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冬令时结束了。
微凉的春风拂过在伦敦桥下奔涌的泰晤士河,阳光迤斜而下,漪澜成波。
时逢化冻,布满瘢痕的树干渗出水汽。屋顶上的绵绵白雪逐渐化为带着春意的水滴,从屋檐上悄然滴落,坠入门楣旁清浅的水洼,坠在参差不齐的石板路面上。
位于伦敦老康普顿街道的一家咖啡厅内,谈笑声混合着惬意的小提琴曲,悠然飘向屋外的车水马龙里。
詹姆斯·波特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短发——他已经很努力不让头发乱翘了。可是每当小哈利骑在他的肩上时,便极其喜爱把他好不容易打理好的头发抓乱。
唉,真是甜蜜的痛苦。
詹姆斯觉得自己是个好爸爸。
他也下定决心要做个好爸爸。
所以当即将六岁的哈利在早晨告诉他想要一辆汽车模型玩具,并用与妻子如初一撇的翠绿色大眼睛盯着他时,詹姆斯的心脏便立即软成了棉花。
难逢傲罗的假期,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拉上还在睡梦中的、迷迷糊糊的西里斯,直奔热闹的伦敦。
西里斯坐在詹姆斯的对面,他慵懒地靠在椅背,没有温度的目光看向窗外人声鼎沸的街道。他随意地穿了件黑色皮夹克,背面印着The Smiths(一个摇滚乐队)的涂鸦画像,内里则是简约的白色短袖。
靛蓝色的牛仔裤很好地勾勒出他修长的双腿,而他的腰际系着一根从不知名麻瓜古着店淘来的黑色皮带,微长的黑色鬈发就这样懒散地披着,遮住他耳垂上叛逆的黑色耳钉。
在大约十年前,临近圣诞的一个雪夜,老康普顿街遭受了鲜血淋漓的灾难,这如突袭的飓风般,将一切生机席卷而尽。暗红的血迹凝固在白色的晶体里,店铺的玻璃被不规律地砸碎,数不清的尸体横七竖八,深陷于冰冷的雪地。
而伦敦政府则声称,这些皆为恐怖分子所为。
但所有的巫师们,都再清楚不过所谓“恐怖分子”的真实身份——在最动荡的时期,全心全意归顺于黑魔王的走狗们——食死徒。
好在一切又慢慢恢复原样,往日的喧嚣与热闹,鳞次栉比的房屋与斜斜垂下的屋椽,都再次回归于磨损的沥青路上。
而那些制造了动乱的食死徒们,死的死,伤的伤。徒留一口气的的食死徒,都被傲罗们活捉,绝大部分被关押在黑暗逼仄的阿兹卡班,咆哮的黑色海浪与漫无边际的黑夜将永远与他们做伴。
令大家意料不到的是,昔日霍格沃茨捣蛋集团“掠夺者”的成员之一,那个只会缩在詹姆斯身后的矮胖青年——彼得·佩迪鲁,居然是凤凰社的叛徒。
他的左臂上早早便烙印下了刺目的黑魔标记。
午后带着暖意的阳光斜斜射入咖啡厅的玻璃窗,越过木质窗椽,跌宕在棕黄色的橡木地板上,描摹出窗花剪贴着的白鸟图案。
“至少没那么冷了,不是吗?”詹姆斯冲着坐在对面、正发着呆的好友打了个响指。
一路以来不知道有多少女孩的视线胶粘在西里斯身上,但他装作全然不知,眉间的郁色始终难以化开。
距离1981年那个残酷的夏日,已经过去了五年有余。五年的光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这足矣让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成长为不太成熟稳重、甚至还带着些孩子气的男人,但最终仍然担当起作为一个丈夫与父亲的责任——就如同詹姆斯·波特那样。
但对于西里斯·布莱克来说,一切与1981年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的世界生了锈迹斑斑的齿轮,在迟来的钝痛中缓慢转动。
年少时那个潇洒不羁、神情倨傲的西里斯,已经为弟弟和心爱之人的逝去,染上灰败的色彩。
午后微凉的风从窗外的街区吹来,西里斯微卷的发丝拂过他高挺的鼻梁。他灰色的双眸深处,仍呼啸着自1981年来便再也化不开的白雪。青色的胡茬爬上他的下颌,使他看上去犹为颓废。
“我今天要去看她。”在片刻的寂静中,西里斯冷不丁开口。他的嗓音低哑,蕴满悲戚。
随后,他从夹克的口袋中掏出了万宝路的烟盒,点燃了一支香烟。烟雾在他锋利的轮廓前缭绕,烟灰弹落在他修长的指尖。
“她(her)?是赫拉吗?”詹姆斯愣神片刻,便马上猜出来好友的意思。他隔着镜片看向西里斯毫无血色的侧脸,寒冬无法从男人寂寥的灰眸中离开。
于是他缓缓地叹口气,把原本就如同鸟窝的褐色短发烦闷地揉得更乱——他只是希望大脚板可以真正地开心起来,无忧无虑地渡过每日,就如同还在霍格沃茨那样。
但詹姆斯比所有人都清楚,赫拉·沙菲克,那个在死后被追悼为“战争英雄”的女孩——她的牺牲,轻而易举地夺走了西里斯的一切,包括他所有的傲气与不羁。
作为哈利的教父,西里斯时常陪着年幼的教子在波特宅中上蹿下跳,把整个戈德里克山谷搅得鸡飞狗跳,甚至连湖畔的野草都要薅上两把;作为前凤凰社成员与现任傲罗,西里斯在同事们的面前一如既往地不可一世,他会适当地开些玩笑,英俊的脸上扬起灿烂且潇洒的笑容。
