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能一起去看比赛了吗？”

“大学生的日程也是很忙的，就算是假期我可能也会有安排，怎么可能天天围着高野的日程转？再说前几场根本没有种子队，他们要是阴沟翻车就等着被笑话吧。”

我有些烦躁地挂掉母亲的电话，将手机收好又回到球场，拿起球在手里转了一圈，瞄准边线扣了过去。球砰地一声越过边线砸在地上，在一旁练习垫球的同级晴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一脸惊讶地转过头盯着我。

真是无比标准的发球出界。

我面无表情站在原地跺了跺脚，深深吸了口气，慢吞吞绕过网把地上的球一个一个捡起来。路过晴美身边时冷淡地抛下一句：“垫球的时候脚要错开，不然你接一传怎么调整重心？”

“啊？哦，好的——啊！”

分心调整站位的结果就是漏了手里的球，我看着她手忙脚乱接球的样子，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没有人会指望东大的运动社团在赛场大杀四方，我在入部前自认为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加入队伍后还是有点震惊。队伍因为常年凑不齐阵容无缘大学联赛，顾问老师听说是东洋魔女一代成长起来而且打过球的球迷，但基本只是个挂名吉祥物，入部这么久我甚至一次也没有在练习场上见过她。

既然弱到习以为常，大家对比赛也谈不上期待。按照部里的例行安排，每周有四个时间段可以使用体育馆进行训练。然而秋季联赛即将到来之际，周末的体育馆里依然看不到什么人。晴美在闭馆前半小时姗姗到来，大概不好意思在我练习的时候只是看一眼就走掉，就在一边垫球。她在上大学前从未打过球，入部后也不常来练习，如今垫球的技术还是惨不忍睹。尽管队里只有八个人，这个水平大概也不会有机会上场。

放眼全队，我居然还是球龄最长技术最好的。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所有人的一传都谈不上好，作为二传就要满场飞奔接球。同时作为队里最高的人，毫无疑问还要成为拦网的主力。可队友们的态度都如此散漫，我也没必要去做那个救世主。

早知道就不来了，还不如省下时间去看晋二的秋季分组赛，或者想想明天阿鸣过来给他做什么饭。我用力将最后一个球扣过网，球奔着1号位飞过去，落在一个暧昧的位置，哐地一声弹飞了。

“好像也没有出界。”晴美转过头瞄了一眼。

我瞟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谁知道呢。时间到了，我要走了。”

大学生的秋季联赛和中学生一起拉开了序幕，同样也要从预选赛阶段开始。东大连续几年没有参赛，自然没有种子资格，要从第一轮开始，直到决出小组中的种子队晋级东京都代表总决赛。我们第一轮的对手是东京家政大学，一个我并不了解的学校，同样不是联赛常客，合理推测实力应该不怎么强，不过也不排除今年成为黑马的可能。

“没想到真的能参加正式比赛耶，感觉我的社团生活可以完美结束了。”

三年级的前辈一边整理着护膝一边说笑，轻松得好像我们接下来要去郊游一样。她的球龄在队里也算长的，据本人说以前打接应，但队里实在缺人，就赶鸭子上架变成了自由人。我换上队服，走到角落里拉伸肩膀。晴美在更衣室好奇地左顾右盼，二年级的队长兼主攻有些局促地挠着头：“那个，我是不是应该说两句，还是做一些仪式呢？”嗫嚅半天也想不出打气的话，她便提议大家围成一圈把手叠在一起。等参差不齐的几声“加油”话音落下，她满意地拍拍手：“好的，我们走吧。”

这话说得一点气势都没有，我腹诽道。要做一个像样的队长，起码嗓门和气势都不能输吧。

虽然这两样我也没有就是了。

预选赛的场馆里空空荡荡，双方队员的亲友团也寥寥无几，真正认真看待我们的，只有我们的对手而已。

不过这个认真似乎用错了方向。

“你们真的是东大的？你还挺可爱的嘛。”

