知道。”我换了个姿势在窗台前继续靠着:“明天一定会有很多记者和很多球迷吧,我不想跟他们混在一起了,你有机会单独出来吗?到晚上也无所谓。你想听的话,或者不想听的话,到时候都可以当面告诉你。”
对面又沉默了一下,在我烦恼赛前解压到底该说什么好的时候,一如往常的清亮声音又响起来了:
“你说话可不许反悔!”
“真心话你爱信不信。”
鸣轻笑了一声:“我当然相信啦,我怎么可能被放鸽子。”但他很快又发起愁来:“我也想见你哦,可明天好像没有单独活动的时间。应付记者什么的真是好麻烦啊。”
你表现得可不像嫌麻烦……
最后我决定六点半在学校等他,采访也好庆祝也好,总要让人回来吃晚饭吧。
我准备挂电话了,鸣忽然在对面嘟囔道:“怎么办,我也有点想见你了。”
“明天吧。”
“想抱抱……”
“……那你还是做梦快一点。”我顿了一下,轻声补充道:“你会赢的。”
“嗯,一定带你去甲子园。”
“那我等着。”
从未有过这样口气平缓却压力山大的聊天,我扔了手机躺在床上,疲惫从头到脚席卷而下,心里却砰砰跳个不停。
明天就是关系到甲子园出场权的决赛,虽然纸面实力是稻实更强,但赛场上一切皆有可能。如果失败的话……
我真的没法想象下去了。
但31日的比赛还是超乎了我的预想,或者说,超出了全场大部分人的预想。稻实与青道都展示出了堪称强悍的斗志和决心,美技频出,互不相让,将现场气氛一次又一次点燃。
九局下半,稻实落后一分,代打矢部与卡尔罗斯双双无功而返,最后的打席轮到了白河。
窒息一般的情绪开始在身边曼延。晋二把嘴抿成了一条线,吉泽明光眼眶通红,攥紧拳头。他的哥哥作为三棒今天却毫无表现,想必他心里也很难受吧。
虽然知道比赛不到最后就不会结束。但两个打者连续出局,简直是把稻实向万丈深渊又推了一把。最后的打席宛如濒死前的最后一丝希望,令人竭尽一切也想抓紧。
白河用身体遮住本垒板,很快站定不动,透出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身材偏瘦的他几乎没有长打,体力也比不过同期那几个一军成员,但他那股狠劲却从来不输给任何人。成宫鸣当初热情地将他邀请过来,他也没辜负鸣的期望,同样在二年级成为了正选。部里的人都忌惮他的毒舌,却没有人真的敢反驳他,因为他对别人苛刻,对自己更加严格。
打击技巧在部里顶尖的他,能将攻势延续到中心打线手中吗?
对面观众席的热情几乎要压过我们,而我只能目送机会一点点流逝。
这种等待是如此压抑,却又想让人将时间定格在此刻,不愿意面对接下来的结果。
一坏球,一界外,这对积极进攻的投捕,还会选择刁钻的内角球吗?