但只有詹姆斯知道,藏在西里斯笑容下的是永远化不开的悲哀。
但只有詹姆斯知道,西里斯独自一人在夜深人静时的翻来覆去,他熄灭的无数根烟头,深邃的眼眶下淡淡的乌青,以及他没有温度的梦里,始终梦不到的那个银绿色身影。
伏地魔已身死,魔法界太平五年,而所有人都坚信往后也会一直太平下去。
但西里斯的灵魂彻底破碎在胜利的前夕。
詹姆斯还记得那个夏夜,繁星点缀在漆黑的夜空,燥热的晚风拂过每个人的发梢——但赫拉的尸体是如此的冰冷,冷到令人心悸。
英俊的青年面色苍白,痛苦与悔恨已经从他的灰眸中满溢而出,如同黑暗中的利刃,将他的心脏一刀一刀,割得千疮百孔。
西里斯跪在地上,紧紧地抱着那具早已丧失生机的、冰冷的尸体。赫拉的金□□亮得如同绸缎,在西里的怀中倾斜而下。
但她的面色是死去之人才会拥有的青灰。
她的嘴角噙着笑,面容是那么的安详——如果忽略她毫无起伏的胸腔,所有人都只会觉得她是睡着了。
西里斯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他好像觉得自己只要将爱人抱得更加用力一些,她的身体就会逐渐回温,随后睁开那双碧绿的眼睛。
他将脸颊紧贴着赫拉冰冷的额头,嘴中一直呢喃着断断续续的“对不起”。
没有人敢上前打扰已经崩溃的西里斯。
詹姆斯伸手掐灭了西里斯未吸完的烟。
“老兄,在咖啡厅吸烟,你真是疯了——”詹姆斯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倦怠的西里斯,“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情——你去看赫拉就是了,记得早点回家!”
“对了,大脚板。”在离开咖啡厅前,詹姆斯再次扭头看向了坐在座位上发呆的好友,皱起眉打了个手势,“你真的该戒烟了。”
回应詹姆斯的只有长久的沉默。
尼古丁带来的昏沉感可以让西里斯暂且忘记伤痛,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床榻是冰冷的,他时常在夜深时候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看向窗外寂静的夜色。流水的声音伴随着知名不具昆虫的名叫,啪嗒、啪嗒。溪水溅出,洒在青涩的草地,眼泪溅出,浸湿柔软的枕芯。
洋桔梗早就枯萎了,倒不如说它的寿命,彻底终结于赫拉死去的那一刻。凋谢的花朵被西里斯置之于窗台前,日光和月色都可以沐浴在干枯的花瓣上。
他曾用了无数种方法让洋桔梗复苏,但是都并不见效。
—
午后的日光温吞但刺眼,微寒的春风叫嚣过西里斯的鬈发。他开着自己改装过的那辆黑色摩托,疾驰在柏油马路上,一路驶向伦敦北郊。
公墓位于一座较为隐蔽的山峦上,遵循赫拉的遗嘱,西里斯购置了位于山顶的墓地。恰好的是,那块墓地周边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坟茔——赫拉本就是个喜静的人,西里斯想,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什么孤魂去打扰她。
他在山脚的花店买了一捧洁白的洋桔梗。将花束抱在怀中后,他便一步一步地走向山顶。冷杉蓊郁,绿意盎然。阳光透过枝桠的间隙,洒在青绿的草坪上,勾勒出层层叠叠的光斑。
阳光在树干的瘢痕上跳跃,随后坠落于数不清的、灰色的石碑上,勾勒出灰尘的影子,勾勒出碑文的铭心。
属于冬季的枯叶并未被完全扫除干净,西里斯踩在枯黄落叶上,嘎吱的响声散发在春日午后的静谧里。知更鸟栖息在长满绿叶的枝头,发出对于亡者的哀鸣。
赫拉的墓碑十分简约,上面所刻的碑文除了她姓甚名谁,生日年月与死亡日期,以及家人之外,别无其他——她甚至连墓志铭都没有留下。
西里斯熟稔地将坟茔前枯萎的花束挪到一旁,放上绽放着的、崭新的洋桔梗。白色的花瓣触碰着花岗岩表面的不平,坟茔前又新长了几簇稚嫩的雏菊,点缀在柔软的绿草里,扬起脑袋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
男人修长的指尖一寸寸抚摸过墓碑上用哥特字体刻下的“Hera·Shafiq”,但他所触及的只有岩石的冰冷。
他所渴望的温暖,早早就葬送在1981年的那个夏日,葬送在他永恒的记忆深处。
“关于那束洋桔梗...我不知道为什么。”西里斯在赫拉的坟茔前坐下,叹息着开口,“我时常在想,这你是对我的惩罚吗?你的离去带走了我的灵魂,也同样带走了那束洋桔梗的生命。整整五年,我翻遍了无数本咒语书,尝试了无数种方法,居然都未能让它从枯萎中再次复苏。”
“很多事情,我很早就后悔了。”他继续低哑地呢喃道,“我后悔对你恶语相向,我后悔不留余地地拒绝你。以及,如果早知道雷尔真的会死在十八岁,并且是以那种方式...那我就算被施一百个钻心咒,也不会说出那句嘲讽的话——但一切都晚了。”