网对面的姑娘用一种看珍稀动物的目光从头到脚打量着我。我不知道我们在她眼里是什么形象，或许是戴着黑框眼镜、发型到外表都土到掉渣的呆子吧。不过人就是人，都有双手双脚有什么好看的，再说比赛即将开始前随便地跟对手搭话真的好吗？就当她是在自言自语吧。

和强队之间的天王山对决相比，菜鸡互啄的比赛另有一种刺激，你永远想不到低级的失误可能在什么时候出现。一传二传各种不到位，对面拦网的明显空隙偏偏抓不住，球不过网或者径直打到对方防守的手上……两边的比分飞快地交错上升，始终拉不开太大差距。

第二局在同样的走向中展开。对面的攻手避开拦网向着边线用力扣去，球似乎压着线飞了出去，裁判示意对方得分，23:24，对方率先拿下赛点。再丢一分的话，我们的赛季就可以结束了。

自由人前辈在背后笑着鼓掌道：“别在意别在意。”队长随即环视全场，举起右臂喊道：“再来一球。”我扫了一眼两边的站位，最终目光落在队长绷紧的肩背上。果然到了这个时候，平时再怎么不计较也会感到紧张了。

可压力只能变成紧张的话，我怎么能放心把决胜的一球交给你呢？

轮到我发球。我将球举到额前，轻轻吸了口气。对面的二传在前排，针对她发球没有意义；后排的自由人在左边，虽然接球水平谈不上很好，不过还是避开为妙。我没有那么强的腰腹力量可以打出强劲的跳发，也没有发飘球的技术，只能保证不在发球上丢分了。我抛起球，瞄准对面右后方打过去。

向我搭话的姑娘迎身而上，顺利把球传给了今天得分效率最高的攻手，我们的拦网自然也已准备就绪，只是拦网的技术实在无法恭维。排球击到她的手臂，发出一声闷响，没能把对方拦死，球朝着场边飞了出去。

要结束了吗？

还不至于吧？

我迅速冲出场边，在球落地前成功将球垫了起来。我没法把这一球的落点控制得十分精准，只能尽量传到己方场内。自由人前辈在背后高喊“接的好！”我回头看去，网前的队长似乎呆了一下，匆忙跳起来准备扣球，只是出手的角度看起来有些不妙。

排球碰到了球网，轻轻落到地上，我站在原地看着，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落了下来。以前总听自由人调侃，就算救了一个好球，最后攻手打不过去己方不得分，那还是很不爽。我虽然不是自由人，此刻却对这句话无比感同身受。

我移开视线，有些不想看到对面庆祝的样子，却和替补区的晴美对上了目光。她孤零零地坐在板凳席鼓掌，睁得大大的眼睛似乎透着不知所措，和我目光相接之后，鼓掌的动作渐渐停了下去。我低下头揉揉两颊，努力摆出平静礼貌的神态。做完赛后礼仪，我们短暂的赛季就就要结束了。

“抱歉，最后是我的问题，我没想到你能把那个出界好远的球救到前场……”

队长吞吞吐吐的反省并没有让我心情变好，我没有正面面对她，侧着身子一边整理球包一边道：“不用道歉，是我的问题才对。好久没有正经练习传球总是不到位，那个位置很难扣吧。”

“啊，那个，也不是……”

我大概触到了全队的死穴。说到练习，没有人敢说自己尽力了，甚至努力过这种话都很难说出口。队长自然是难辞其咎的。说起来我自己也不算认真努力过，为什么要控制不住迁怒队友的心情呢？

懊悔也好，发作也好，这都是竭尽全力的人才拥有的权利吧。

我离开队伍独自走上二层，坐在最后排的角落目送大家离去，看着空荡荡的球场，沉吟一下摸出手机拨号，对面很快接了起来。

“夏树吗？是我。抱歉哪，我们输了，想给你们提供点情报可能都没有用呢。”

对面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

“别不高兴了，回去学习吧。确实我们要从第三轮才开始，和你们又不在一个组。不过我觉得我们今年状态很好，队里的氛围也很不错，完全可以冲一下东京都代表，有时间就来给我加油吧。”

我握着手机慢慢露出一个笑：“感觉你信心满满呢。”

