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约是斯内普和小天狼星这辈子走得最和平的一段路，没有漫骂和争吵，没有咧嘴呼啦啦和膨胀咒，甚至也没有向对方的颧骨报以友谊的老拳。

湿漉漉的墙壁一直往他们身后退，而疲惫感灌满了这黏稠的甬道，也灌满了两人的胃部。

小天狼星哆嗦了一下，或者是因为斯内普呼出的空气漂浮在他的四周，又或者是因为不幸察觉彼此之间糟糕透顶的微妙感同身受——难以说哪个更让人觉得恶心。

小天狼星在一道窄门前停住了，只要打开这道门，就能进到塔楼。

可他像个雕像似地站在那，两手握拳，一动不动。

斯内普暗自紧攥魔杖，他试图绕过这个“雕像”伸手推门，但小天狼星拦住了他。

电光火石间，两人的魔杖都指向了对方的喉咙。

他们紧紧揪着对方的衣领，脸贴得近极了，明灭的火光中，两人的目光里满溢了憎恨和厌恶。

“让开，蠢狗。”斯内普用比毒蛇鳞片摩擦地面更轻的声音说。

“所有事情，现下都到此为止了，斯内普。”小天狼星沉沉道，他紧盯着斯内普的眼睛，“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斯内普嘴唇微蜷，扭曲嘲讽的笑容轻悄地诞生在那蜡黄的脸上。

“哦？布莱克准备屈尊跪地求饶了？”憎恶的火焰自斯内普眼中喷涌，阴惨惨的焰色把他熏染得像地狱里爬出来的鬼魂。

“伟大的格兰芬多害怕了，因为自以为是的救世主男孩光听到他父亲和教父的丑态就要碎了，而他最最悲悯的教父以为带了次路就可以把一切都一笔勾销！”

“闭上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小天狼星嘶哑着声音，他黑色的心脏因愤怒而咚咚跳动。

黑色的小天狼星叫嚣着要把斯内普挫骨扬灰，可最后他只是看着那个男人，把那双肮脏眼球中的焦虑尽收眼底。

小天狼星也笑了，像是看透了斯内普。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斯内普，等你从这里滚出去，你想干什么破事我一概奉陪，”小天狼星深呼吸。“但是这里，有……”

小天狼星最终把两个名字咽了回去，那咽回的苦痛让他以为自己被迫吞了口火炭。

当面承认斯内普是有感情的人类，而不是一个打着食死徒烙印的泥潭怪物是如此让人感到反胃，糟糕的酸液反涌着，从他的胃部直烧到了舌尖。

小天狼星突然觉得搅进这破事的自己错得离谱——或者他们就该两相不让地站在那破看台上，就算他们把彼此的头皮扯了下来，小天狼星也还能再多看詹姆斯两眼。

火把的光又暗了，他们的魔杖尖往彼此的皮肤中又深陷了些。

“……没有什么到此为止，布莱克。”

斯内普冷冰冰地说。这句话如此平淡，以至于只能归结成于一句没有嘲讽和憎恶的客观陈述。就好像假如有人来问小天狼星或者斯内普，他们之间到底在恨对方什么，刨除一切表象，他们也只能说是恨对方本身。

但斯内普终究后退了一步，即便他的魔杖依然指着小天狼星的喉咙。

小天狼星深深看了斯内普一眼，反手推开了门。

门外，塔楼的阳光好得不可思议。

在小天狼星每个记忆深刻的，与詹姆斯为伴的日子里都有这样的阳光，

他们或者会几个人插科打诨地窜过走廊，或者会相约低掠过黑湖的水面，偶尔莱姆斯不愿参与，詹姆斯就会骑在飞天扫帚上，偷偷往这位毛茸茸同伴的帽兜里扔葡萄。

“嗨，别讨嫌。”莱姆斯会说。

“他都长成这样了，你大度些，忍忍他怎么了。”小天狼星总是接道。

然后詹姆斯会伙同彼得把他撞下扫帚。

他们的大笑声总会把阳光淹没，就是这样的因缘巧合，小天狼星这辈子再也搞不清那阳光究竟来自太阳还是詹姆斯。

或者是因为在黑暗中呆得太久，小天狼星这次没有直面那炽热的光束，男人下意识地抬起手，眯着眼遮挡住了他总渴望沐浴的，照耀了他整整10年的光。于是大片的光澜只能滑过指缝，短暂地点缀在他的眼角，再也无法灼伤他隐秘的心脏。

斯内普难以忍受地往阴影里迈了两步，简直像只不得不白天活动的蝙蝠。

小天狼星按捺着幸灾乐祸的心绪，大度的只让自己发出一声短促的嘲笑。这古怪的笑声还没完全消失，他们就突然同时意识到一件事。

小天狼星猛地看向自己的右手，那手腕空空的，看不出有什么该死的银色锁链存在过的痕迹，他瞪向斯内普，可斯内普看上去比小天狼星更一无所知，但在瞬息间这摸不着头脑的茫然就冰山似地消融了，恼火和厌恶重新爬上了男人的面庞。

小天狼星的心情突然昂扬，对于他来说比自由更好的养料只有斯内普的不痛快。

小天狼星撂下面色铁青的男人，直直跑向巍峨的彩色花窗，他边呼唤飞天扫帚边用力拔起插销，把侧窗开得更大。

当塔楼的凉风灌入走廊时，飞天扫帚也停在了窗外。

小天狼星利落地爬上了窗台——那姿势同当年他与詹姆斯在此当混世魔王时别无二致。

男人大笑着，冲斯内普比了个中指，头也没回地跳了下去。

斯内普瞪着眼睛，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他一直知道小天狼星是个疯子，但没想到他居然疯得如此彻底。

可惜斯内普难得的人道主义还没来得及挥发完全，一位红发的姑娘就像个炮弹似的从他身边掠过。

“梅林啊！！！布莱克！！！！”莉莉的尖叫随着小天狼星的彻底消失而越发尖锐，女孩从楼梯口冲向窗台，此时正趴伏在高高的大理石台面上用尽力气向下探看，显然是以为目睹了这里发生的，众人皆知凶手是谁的大型谋杀案件。

斯内普迟疑了，他试着迈步。

“别过来！”莉莉大声喝道。“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好极了，斯内普额角的青筋跳了两下。

这可真是个完美的沟通开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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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番外