“对你的吻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我以为我自己是讨厌你的,是恨你的,但不是这样的——我只是...爱你爱得太痛苦了。当时在七年级的圣诞舞会,你喝得烂醉,我想就此离开。可当你的身体贴上我的身躯,你的唇瓣贴上我冰冷的嘴唇时,我的大脑便一片空白,耳畔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对你生理性的喜欢骗不了我自己。”
“对不起,在马琳和她丈夫死的那个雨夜,我对你说我巴不得你去死...其实我在心里真正想的是我很爱你很爱你,你不要死掉。如果你不在的话,我真的无法想象自己要如何活下去。”
随后,他轻嗤一声,像是在嘲笑曾经引以为傲的年轻气盛。一只雪白的鸽子停在了他身前的墓碑上,无辜地睁着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歪着脑袋盯着他。
他突然想要落泪。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追逐烈阳的自由鸟,对赫拉·沙菲克浓烈到窒息的感情,才是禁锢住他的真正枷锁。爱情是让他肝肠寸断的烈火,以爱为名的冰冷囚笼,将他永恒地困顿在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西里斯呼出一口混浊的气,他就这样靠着冰冷的墓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一片刺眼白光恍惚了他的视线,在双眼的剧痛中,他无比怀念的身影忽然就轻飘飘地出现在他眼前。
女孩还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她规规整整地穿着斯莱特林的银绿色院袍,没有一丝褶皱。令他感到庆幸的是,她的左手小臂上还没有留下那道狰狞可怖的黑魔标记。
她的金发像春天的缎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光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跳动,跃进她温柔的翠绿色双眸里,再与满腔爱意一起,从她嘴角的浅笑溢出。
但她看上去如纸张轻薄,好像风一吹,她就会彻底在他的世界中消失不见。
西里斯缓步上前,他多怕这只是一场梦境。他惶恐、他不舍、他紧张、他兴奋——于是他小心翼翼地低头,覆盖上女孩柔软的唇瓣,将如潮水汹涌的爱意与悲伤,在唇齿的碰撞间倾泻而出。
他诚恳地吻上了禁锢住他的枷锁,他终于感受到了温暖,呼出的热意灼烧他的眼睛,刺痛感让他含不住自己的泪水。
出乎意料的是,不知怎的,他在白茫茫的世界里磕到了头。男人吃痛地“嘶”了一声,而女孩则是开心地大笑起来,她踮起脚,绿眸中流光溢彩。
“西里斯是笨蛋。”她轻快道。
可在她柔软的右手即将触碰到他的额头时,西里斯却噙着笑,慢慢睁开了眼睛。午后的阳光让他眼眶酸涩,原来他睡在了墓碑前,而额头磕在了坚硬的墓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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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西里斯回到戈德里克山谷时,天空的末端已经染上了玫瑰色的斑斓。他抓了抓被风吹乱的鬈发,一如既往地同出来散步的巴希达打了几句招呼,随后将自己那辆十分拉风的黑色摩托停在了波特老宅的后院中。
忍冬藤爬满红棕色的石墙,茉莉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日暮在柔软的绿茵上晕染开点点紫红,温馨的灯光透过敞开的玻璃窗,倾斜在雪白的山茱萸上。
西里斯哼着由莱昂纳尔·里奇(80年代美国摇滚歌星)唱的Say You Say Me,打开了波特宅的大门。在同一时间,哈利如旋风般急掠而来,死死地箍住了教父的大长腿,仰着脑袋,委屈巴巴看向他。
“西里斯!”差几个月就满六岁的小哈利睁大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面氤氲着名为想念的水汽,他撇着嘴盯着自己最最最喜欢的黑狗教父,“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西里斯愣了一瞬,他还未酝酿着开口,系着红色围裙的莉莉便已挥舞着锅铲,从散发着肉香味的厨房里探出脑袋。
她看着不远处紧紧抱住西里斯,嘴角耷拉的哈利,言笑晏晏道:“西里斯是去看教母啦!”