“铛——”
一声脆响震惊了整个球场,白河应声倒地。千钧一发的氛围被意外打断,令场上的选手与观众们都不知所措,也不知道白河情况如何。白河却很快手扶地站了起来,发出一声尖厉的嘶吼。
按理说,头部受伤不宜移动,但白河看起来并无大碍,大家只好把他扶到休息区等医生到来,卡尔罗斯按照规则上场代跑,打席交给三棒吉泽。青道那边也有所动作,那个动作已经僵硬的一年级投手被换了下去。
吉泽明光拼命呐喊着兄长的名字,而稻实的危机并未过去,很快就来到了两好球。但自那个触身球后,青道的压力也开始疯狂滋长。投手频频出现坏球,而吉泽秀明在两好球也放开手脚拼命缠斗,打出不知多少个界外后,终于选到了四坏。
晋二在一边略带怜悯地评论道:“这种局面走上投手丘实在太为难他了,再说垒上还有卡尔罗斯前辈在。”
我用近乎呻、吟的声音道:“别说了,别说了……”
九局下半两出局,一二垒有人,打席轮到四棒原田。
这下青道的压力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了,虽然我们也并不轻松。双方观众席的气氛燃至白热化,山呼海啸一般压向场上的选手。
鸣蹲在原田身后似乎在嚷嚷着什么,但我们实在听不到。
幸运女神最终还是眷顾了稻实,成宫鸣的一支长打直接结束了这场将近三小时的激战。他高举手臂指向七月的骄阳,然后慢慢蹲了下去,跪在地上。雅桑和垒指从一垒冲上去,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他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明显在哭泣。
吉泽明光扯着快破音的嗓子和观众们一起欢呼,我在欢呼的海洋中像高烧般簌簌发抖,不知不觉眼前一片模糊。一片清凉被塞到我手里,我顺手拿起来擦了把脸,才发现脸颊上挂着两行泪。
晋二腿上放了一包打开的湿巾。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稻实的队员们,额头满是汗珠却也不擦一下,也不看我,只是问道:“还需要吗?”
我一把抢了过来,胡乱抽了几张,又塞回他怀里:“你不用吗?”
“不用。”他的神色冷静得出奇,和周围简直格格不入,眼睛却亮的吓人。
但我已经没心思注意他了,我真的没有精力去注意任何东西。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任自己的眼泪决堤而下,与身边的球迷一起尖叫出来。
【话很多预警】
吉泽兄弟关系纯属捏造。还有甲子园赛制已经要改了,保护投手,但今年春甲没了夏甲也悬了orz
想想有很多人像御幸一样拼了老命打入春甲,然后告诉你比赛取消了……
钻A比赛里我最喜欢这年的稻实战。一方面是喜欢稻实,一方面是自己追过多年比赛,一波三折的比赛和起起落落的职业生涯也算都见过,所以心态还算平稳。
曾有姑娘因为胸部发育狠心做了切除,最后还是没什么成绩,训练费也打了水漂。
这不是要比惨。有人说,搞体育就要做好受伤和失败的觉悟,事实如此。甲子园是球儿的梦想,但说破天也只是一场比赛而已。
高野球儿如果不走职业道路,那就只是青春的遗憾。真要走职业道路的也不会受太大影响。典型就是鸣的偶像江夏丰,一神带队带不动,职棒进了阪神就天天在甲子园打球了。
假设你是球探,一垒是前园和哲队,傻子都知道选哪个吧。
b站有个系列叫甲子园名胜负。85年决胜PL的四棒连续本垒打苦追比分。到九局下半两出局,队长打出再见安打逆转获胜。
10年决赛九局上满垒两出局,开星王牌让对方打出高飞球后,已经在投手丘挥手庆祝胜利了,结果中外野手一抖没接到球,对方跑回来反超了(感觉第九局二游也超紧张,王牌实在带不动)。
所以漫画里记者说这场并不是失误多发的比赛,真没错。毕竟大家都是高中生不是职业球员,到甲子园决赛还会有这样的神剧本。
@国友教练:所有的失败都是有原因的。冷漠.jpg
寺爹仅剩的仁慈,大概在于青道每次输球都有不止一个背锅侠。但稻实有两次都是鸣直接背锅,拿最高的配置就挨最毒的打吧。
说这么多不是要按头你们说不虐。但既然你选择看钻A,而不是龙傲天,那最好还是理解一下作者的创作理念。尊重每个人的努力,也尊重他们努力得到的结果,无论是好是坏。伟人有言,风物长宜放眼量。只拘泥于一场比赛一个背号的得失,未免有点浪费寺爹的用心。
以及这篇既然是正剧向,保证不虐是不可能的。但作为女票文he是必须的。
其实我看过女主挂掉的女票文(不是暗示别想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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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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