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夜静谧，寒风像是不知疲倦地从楼梯口往里头钻，因为没有灯，唯一的照明只有那抹荧光闪烁。

我们在台阶上慢慢地走，他手心的温度隔着一层毛线手套传递过来，很温暖，很安心，让我回想起开学第一天他也是这么拉着我的手，指亮了脚下的台阶。

突然就想问他，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啊。

可是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在没有认清他的情感之前，一直为自己找一个缺口，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塞德里克究竟是抱着什么心情的呢？怎么看待我的躲闪，又如何接纳我？

微妙的情绪鼓胀而酸涩。

“小心。”他轻声说，领我走完最后一阶，星星的光被摇落撒在塔楼里，远处的湖泊安静又神秘，山峦起伏，天光正好，像一下子把我拉回了人间。

可惜月亮躲在厚厚的云朵后不出来。

我觉得我应该给话题开个头，就玩笑的对他说，“我这几天尴尬得不敢出寝室，光是想到我做了什么就不敢见人了，你要不要猜猜看为什么？”

塞德里克一向很给我面子，思索了几秒钟，说，“我猜不到，但是我能想象得到。”

“我喝醉了在斯内普教授面前跑了三十圈还高喊不想写作业，”我笑他，“你怎么想得到？”

“很可爱，所以想得到。”

他不对我开玩笑，是认认真真地夸我，正经得过分了，我的耳朵好像在发烧。

靠，面对塞德里克，我从来都无法从容。

我张嘴，又闭上，最后说道，“你这样让我怎么接话啦！”

他好脾气地道歉，“对不起。”

我总算知道赫敏之前说我老是道歉的臭毛病根源来自哪儿了，都是和塞德里克学的。明明发脾气的人是我，先挑起话题的人也是我，他一低头一道歉，我就拿他没办法了。

一个词总结，annoying！

我打定主意和他单方面绝交半分钟。

于是谁也没说话，天空戏剧化地开始飘雪，仿佛为了掩饰这段心照不宣。

云后的月亮露头，一点点撒下水色的光芒，先是视野里最高的山顶开始反光，随后照亮了深邃的夜，最后是他被月光勾勒的轮廓。

雪白的结晶落在他的眉毛和头发上，很快融化，黑夜太深，白色鲜明，薄薄的水珠让他看起来好像在发光。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连带着脸庞也亮了，不同于平日里温柔帅气的礼貌笑容，是男孩子打心眼里的、穿透了雪夜的快乐。

他说，“月亮终于出来了。”

我忘记还给自己定了一个绝交的誓言，傻乎乎地问，“月亮出不出来又什么关系？”

他转过头，蜜糖棕的额发被风吹动，眼里晃着笑，“因为我今天还没好好看过你。”

靠，他去闭关背情话大全了吗？

“你今年可是要考O.W.L.s证书的人，据说幻影移形还很困难，别把心思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上面啦，好好去练习。”

我从兜里摸出一根玉米，咔嚓一掰，递过去半截热烘烘的粗粮。

“喏，给你的。”/“奥翡，我喜欢你。”

他也递来一封信，粉色外壳，扎着丝带。

我拿着玉米的手收也不是，递也不是，呆愣愣地拨弄玉米须须。

我猜我当时的表情一定很傻，因为塞德里克像一只被戳破的皮球，哗啦泄了气，气势也弱下去几分，准备好久的台词卡壳了。

他的脸真的好红，也许有冷风吹的，也或许是心情太激动了，红云火烧火燎，耳朵尖快滴血了。

你也好可爱啊。

我是这么想的，也这么说了。

只是好不容易酝酿起来的甜蜜泡泡气氛被一根愚蠢的玉米毁得干干净净，如果时间能重来，我绝对好好听他说话。

“你先说吧。”

他咳嗽一声，情书顺势也收回去——等等，我怎么确定它是情书。

“不……我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因为有个学妹讲你的眼神像炸开花的苞米棒子，就……我就带了。”

我边说边低头搓着窗台上的积雪，圆圆的脑袋慢慢显形，但雪还不够厚，只能做出一大一小两个并靠着的雪人。

“要么再来一次吧，刚刚的不做数，”我鼓起勇气，像他走向我那样，看向他，“我也是……第一次被告白，所以你一定要好好说。”

“现在这样，我就很喜欢。”他说。

我眨眨眼，“……啊，什么样子？”

这回换他笑我了，“偶尔把铺垫的气氛清除干净的样子。”

“喂！”我感到深深的挫败。

“即使这样，我还是喜欢你。”他垂下睫毛，眼神让我心头一跳。

“感到为难的时候很可爱，拼命为别人着想的样子很可爱，因为一朵花和教授置气也很可爱，吃到喜欢的东西会情不自禁地笑，你垂头丧气的样子，哭泣时候的样子，我都很喜欢。”

我没吭声，继续揉小雪人，过了一会儿说，“塞德里克，你是不是傻。”

没等他回答，我自顾自地说下去，“你知道我一定会拒绝你，告白等于被甩，还要费尽周折整这么多，你根本得不到我的回应。”

他吐出一口气，白雾消散在空中，说，“我知道。”

我愣了。

塞德里克撩起袖子管，露出扎在手腕上的黄色发带，把它围在小一点的雪人脖子上，他装作轻松的样子，“我其实专门背了台本，有诗句也有比喻，但一看到你，我只是把想告诉你的全都告诉你而已。奥翡莉亚，我做出一个选择，并且告诉你，你明白吗？”

“大傻瓜，”我揉揉鼻子，“你不会觉得委屈的吗，不难过吗？”

“会不甘心啊，所以你早点喜欢上我就好了。”

单相思只是一块看似嚼着甜的糖，不甘和苦涩也只能当事人吞。

我小声骂他，“你就是笨蛋啦，弄得我像是欺负你的坏蛋。”

他点头，“嗯，我是笨蛋。”

笨蛋承认是笨蛋，我又被挫败了。

“我之前问你借了一分钟，”笨蛋说，“我听说有一件事可以还时间，你要试试看吗？”

我问，“什么呀？”

他吻在我的额头上，冰凉的、柔软的吻。

终于，远处响起新年钟声，一声、两声、三声……十二声过去了，这个动作从十二月三十一号延长到一月一号，跨过了一年。

月光镀在两个小雪人身上。

他撤后一步，“新年快乐，小坏蛋。”

我晕晕乎乎地捂着额头，回去就拆开了信封。

和我预想之中的不同，甚至一反塞德里克整洁有条理的风格，他写了长段长段的句子，又用粗重的线条划了个干净，墨水晕开到背面，把边缘印得毛毛躁躁。

那下面最后是一句非常简短的话。

“明天见。”

我一辈子也领会不到塞德里克的小心机。

比起摘抄通篇优美的诗句，抒发心意和点点滴滴的心情描述，写完之后发现世间最美妙的事情就是今天可以见到你，明天也可以，未来都可以。

比“我永远爱你”更深刻。

我们这里下大雨了，窝在寝室边喝葡萄汁边码字，好快乐，明天要早起了55555（是的双休日也要军训）

以及我的作训鞋偏大所以垫了两幅鞋垫（黄豆握拳.jpg）

这章这么甜真的不夸夸我吗55555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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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