“教母?”哈利新奇地大叫,兴奋地蹦了起来,“我还没见过教母呢!西里斯,我也要去看教母!”
西里斯无奈地抱起活蹦乱跳的哈利,让男孩坐在他温暖的臂膀。他用大手揉了揉哈利乱糟糟的黑发,咧开灿烂的笑容:“等你再长大一些,教父就带你去看教母。”
“所以教母现在在哪里呀?”哈利仰着脑袋,好奇地问道。
西里斯只是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嘴角扬起苦涩的弧度。
“在这里。”他缓声答。
哈利不明所以,只是开心地楼住西里斯的脖颈。就在这时,刚刚帮哈利收拾完玩具房的詹姆斯,正慢悠悠地从楼梯上下来。
见到儿子亲昵地贴着西里斯,他便醋意大发,怒气冲冲地上前,看似生气地责问哈利到底更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教父。
而哈利只是眨眨眼睛,笑嘻嘻道自己更喜欢从来没有见过的教母。
属于赫拉·沙菲克的毕业照被西里斯装横在木质相框里,这是他翻箱倒柜后才从属于赫拉的房间角落找出的、与她自己有关的相片。他将照片摆放在他的床头柜旁,相框下压着他在深夜之时拿起来翻看了无数次的、由邓布利多亲自给他的、属于赫拉的遗言。
他的泪水早已将娟秀的字迹打湿,墨渍在泛黄破旧的羊皮纸上晕开悲伤的花团。
赫拉所留下的愿望,他正在一个一个替她实现。他曾奔赴瑞士,登上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当金色的暖阳覆盖于山顶的白雪时,哈利坐在詹姆斯的怀中,新奇地大叫。莉莉笑着替哈利整理好乱翘的黑发,詹姆斯扬起灿烂且幸福的笑容。
只有西里斯是悲伤的。
当阳光倾泻进他灰色的眼里时,他便将苦涩的泪水咽回悲寂破旧的回忆。
而在此时,属于九年前的旧相片,正好定格在金发女孩对着镜头歪歪脑袋,扬起恬静笑容的那一刻。
—
“Dearest Sirius,
当海风吹过我坟茔所在的山峦,请你不要为我哭泣,墓碑前的雏菊是我的栖息之处。我的灵魂不会就此消失,我向往着满眼青绿的寂寥与自由。
所以,西里斯,我最亲爱的自由鸟,我永远抓不住的烈阳。我这个孤单的暗恋者由衷祝贺你,祝贺你挣开了枷锁,祝贺你的阴云散去,终于迎来久违的天晴。
祝贺你从灵魂深处得来的自由与解脱。
西里斯,你能否用你那双总是炽热的灰色眼眸,代替我与雷尔去看看极地耀眼的极光,看看阿尔卑斯山脉顶端永远化不开的皑皑白雪?
我曾渴望你将我拯救于泥泞,但如今我只希望你能够健康、平安、快乐、无拘无束,奔赴你灵魂所向往的自由之地。
我爱你,即便我身处于黑暗之中。
这份可悲的爱恋,堙没在十余年的风雪里。
致你们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胜利。
祝我们来之不易的胜利。
Love always,
Hera”
—
可惜赫拉没来得及知道,
西里斯·布莱克的灵魂所向往的自由之地,永远是赫拉·沙菲克所在的地方。
下一次更新或许要等一星期之后啦,因为我要期末考咯[心碎]这章一定一定要配合bgm食用呀,超级有感觉的!
下篇番外就是西里斯视角,西里斯视角完结后就是雷古勒斯视角[熊猫头]后日记或许会有2?
HE番外最后更新[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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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后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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