“我确实是对我们很有信心啦，不过相比起来，我觉得我们男排部希望更大一些。你知道吗，我们今年招了一位超级新人哟。”

“不是在说你吗？”

“你现在怎么越来越会拿人开玩笑了？我说的是男排的新人，井闼山的佐久早，你应该听说过吧？”

记忆飞快地闪回，最终定格在一个模糊而高大的身影：“佐久早圣臣吗？我记得，当年那个把稻实打得满地找牙的家伙，技术确实挺好的。”

“你是对你们高中有什么意见吗？反正他现在和我一个学校，估计会在预赛首发，你如果还关注男排的话也可以来看看。”

“谢谢。今天先聊到这里吧，我要回去了，祝你们旗开得胜。”

我把半熟的虾放进小烤箱。在家简单烹饪就可以吃的半成菜肴实在是懒人福音，只需要把加工过的食材和配好的调料放在一起加热，就可以享受到红酒牛肉蒜蓉虾之类的大餐。我当然不至于把成宫鸣饿着，可是这位大少爷实在难伺候，我觉得他没有光明正大嫌弃我的厨艺纯粹是在维护我的面子。

常规赛如今接近尾声，以燕队今年起起伏伏的状态和目前的胜率来看，基本可以提前和季后赛说再见了，但球员难免还是会感到疲劳或紧张吧。难得他放假来一次，还是给他做点好的算了。

再说，事后还可以记到他的账上，谁让他吃的比我要多得多。

“可我还是觉得好憋屈啊……虽然我们的水平实在太烂了。”

我忍不住一边整理餐具一边向成宫鸣抱怨，还向不明就里的他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经过。鸣瘫在床上划着手机，听着我有一搭没一搭的抱怨，等我讲完把手机放到床头，靠着抱枕，双手背到头后，若有所思看着我：“纱织呐，其实还是很不服输吧。”

“人都不想输的吧。”我含糊地答道。

“和我们这种好胜不一样啦，怎么说，感觉像是做了就一定要做好，而且希望有好的结果吧。学习是这样，打球也是这样。虽然你们可能是很弱的队伍，但你一直都没有放弃努力嘛。”

我耷拉着脑袋盛了碗饭：“我夏天都在陪有香准备英语考试的。”

成宫鸣微微勾起嘴角，从床旁捞起一个哑铃，轻轻抛起来又稳稳接住，简直像玩棒球一样轻松。他把小哑铃举起来冲我示意：“你们这些优等生就不能实话实说嘛。这对哑铃和练重心的滚轮一直放在床脚，但是从来没有沾过灰，肯定是经常在用吧。”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做侦探的眼力？”

“那是，我可是很聪明的。”成宫鸣坦荡荡地把这话当成赞美照单全收，从床上敏捷地起身，趴到餐桌前夸张地吸了口气，托着下巴笑嘻嘻看着我：“再说这种东西很好判断的。虽然你没练出肌肉来，但是肚子和腿上的肉都比以前结实了点，体脂率肯定降了吧？”

我愣了一下，对上他笑咪的眼睛才反应过来，瞬间有种给他一拳的冲动，顺手拎起桌上留作饭后甜点的蛋奶大福塞进他嘴里：“闭嘴吧！”

鸣叼着大福还含含糊糊锲而不舍地说：“我又没说错，摸起来就是不一样了。”

“……你闭嘴！”

这家伙虽然总是会冒出让人脸红的话，但实在没法让人讨厌。来都来了，果然还是要把他喂饱饱的再送走吧。

弱弱重复一遍，坑还是不会坑的……虽然现在说这个话是挺心虚的。

过去一段时间确实过的蛮痛苦压力也蛮大，今年就要毕业了但各种事都非常不顺。尤其是12月底接连被暴击，平安夜前都是哭着过的orz鸣酱生日的时候本来准备更一章，但心情太差了写得非常不满意，最后也没写完

可能2020对很多人来说都是非常艰难的一年吧，但是进入2021之后反而有点否极泰来了，总之可以安心过年安心码字了。

无论如何，感谢钻A和你们陪我度过了2020，也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光明的202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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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