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胜利了！斯莱特林是冠军！”

绿色装饰物泛滥的观众席中爆发出阵阵尖叫，甚至还有人相拥而泣；与之相对的是对面格兰芬多红色玫瑰花海洋中传来的喝倒彩声。

菲利西娅虽然不在斯莱特林观众席，却不得不忍受舍友格洛丽亚与莎拉激动的尖叫声。

“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雷古勒斯最后抓住了金色飞贼！”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他实在是太帅了！我要粉他一辈子！”

“我也是！”

菲利西娅假装望天，心想：现在比赛结束了，那必然有一方得抓住金色飞贼啊。她估计这辈子也理解不了雷古勒斯追星俱乐部里的那些傻姑娘了。

格洛丽亚突然出现在菲利西娅眼前，露出令她困惑的笑容，接着伸手拿彩笔在菲利西娅脸上画了一道。

菲利西娅发出一声惊呼。但紧接着，莎拉凑上来给她另一侧脸颊也画上了一道。

“你的脸现在看起来很对称。”劳拉诚实地指出，恶作剧的两人哈哈大笑。

“你是雷古勒斯的女朋友！你必须得和我们一起庆祝斯莱特林的胜利！”格洛丽亚在嘈杂的人群中冲她大喊。

“走吧！”脸上不知道画了多少道绿色的莎拉冲她挤眉弄眼，“我们带你体验一下追星女孩的快乐！”

菲利西娅就这样被稀里糊涂地拉走了。等雷古勒斯找到她时，她正在和另外二十来号人一起放声高歌《斯莱特林是冠军》。

雷古勒斯永远也忘不了他的姑娘在飘落的彩带间望向他的亮晶晶的眼神。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像秋天的苹果。

身为正主的雷古勒斯得到了追星俱乐部全体成员的热烈欢迎。不知道是谁把雷古勒斯拉到了菲利西娅身边，雷古勒斯拨去落在菲利西娅头顶的彩带，周围人开始起哄，让菲利西娅的脸越来越红了。

“你来做什么呀？”菲利西娅嗔怪道，雷古勒斯的心简直都要被她瞧化了。他牵起她的手，亲吻了她的手背。他们在人群中对视着，但眼睛只看得到彼此。

“抱歉！我要把你们的菲利西娅借走了！”雷古勒斯对人群大声说，全然不顾他铁杆粉丝们意味深长的眼神。

“雷古勒斯！我永远爱你！”有个女孩激动地大叫，菲利西娅瞥到她的脸上还写着雷古勒斯的名字，“最好的祝愿给你和菲利西娅！”

菲利西娅听到自己的名字惊讶地转头，看到对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雷古勒斯，也看着她。她周围的姑娘们也带着同样的笑容看着他们，而她连她们每个人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她突然感到鼻子酸酸的。这是她之前从未设想过的场景。她从未想过可以得到这么多人的祝福，从未想过会和她们产生交集、在世间留下印记。

“菲利西娅，我们也永远爱你！”那是她的舍友格洛丽亚与莎拉。

“谢谢你们。”泪水已经在菲利西娅的眼眶中打转了。

雷古勒斯牵住菲利西娅的手，最后朝她们挥了挥手。只有菲利西娅知道，那只握住她的手是多么地有力。

两人来到城堡僻静的一侧。菲利西娅不知道雷古勒斯要带她去哪里，她畏惧着未知，却又隐隐期盼着发生点什么。

雷古勒斯拉着菲利西娅走进城堡，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爬了大概半个世纪的楼梯，来到了级长盥洗室的门口。菲利西娅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听来的口令，但强烈怀疑是他那个天天脑子里不知道装着什么的舍友小巴蒂·克劳奇告诉他的。

“你在想什么？”雷古勒斯将菲利西娅按在墙上，呼出的气息落在她的脖子上，弄得她痒痒的。

“你别这样。”菲利西娅羞赧地侧过脸，躲避着他，“哎呀，你做什么呀！”

“走神的小孩子要受到惩罚。”雷古勒斯在她耳畔轻声威胁，菲利西娅想往后退，但退无可退。雷古勒斯以不容置疑的方式吻住他的女孩，她的味道和他记忆中的一样甜美，但这么甜美的菲利西娅很快就不再属于他了。唯有凶悍的掠夺才能短暂地安抚住他心中那头发疯的野兽，曾经自作聪明的狩猎者变成了最美丽的猎物，颤抖着予取予求。

事后两人洗好澡，菲利西娅蜷缩在雷古勒斯怀里，拨弄着他挂在脖子上的链条。雷古勒斯觉得她像在玩弄狗链，但没去管她。他不自觉地用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丝毫没意识到这对菲利西娅意味着什么。

“我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体力。”她嘟囔道，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她听到雷古勒斯在笑。他居然在笑！菲利西娅很想捶他一下，却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菲尔，你这样以后可怎么办啊。”雷古勒斯揶揄道，满意地看到菲利西娅的脸又红起来。他坏笑起来。

“雷古勒斯·布莱克，你这个坏蛋！”菲利西娅大叫。

“好好好。”

“都怪你！”她在他怀里虚张声势。

“对对对。”雷古勒斯低头亲亲她的脸颊，心头却弥漫过一阵伤感，如山谷间的风忽然吹过。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亲吻吗？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互相凝望吗？这会是他的手最后一次抚过她的脸庞吗？

“你怎么了？”菲利西娅注意到了他的异样，细声细气地问。

“没什么。”雷古勒斯将脸别到一边，吸了吸鼻子，但无法控制住泪水落下，只能别让她看到，“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他装作不经意提及，她会作何反应呢？雷古勒斯害怕她和他一样难过。

回答他的是女孩菲利西娅的微笑。

“对呀，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了。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她信心满满地说。雷古勒斯虽不知道她的信心从何而来，却也多多少少被感染了。

“嗯，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他附和道，像个听话的孩子一样。

菲利西娅突然伸手抚上雷古勒斯的脸，她的目光温柔如水。

“我会提前离开霍格沃茨。”她告诉他，试图用掌心的温暖抚平他心中的不安，“我不喜欢离别的场景。你不要来送我，好不好？”她请求道。

雷古勒斯心如刀绞，但仍然维持着脸上的表情。

“好。说不定我们暑假还能见到呢，我会给你写信的。”他故作轻松地说。

“好呀。”这一刻的菲利西娅笑得真的很开心，仿佛他手中一朵永不凋逝的玫瑰花。

这时的他们都以为对方是那个活得更久的人，他们在互不相知的情况下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至少此时的他们是这样以为的。

***

月光充盈着霍格沃茨的走廊，校袍上别着级长徽章的菲利西娅正在与漂浮在半空中的幽灵散步。

“说不定我死后也会变成幽灵回到霍格沃茨呢。”菲利西娅用一种奇怪的乐观语气说道，“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当拉文克劳的幽灵。”听她的意思，这似乎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

“你对什么人心存愧疚吗？”格雷女士声音飘渺，“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尽力去弥补吧。”她用忧伤的声音说。

菲利西娅看起来并不难过。

“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愿了，希望可以得到你的帮助。”

“我不知道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格雷女士的语气立刻冷下来，“我不会也没法帮任何人延长生命。”她拒绝道。

“我并不渴求永生。”

“那你想要什么？智慧、财富，还是名望？”格雷女士轻蔑地一一列举，“又或者是其他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想……我想打败——伏地魔。”菲利西娅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刺骨的恐惧蔓延至全身，但她忍住了。“我需要你的帮助。”

格雷女士的幽灵呆在了原地。

“你，你怎么会——？”她结结巴巴地问。

“我只需要知道，他当年是不是问过你拉文克劳冠冕的下落？”

幽灵是不会呼吸的，但菲利西娅注意到格雷女士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凭借格雷女士的性格，她必然会立刻予以否认。这说明答案只有一个。

“你告诉他了。”菲利西娅得出结论，身为拉文克劳一分子的她感到心里空落落的。看来伏地魔在很多年前就得到拉文克劳的冠冕了，他大概也把它制成了魂器……魂器必须以死亡为代价制成，不知道当年是谁因为罗伊纳·拉文克劳的宝贵财富而死？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格雷女士在原地恼火地冲菲利西娅的背影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羞辱我？”

菲利西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往前走出去一段了，她连忙折返回去。

“抱歉。如果我以后变成幽灵的话，我一定和你继续做朋友。”她安慰着敏感易怒的幽灵，可这还不够。格雷女士却不满地将头转到一边。

“到时候我只和你做朋友。”菲利西娅信誓旦旦地保证，幽灵总算愿意拿正眼看她了。

“一言为定？”格雷女士捋捋长发矜持发问，似乎她还是当年那个众星捧月的骄矜的拉文克劳小姐。

“一言为定。”

与此同时，在位于湖底的斯莱特林寝室中，雷古勒斯正在昏暗的烛光下奋笔疾书。

致黑魔王，

在你读到这之前我早就死了

但我要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

我偷走了真正的魂器，并打算尽快销毁它。

我甘冒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

能被杀死。

曾经得到菲利西娅莫名喜爱的字体、曾经在霍格莫德地图上涂涂画画的字体、曾经书写了无数篇得到教授赞赏的字体，就这样用简单几行字概括了他最后想留在这世上的话。

我甘冒一死，是希望你在遇到对手时能被杀死。

告别，又是一场告别。

有时候雷古勒斯希望死神能毫无征兆地突然降临将他带走。一场又一场的告别似乎拉长了死亡的过程，他怕在某个瞬间他会像俄狄浦斯一样忍不住回头，搞砸一切。

突然，宿舍另一头已经入睡的小巴蒂·克劳奇翻了个身。“快点睡吧。”他嘟囔道，背对雷古勒斯桌上的烛光，将头埋进了被子中。

没有更多时间去感慨了，雷古勒斯在末尾匆匆写下落款——

R.A.B

他掏出魔杖对着羊皮纸指了一下，墨水立刻变干，羊皮纸自动把自己折好。他将折好的羊皮纸塞进挂在脖子上的挂坠盒仿制品中，吹灭了蜡烛，寝室顿时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